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園下了課,頂着小雨來到紫藤閣。
雨並不大,但風不小,弄得她的褲腳都溼*漉*漉的。
管家忙把她讓進屋,小園也沒有客氣直接跟他說自己會在這裡等薛澄,等不到他,她是不會回家的。
說罷就在客廳的大沙發裡坐下,將書包裡的書全都掏出來,大有一副要常住的架勢。
因爲今天給薛澄打了幾個電話他都沒有接,小園不由很是來氣。
就算他跟程浩有矛盾,但是沒有必要連自己也避而不見吧?
管家惹不起她,只好由着她在這裡等薛澄,然後讓傭人拿了乾淨衣物給小園換上。向小園就這樣換了衣服邊喝着熱茶邊看書,等着薛澄回來。
客廳裡的古董自鳴鐘響起來,這一等就是一下午,外面的雨早停了,陽光從雲層中透過來,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向小園伸了個懶腰,然後趿拉着拖鞋站起身,薛澄還不回來,她纔不信薛澄沒有收到消息說她在這裡等着。
小園想到這裡不由更加生氣,然後環顧一下四周,擡眼望見影壁前紅木條案上的那艘白色巨輪的航模。
這艘航模還是他們三個一起完成的,那麼多的零件讓他們整整忙了三天。組合成的模型並不完美,但是每一分每一毫都是他們三個共同合作的成果。
看着這件模型,小園不免有些傷感,不知什麼時候他們之間竟然出現了這麼大的裂痕,小園希望努力修補,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暫時的,有什麼誤會有什麼不愉快也會像原來的小打小鬧一樣,轉眼就能過去。
畢竟,那些快樂的時光都是真實存在的。
想到這裡,向小園沉不住氣,不由蹙起眉,詢問管家薛澄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管家很客氣地說不知道,一聽就是在敷衍。
向小園擡起頭,向樓上望去,然後心裡琢磨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麼。
於是她撒丫子向樓上跑去,開始一間間的推門。
“薛澄!你別藏着了!我知道你在!”她一邊推門一邊嚷嚷。
自己真是太笨了,那個傢伙肯定是在躲着自己的!
自己一下午吃的是榛子蛋糕,喝的是柚子茶,連冰激凌都吃的是巧克力和香草的。
自己的這些喜好別人又怎麼會知道?
他一定在這裡,只是他在躲着自己,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這都讓小園覺得非常氣憤。
就在小園要敲打遊戲室的大門時,門先打開了。
薛澄低着頭,小園也沒有客氣一把推開他,鼓着嘴巴盤腿坐在地毯上。
薛澄看看氣沖沖的向小園,卻不說話,而是依舊拿起遊戲機的手柄繼續玩着他的遊戲,彷彿小園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向小園雖然生氣但是不吵不鬧,依舊坐在他的身後看着他打着遊戲。
也不知過了多久,知道薛澄把遊戲全部打通關,他這才慢吞吞關上電視,然後回頭望着一動不動仿若木雕般瞪着他的小園。
“妹妹……”薛澄想笑,但是比哭還難看。
向小園儘量用平靜的聲音問道:“爲什麼要躲着我?”
薛澄苦笑一下,低下頭不說話。
“你這算什麼啊!”小園大吼起來:“你想躲起來一輩子嗎?你需要挖個洞藏起來,需要我幫你嗎?你這樣能解決什麼問題啊!”
薛澄長長嘆了口氣,他的心裡很亂,其實從小園進門那一刻起他就在看着她,可是他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只能用躲避的方式。
向小園不給他思考的時間,直接問道:“你和程浩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有什麼問題解決不了?我上回都被你們氣暈了,根本就沒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看薛澄還是不會說話,小園急了,使勁推搡他:“你說話啊!你抽什麼風啊!你就這樣把他解僱了?”
薛澄看着小園漲紅的小臉,緩緩道:“是他不要我的!”
是的,在薛澄的心裡,他覺得他們三個人可以一直在一起,可以像童話裡說的那樣一直幸福的生活到老。可是那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了,他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是程浩先將自己排除在外的,原來自己並不那麼重要。
想到這裡他的眼圈不由紅了。
小園更糊塗了,她伸手摸摸薛澄的額頭,喃喃道:“你不是燒壞腦子傻了吧?”
薛澄突然笑了,他放聲大笑,笑得不能自已,眼淚都掉下來。是啊,如果自己傻了就好了,一直都傻傻的是不是會更快樂?
