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天意,就讓她用那麼殘酷的方式得到事情的真相。
如果當初藍少祺不曾將那些文件給她,如果當時她不怕他受到婁氏的傷害而讓他出面參與,如果當初答應小雨讓他去操作,她是不是就能避開這些殘酷的真相?
向小園現在才明白當初那張塔羅牌說的顛*覆是什麼意義,自己一直以來的那點小傷小痛現在看來不過是可笑的雞毛蒜皮。
這種顛*覆果然給力,就像鐵路線上出軌的萬噸列車,一旦脫離軌道就是轟轟烈烈的災難。
對人生,對愛情,對價值觀無一不是一種徹頭徹尾毀滅性打擊。
她想着,想着,慢慢放下手裡的梳子,然後回到臥室換了貼身的衣服,又穿上那件藍色的毛衣這才走下樓。
程浩坐在沙發上抽着煙,看到她過來趕忙將煙掐滅,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向小園將青蝦端過來:“把蝦仁剝出來。”
她說了這樣一句,然後坐到他對面開始擇韭菜。
陽光穿過玻璃幕牆暖暖的灑下來,身後的大魚缸裡水草繁茂,氣泵在咕嚕咕嚕地往裡面灌注着空氣。
小園就這樣偏着臉,從她的臉上你看不到任何的戾氣,只是這樣淡淡的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她還是當初那般被矇在鼓裡。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選擇隱瞞,如果當初自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她,或許她會憤怒,或許她會不理解,但是絕對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事情就這樣一件一件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和走向疊加着,可能冥冥中真的有一種叫做天意或者命運的東西,讓你擺脫不了,越掙扎就被束縛的越緊,直到今天成了一種解不開的亂局。
“小園,我想跟你談談,我知道有些事情很難解釋,但是我真的不是爲了利益才……”程浩開口想說說這些亂成一團麻的事。
“今天我只想好好吃頓飯,所以什麼都不要談,更不要再提那些事兒。”
向小園擇完韭菜轉身來到廚房,裡面響起清脆的菜刀敲擊案板的聲音,程浩望着那扇關上的門,只能將話咽回去,然後端起剝好的蝦仁推門進去。
“今天吃餃子吧,好久沒有吃餃子了,你最喜歡的三鮮餡。”小園低着頭一邊切着韭菜一邊說道。
程浩點點頭然後站在一邊,靜靜地望着她忙碌的身影。
還記得她第一次包餃子的樣子,那時的她留着齊耳的短髮,挽着袖子穿着印着KT貓的圍裙,幹活麻利風風火火,可是每次看到她的臉他都有種自己在僱傭童工的愧疚感。
現在的她還是那樣的一張臉,不過是頭髮長了一些,爲什麼會感覺那麼不一樣?好像一夜之間她就忽然長大了,或許是她的眼中的那種隱隱的疲憊感使她的眼神再也沒有當初那麼清澈,讓那種天真又無憂無慮的童稚蕩然無存。
他特別喜歡吃小園包的餃子,因爲每次吃餃子都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還記得那時薛澄也在這裡,小園和他打打鬧鬧大呼小叫,讓他一邊心煩一邊卻又忍不住去斜眼偷看。還記得那時在除夕的火車上,她看見自己時驚詫又興奮的表情,他們擠在一起端着煮破皮的速凍餃子吃得津津有味,窗外是列車穿越過的村鎮正在燃放大朵大朵的煙花。
餃子這種食物總是和團圓、幸福連在一起,那是承載着他們過往的滿滿回憶。
可是不知怎麼今天卻讓他心口發酸,難受不已。
向小園擀着餃子皮,不時用手背撩撩垂下來的碎髮。
程浩現在已經能熟練地包出餃子,再也不似當初那般怪模怪樣,她擀皮,他包餡,不經意間卻都紅了眼眶。
小園的臉上蹭上一點白麪,程浩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呆呆地望着她。
時間好像突然倒流回兩年前,那時他們就是這樣站在桌前互相笑鬧着,伸手摸了對方一臉面粉。
程浩不由自主伸出手撫上小園的面頰,他想幫她擦去臉上的粉面,卻不想手上沾染的麪粉讓她臉上的白痕更加明顯。
向小園也停手擡起頭看着他。
這一次她沒有躲避,沒有阻擋,而是就這樣癡癡地望着,好像要將他的臉看出一個洞來。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小園的眼眶裡翻滾下來,劃過程浩的手背滴落在沾滿面粉的案板上,濺起小小的塵埃。
“你能不能告訴我,藍少祺還活着嗎?”小園突然發問。
程浩只能再次搖搖頭:“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哪兒去了。”
小園長嘆一口氣,低下頭:“好吧……”
他們默默無言地包完餃子,又吃完飯,然後王秘書過來開車先將小園送回醫院。
“你去忙吧,我先進去了。”
在醫院的大門口,向小園跟他們告別,然後伸手正了正程浩戴歪的領帶。
因爲收購藍鼎已經進入實質性階段,現在公司裡還有許多事要忙,程浩不可能總是呆在醫院裡。今天的小園安靜又平和,甚至給人一種她已經諒解並不再追究那些事情的感覺,所以他有些放心。
“我中午再來。”
程浩親吻了小園的額頭,然後慢慢鬆開她的手,轉身離去。
向小園站在原地目送着他快要上車,突然大喊一聲:“等一下!”就衝過去撲進程浩的懷裡緊緊抱住他。
這種溫暖的感覺,這種熟悉的感覺,這種依戀的感覺都讓她無法割捨。
曾經以爲可以這樣擁抱一輩子,依戀一輩子,不離不棄白首相隨。
這是她最愛的人啊!
