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河官場人稱“何四眼”的何志達可不僅是多了眼鏡片的兩隻眼,眼皮一眨還能抖出不知多少個心眼。就利用常委會前的這段時間,用手機與三位副書記和其他常委都做了交心式的溝通。果然是一上常委就陷入了冷場的僵局,誰也不敢就報與不報的事做肯定性的表態。
最後還是“何四眼”眨眼又眨出了一個主意,纔打破了僵局。“住黨校時聽部隊休幹所的一位老同志講過這樣一個晉奉戰爭中的故事:當時的晉奉戰爭就發生在我們夏河西部山區的八聖山一帶,奉軍的一個連長把前沿陣地給丟了,團長大發雷霆說‘老子斃了你個狗日的!’就隨手把指揮槍交給身邊的一個排長,任命他爲代理連長,並命令他去執行戰場紀律。要升連長的排長拿着團長的指揮槍,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前沿陣地,找到了正在組織反攻的連長打個立正敬禮說‘報……報……告……告連長,團……團……長命令我……我……’這個排長一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二是有些口吃,咱夏河地方話叫結巴,二來也不好意思講他來是要執行戰場紀律,取而代之的。正在這時佔領前沿陣地的晉軍不知什麼原因開始收縮後撤,執行命令的排長越急越結巴就越講不出下文。連長不耐煩了,立刻讓司號員吹號開始反攻,率領全連不僅把丟了的陣地奪了回來,還向縱深推進了幾百米。團長火氣過去了,不僅撤回了執行戰場紀律的命令,還又表揚了這個連長。”
魯國庭與何志達雖是搭檔,卻非常不喜歡其人虛與委蛇的做派,就直通通地說:“這是常委會,不是故事會,羅鍋放屁——彎彎曲曲,繞到天南海北還是繞不開報與不報這個主題。現在是排水搶險,時間珍貴得很呀!”
“整個一個生瓜蛋子,何某人還不都是爲了幫市長你解脫一些責任才繞這迷魂陣嘛!”何志達心裡一邊罵着魯國庭,一邊卻又笑容可掬地說:“魯市長,各位領導,我的意思已經講得夠明白了。現在是不報不行,報了更不行,說穿了就是已經不存在報不報的問題,必須報,問題是怎樣報,解決了怎樣報,這個難題就解決了。”
主持會議的喬峻嶺已經聽出了何志達話中的玄機,就說:“志達同志,拿到常委會上來拍板,就是爲了讓大家都充分發表意見,打開天窗說亮話,把怎樣報和如何報的問題徹底講清楚。”
何志達心裡非常清楚,喬峻嶺主持市委工作以來,常委會討論決定重大事項包括人事任免事項的記錄都非常具體。一旦出了問題追查責任,會議記錄就是鐵證。他本意是拋磚引玉,想讓其他常委按自己的意思水到渠成地把辦法講出來。然而,智者千慮也必有一失,能有資歷進常委的幹部,至少也不會是賣油條的水平。誰比誰能聰明到哪去?決定如此重大的事項,一般誰也不願意先去當始作俑者。現在是書記、市長都將了他一軍,何志達沒有了退路,只好和盤托出。
“我剛纔講那個結巴排長傳達命令的故事就是這個意思,正是因爲傳達命令卡了殼,纔給連長留下了反敗爲勝的生機。我們現在也面臨着這種危局,透水事故是肯定要上報的,只是要選擇好時間段。在如何上報的口徑上也有許多文章可做。好在現在還沒有出現傷亡,只是被困。就是現在往上報,也不是事故發生的第一時間了。既然已經遲了,索性就再等一等,如果水能排下去,能夠搶出一條通道把人救上來,我們連搶救過程和結果一塊上報,說不定還能給新聞媒體提供一個重大事故奇蹟生還的轟動性報道。這次事故雖然出在墨玉集團下屬煤礦,但是搶救措施出手及時,用‘三條線’與被困礦工及時取得聯繫,又用壓風機管傳送流食,這些措施都極富創造性,建議讓電視臺把搶救工作現場資料都保存下來。常說多難興邦,我看多難也興企,就憑李總他們一班人永不言敗和難中求生的這種精神,我看墨玉集團的發展後勁還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