看到他笑,小園突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她慢慢放下手,緊蹙着眉頭望着薛澄的臉。
她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能等着他,陪着他,讓他將情緒發*泄掉。
半晌,薛澄止住笑,問:“是程浩讓你來的嗎?”
向小園搖搖頭:“他不知道我來。”
聽到小園這樣說,薛澄的神色放鬆了一些。
“到底因爲什麼啊?”小園的口氣也不再那樣急躁,而是像朋友談心一般輕聲道。
“其實我哥早都準備放棄我了。我當時在美國失聯,而他卻找了唐淵來代替我。他可能早都想這樣做了吧……”薛澄苦笑着彷彿在訴說別人的事情。
向小園聽到他的話長長鬆了口氣:“就因爲這個啊?這件事我知道。那時程先生真的是沒有辦法,好像當時你們公司出了什麼問題,他只有先找唐先生救急。”
小園急着替程浩辯解,語無倫次的說着,半晌才琢磨出不對味來。
“是不是唐先生跟你說什麼了?難道是他說程浩要背叛你的?”
向小園問出這句話時自己都覺得心是冰涼的,聲音小的連自己都快要聽不見。
薛澄轉臉看看她,然後將臉別過去,沒有直接回答她:“我知道你認識唐淵,你覺得唐淵是會說謊的人嗎?”
聽到他這樣問自己,小園沉默了。
是的,她知道唐淵是從來沒有說過謊話的,如果需要他說謊,他會選擇什麼也不說。就象對於樂意,他什麼都不曾說過,他從沒說過喜歡她,就算大家都看的出來;他也從來沒說過不喜歡,就算他從來不曾給過任何解釋。其實他一個小小的謊言就能讓許多人解脫,可是他還是選擇什麼都不說。
薛澄望着沉默的小園,知道她無法回答,畢竟這個答案他們都知道。
向小園沉默很久還是回答:
“我相信程先生。”
薛澄笑起來,他的笑帶着苦澀好像在笑小園的荒唐固執,又好像笑自己的可憐可悲。
“我還是相信程先生!”向小園低着頭又重複了一遍。
“你爲什會這麼相信他?所有證據擺在你眼前你爲什麼還會選擇相信他?”薛澄忍不住大吼起來,他的憤怒將小園嚇得一哆嗦。
望着薛澄因爲氣憤漲紅的眼睛,小園的眼前蒙上一層水霧
“你爲什麼不相信他?你們在一起的時間不是比我更長嗎?你不是更應該相信他嗎?就因爲別人的幾句話你就不信任他了嗎?”
聽完小園的話,薛澄像只瀉了氣的皮球般癱坐下來低頭不語。
向小園含着淚,爬到他的身邊,使勁搖着他的手,像個可憐的孩子般乞求着:“我求求你,算我求求你行嗎?在沒有找到唐先生之前,在你們三個沒有把事情說清之前,請先不要做什麼決定。我知道這很難,但是我總覺得事情的真相不是這樣!我不想看見你們因爲誤會鬧翻了,求你了……”
薛澄拉着小園的手,望着她明亮的眼眸裡那滾動的淚光,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痛楚。
曾幾何時,這個笑起來陽光燦爛,做起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孩,竟會如此卑微的哀求自己。
那時在心裡無數次發誓要保護她,不讓她哭的誓言又算做什麼?她現在的哀愁不知是因爲自己,還是因爲程浩。
可到底誰纔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好的,我答應你。”薛澄微笑着點頭,不讓她看出自己心裡的苦澀。
對於她,他不知道自己還用什麼事是不能答應的。
接下來是二人相對着,又是長久的沉默,這個話題太沉重了,壓的他們喘不上氣。
良久,薛澄突然開口:“小園,我累了,事實的真相到底怎樣我其實已經不想再探究了。跟我走吧!”
向小園一愣,不由“啊!”了一聲,顯然她還沒有從剛纔的情緒中緩過神,只能傻傻問:“哪裡?”
薛澄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哪裡都行,我想離開這裡,我不想跟我哥爭了,他想要的就都拿走吧。我手裡還有些錢,夠我們花一輩子了,我們可以去任何地方,我們可以買個農場或是酒莊,牧馬放羊,種花種菜舒舒服服過一輩子。永遠不用再管這些事了。”
向小園聽他說完整個人都傻了,半晌才慢慢站起身,小聲道:“嗯……我考慮考慮……太突然了,我……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我先走了。”
說罷,她逃一般離開了薛澄家,整個人恍恍惚惚的,究竟是怎樣回到望月臺,連她自己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