唐淵和樂意坐在候機大廳裡等待着放行,一直沉默的唐淵突然先開口:
“樂意,我知道你生氣,我希望你找到你妹妹跟她好好談談,彆着急。其實當初我沒有攔她,就是怕攔住了她,她卻又偷跑到別的地方。還不如讓她走,至少知道她去了哪裡。”
樂意笑笑:“我沒有怪你,她的脾氣我會不知道嗎?你攔不住的。”
唐淵看看她又說:“我給了她一張卡,她沒錢了應該會去取,你打這個銀行VIP查詢的電話就能知道她在哪裡。”
樂意接過那個那個寫有電話號碼的名片,好像明白了什麼,於是微笑着點點頭。
唐淵接着說:“按理說,我該跟你一起去的,可是我又怕成了你的累贅。到了深圳,你有什麼困難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如果你聯繫不到我,你就給這個叫婁傑的人打電話,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說我的名字他不會不幫忙的。”
樂意點點頭,強忍着眼淚,沒有說話。
唐淵看看時間,起身將樂意送到登機口。
樂意站在那裡回頭望着他,好像等着他說什麼,卻總是等不到。她看着他,眼淚就這樣無聲地流了滿腮。
看到她這個樣子,唐淵再也忍不住隔着人羣大喊道:“你會回來嗎?”
樂意轉身跑到他的面前,大聲的回答:“會,我一定會回來的!你會等我嗎?”
她的聲音很大,周圍的旅客不由紛紛側目,看着這個女孩因爲哭泣而不斷抖動的側影,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唐淵笑了,但是眼淚卻控制不住地滑下來,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掉眼淚,也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僞裝堅強。
“我會等你,永遠都等你,可是我怕你找不到我。”唐淵微笑着,輕聲說道。
樂意一愣,然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沒有絲毫猶豫一口咬下去。
血順着樂意的嘴脣緩緩滲出,唐淵望着她感覺不到痛,反而覺得是一種久違的幸福。
樂意鬆開嘴,看看印在唐淵手腕上的齒痕,抹抹染血的嘴脣,噙着淚笑道:
“好了!你放心,我肯定找的到你,你化成灰我都找的到你!”
唐淵點點頭,然後從兜裡掏出一隻手鐲,拉過樂意的手給她戴上。
樂意一愣,有些茫然地望着手腕上的金鐲子,這隻鐲子的樣子和光澤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唐淵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說:“別摘下來,好嗎?”
樂意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點點頭。
唐淵鬆開她的手,看着她慢慢轉過身就要消失在登機口,突然用一種近乎絕望的聲音大喊:“樂意,就算你將來找不到我,也不要把它摘下來!”
他的聲音久久徘徊在大廳裡,樂意聽得一清二楚,她使勁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也不敢回頭,害怕自己一旦回頭就再也沒有往前走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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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樂意,唐淵突然覺得身上最後一絲的魂魄都被抽乾了。
他現在根本沒有力氣再去開車只能打電話讓私人司機來接自己,然後一個人頹然的坐在那裡呆呆地望着手腕。
雖然用手絹包着,但血還是不住地滲透出來。
現在他的凝血機能已經很差了,身體在以一種衰變的方式惡化着,速度比預期的要快很多。
可是他卻希望血再多流一點,這樣疤痕可能會更深一點,就像刻在心上,永遠都掉不了……
司機望着面色蒼白顯得很疲憊的唐淵小聲問道:
“唐總,去醫院嗎?”
唐淵捂着手腕搖搖頭:“我要去找一個人,往郊區開吧!”
說罷掏出手機,強打精神給田盼盼打了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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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要跟大家攤牌的時候,盼盼非常忐忑。
雖然唐淵告訴她一切都安排好了,但是第一次離開熟悉的人和地方,去一個陌生的環境中打拼,她的心裡還是沒底。
“我不同意!”鍾原還沒有聽盼盼說完,就打斷了她。
向小園也蹙着眉小聲道:“爲什麼去SH市啊?唐先生完全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帝都的工作啊!”
盼盼低着頭,支支吾吾:“唐先生說SH市的那個老闆是他的好朋友,把我放在那裡,他放心……”
翟玉嘆了口氣,起身道:“這叫什麼事啊?大家都要走嗎?靈靈走了,樂意走了,連盼盼也要走!”說罷摔門離開。
盼盼看看黑着臉的鐘原,小心地蹭到她身旁:“原原姐,我也捨不得你們……可是我還是想……我已經辭職了,檔案都拿回來了。對不起,我沒有提前告訴你們……”說着就要哭。
小園趕忙接過話:“沒事啦!盼盼去SH市是好事。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有實現夢想的機會該去見見世面。而且我相信,唐先生不會害她的。”
說罷故作輕鬆道:“啊!還是盼盼最厲害了,我乾脆也去找唐先生給我介紹個好工作吧!”