時至今日她再也無法否定這一點,所以只想抱着他一生一世……
向小園慢慢鬆開手,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眸,淺淺微笑。
“保重……”
她說完這兩個字,就轉身往醫院裡跑去。程浩望着她越來越遠的身影,心竟然像被摘空一般,她跑的那麼決絕,沒有再回過一次頭。
王秘書一邊開車一邊看着後視鏡中面色沉重的程浩,不由輕笑。
“我就說嘛,都快結婚的人有什麼坎兒過不去?一起好好談談,說開了就好了。我看得出小園姑娘是真心愛你的,她肯定會原諒你。”王秘書樂呵呵道。
說實話,剛穿幫的時候他真替程浩捏了一把汗。可今天向小園的態度如常,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還主動擁抱了程浩。怎麼看怎麼就是一對新婚的小夫妻如膠似漆戀戀不捨的樣子。
想必他們已經和好如初了。
程浩一言不發陰沉着臉坐在車裡,心裡卻不斷翻騰着。
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好像小園已經原諒自己不再介懷,可是就是因爲太過正常反而顯得哪裡非常不正常。
想到她最後對自己說的那句“保重”,程浩突然腦子裡“嗡”了一聲,大吼道:
“快!快回去!趕快!”
王秘書被他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掉轉車頭趕往醫院。
“你看沒看見一個這麼高,穿着白色大衣的女孩?”
“對不起,沒看見。”
“你看沒看見一個頭發這麼長,穿着白色大衣的女孩?”
“沒……沒看見……”
程浩像瘋了一樣在醫院的走廊裡疾走着,詢問每個路過的人。
監護室那邊傳來話說,看見向小園過來趴在隔離玻璃上看了一陣藍季雨就走了。
“程總您別急,不會出事的。”
王秘書跟着他一路小跑,不住擦拭着額頭上的冷汗。
從來都沒有見過程浩這麼慌亂的樣子,他沒頭蒼蠅一樣找尋着,身後跟着一羣茫然無措的保安。
“幾個大門調出的監控顯示,您太太沒有出去。”安保隊長用步話機報告着。
這更加重了程浩焦慮的情緒,他害怕自己的猜測成真,那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結果。
醫院裡亂哄哄的,能被調動的人員已經被全部調動,所有的出口樓頂都被地毯式排查一遍,引得許多來看病的人駐足觀看,議論紛紛。
“都查了,沒有。她是不是又回家了?你別自己嚇自己!”商鵬氣喘吁吁,覺得程浩現在的神經嚴重過敏,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程浩簡直成了驚弓之鳥,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胡亂聯想。
“不對……”程浩還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他不斷回憶着小園最後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那句“保重”,越想越令他心驚肉跳。
時間已經具分手那刻過去了半個小時,程浩有種感覺向小園的生命在一點點流走,而自己卻無能爲力。
他茫然地尋找着,喊着她的名字,幾乎聲嘶力竭,路過的衛生間裡傳來流水的聲音。
程浩的腦子裡突然一亮,彷彿被點化一般。
他趕忙命人挨個尋找醫院裡所有的廁所,很快在頂層偏僻的位置找到一處大門緊閉門前放置着打掃牌的衛生間。
裡面水聲潺潺,大門反鎖。
“就是這裡!”程浩有種強烈的預感。
他一腳將門踹開。
雪白的地板上紅色的血觸目驚心,向小園就躺在血泊裡,左手的手腕上割開了一條深深的口子,溫水從被堵死的洗手池裡流淌到地板上,所到之處都被鮮血侵染成一片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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