鍾原給她一巴掌:“你就胡扯吧!”
向小園抱住她,小聲道:“我當然是胡扯,我纔不要離開你呢,賴也賴死你!”
自從趙劍靈走後,單身宿舍總是像有一團陰霾壓着一般,這半年倒黴事一件接一件,讓人喘不過氣。
夜已經很深了,向小園還在整理筆記,她現在只能通過看書來暫時逃避一下心裡的壓抑。
她舒展了一下腰,然後轉頭看看對面空蕩蕩的牀,少了一個人房間突然冷清了很多,連溫度都覺得降了幾度。
她一直覺得很不安,又說不上來因爲什麼,只是看着那張空空的牀就想哭。
小園正發呆,聽見有人在小聲敲門,她打開門讓鍾原進來。
“我看見你這屋有光,知道你沒睡呢!”鍾原坐在牀邊小聲說。
小園知道她有事,於是小聲問:“怎麼了?你也睡不着?”
鍾原點點頭:“是啊,找你商量一下。你說盼盼一個人去SH市,我真是不放心。可是我們都知道,盼盼看着是柔柔弱弱,實際上心裡特別有主意,她決定的事,不會改的。這一去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小園也深深嘆了口氣:“是啊,不過她決定了,就讓她去試試吧!沒事的,我相信咱的妹子。”
鍾原看看她:“但是我還是想去送送她,就把她送到SH市,看她安定下來再回來。”
小園想想:“還是我去吧。我現在請假好請,你也知道現在爲了保貨運幾乎不跑客車了,單位也沒有什麼事。你職稱英語過了,就好好準備今年的工程師國考吧!”
鍾原還想說什麼,向小園又說道:“我去過SH市,路比你熟。我送盼盼你還不放心嗎?”
聽她這樣說,鍾原只好點點頭,起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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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小園請了假,週四一早就陪着田盼盼來到上海。
二人打出租車來到晟乾公司的門口,不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公司比她倆想象的規模還要大,光是站在那高高的階梯下仰望那氣勢恢宏的大樓都讓人倒吸一口冷氣。
田盼盼和向小園對視一眼,互相鼓了鼓勁這才走進去。
龐大的廳堂裡一塵不染,白色大理石地面清晰的反射着整個廳堂的影子,有種炫目到誇張的效果。正中起降的玻璃懸垂電梯飛速運行,卻很少看見有人搭乘。
向小園深吸一口氣,雖然她知道盼盼帶着唐淵寫的介紹信,面試也不過是走個過場,但還是有些不安,比自己去面試緊張多了。
她正胡思亂想着,就看見一隊年輕的男女在一箇中年人的帶領下飛快的走過,每個人都很緊張的樣子。
她們趕緊側身給他們讓路,意識到這些可能是通過筆試正要去面試的應屆畢業生。
向小園頓時覺得心中有口氣透不過來,這家公司招收的絕對不是泛泛之輩,不知有多少人是國內外名校畢業,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小園還想陪着盼盼去面試,卻被盼盼攔住了。
向小園明白盼盼的意思,有些事必須要她自己去面對,自己不能陪她一輩子。
於是她緊緊地抱了抱盼盼,拍拍她的肩膀給她鼓勵,目送着她進入電梯上樓去。
向小園忐忑不安地踱着步,站在大廳門口默默祈禱着盼盼能夠順利通過。
她相信唐淵絕對不會給盼盼亂介紹工作,但同時也有些擔心盼盼自己能不能吃的消。
此時段晨曦正準備乘懸垂景觀電梯下樓,人事經理拿着一封介紹信過來請示。
“段總,您看這事該怎麼安排啊?人是唐總介紹來的,不過……這學歷和工作經驗實在是……怎麼安排啊?”
段晨曦蹙蹙眉:“這些年你聽說過唐淵爲誰找過關係嗎?他既然開了這個口,面子我肯定不能駁。問問她想做什麼工作,然後直接安排過去,告訴主管別爲難她,就當個閒差好了。這還用跟我彙報嗎?”
人事經理趕緊點頭稱是。
段晨曦身後的秘書小聲提示人事經理,最好把這個人安排遠點,段總最討厭這種裙帶關係,可以當個祖宗供起來,但是別留在總部讓人說閒話。
段晨曦沒搭理身後小聲嘀咕的二人,自己先進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