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寒江脫了鞋一隻腳浸在池子裡。幾條錦鯉好奇的遊了過來。她惡意的一笑,既是她心情不好,也容不得這幾條魚怡然自得。她攪動池水,一時驚濤駭浪一般,嚇得那幾條鯉魚搖着尾巴急急遊開。
“蕊兒說你這幾日都沒出門,你還在在意孔姑娘的事麼?”景故淵轉動輪椅慢慢朝她這邊來。
“沒有啊。”
回答的太快了,反而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那爲什麼不去孔家,孔大人派人來了幾次了,你都推說不見。”
見了能說什麼,說她和孔濂溪對罵了一番,更決定此後老死不相往來麼。“就只是不想去孔家,我也有不想見到老頭子那張老臉的時候。”
景故淵溫柔的笑道,“時間可以沖淡很多事,也可以平復很多事。等過一段日子,孔姑娘就會想通的。”
可憐的魚受了驚,不敢再游到她附近。伊寒江收回腳,就晾在他眼前,打算等幹了再穿鞋襪。“從小我外公就和我說,人都是會變的,只有變好變壞變聰明變笨的區別而已。不見,有不見的好處,我怕見多幾次,她也會變得不順眼起來。”
“怎麼會呢?”
怎麼不會,“說起人的變臉,你看的應該比我還多。”
她生在山裡,從小見得最多的是弱肉強食的動物,它們捕殺獵物,那是天性,單純爲了填飽肚子。可他生在宮廷,該是從懂事開始就見過不少人爲了私慾向上爬翻臉無情泯滅良知的。
她抓着他的衣襬,玩弄了起來,“像你現在這樣就行了,不許變得太快。以後要在我眼皮底下寸步不離,這樣我若是覺得你變得快了,就給你當頭棒喝,把你打回現在這模樣。”
景故淵笑道,“那若是你變得快了呢?”
“你是要我給你出個主意對付我自己?你也太會不勞而獲了,自己動腦都不願意。”
景故淵柔聲道,“一會太史令會來,那是宮中掌管天文歷算的。他挑了幾個吉日,父皇說讓我過目自行挑選,然後再呈報上去就行了。”
她故意戲耍,“什麼日子?”見他不答,她呵呵直笑,抓起一塊小石頭往那些錦鯉停住的地方砸去,激起一層水花。“何必還要挑,我知道你要時間準備,可王府那麼多人幫忙,我和你下個月成親不就好了麼。”
她不喜歡婚事太過繁雜,要按照習俗所有的流程都走完,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成親?
景故淵道,“選好吉日纔會吉祥如意,夫妻和順,求的是個意頭。”
無稽之談。“你大哥娶妻的時候何嘗不是挑了好日子的,可你看他和蘇婉容,那就是樣板。如果選了好日子就會夫唱婦隨恩恩愛愛,那天底下就不會有人休妻了。”娶妻還真是麻煩,還不如娶妾,一頂轎子了事,也沒那麼多繁文縟節。“要不你和你爹說,乾脆娶我爲妾算了。”
“若是爲妾,日後我父皇讓我娶妻怎麼辦?”
“那你就娶啊。”見他隱了笑,她才接話道,“進來一個我毒死一個,很快你這屋子就會鬼氣沖天了。”
又是被她玩樂了,景故淵柔和的勸道,“我知道你不喜歡,但入鄉隨俗,父皇好不容易同意婚事,不要忤逆他好麼。”
她也不想婚事有變數,歪着頭看他,談條件,“那你答應我,以後要是我發脾氣,不管我多無理取鬧都好,你不但不能和我氣,還要反過來哄我。”
景故淵笑道,“你的條件不太公平了。”既然知道是無理取鬧了,那就知道是自己理虧,若是有道理的人反而道歉,這不是顛倒是非黑白了麼。
她掰着指頭數道,“是不公平啊。以後白天伺候我梳洗,洗臉水不再是別人打了,要你親自給我打,還要學着給我梳頭,若是梳得難看,小心我家法伺候,中午天熱時給我打扇,以後冬日天冷要給我添衣。”
景故淵只覺得好笑,“還有麼?”
她坐到他腿上,在他耳邊吹氣,曖昧的調笑道,“當然還有,還有晚上。至於晚上要伺候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景故淵把她扶開了些,“光天白日,府里人多,一會經過會見到的。”
又是粘了上去,“見到就見到吧,他們也不是沒見過,不怕長針眼就儘管看。”她埋頭在他脖子那輕咬了一口,開始像吸血的水蛭,吸吮起來。“晚上讓顏闖多準備一些冰,太熱我睡不着的。”她暗示道。她像是被他養刁了,回到皇都後分開睡,讓她不習慣。
他臉有些紅,“嫁衣開始縫製了麼?”這邊的嫁衣都是出嫁在即的姑娘親手一針一線縫製的,也不知她的女紅有沒有她醫術一成的本事。
她擡頭,撇撇嘴,“我可不會做衣服。”
“你娘自小沒教過你女紅?”
“衣服破了再買就是了,外公也不讓我娘教。只說我爹即是喜歡我娘縫製的補丁衣服,讓他自己穿就是了,不要教壞我,讓我學些沒用的東西。”
她家的家教還真是與衆不同,“那怎麼辦?”
“蕊兒說她會做,她也答應幫我做了。你可別又說什麼你這邊的習俗是隻需自己縫製自己的嫁衣。我事先告訴你,我要真穿上自己裁製的嫁衣,蓋頭一落,什麼都看不到了,會被人笑話的可是你。”
她既是都那麼誠實了,也只能難爲蕊兒,爲她人做嫁衣裳了。景故淵又問,“下聘的聘禮呢,擡去孔家麼?”
伊寒江擺擺手,“當初推脫你大哥的婚事時,我親口和你爹說我與孔家沒有關係,我的婚事孔家不能做主,你要把聘禮擡去孔家,這不是欺君了麼,不用擡了。”
可不送聘禮,顯得不正式……景故淵還在想着,蕊兒卻是隔着一棵粗壯的樹,大聲道,“王爺,太史令來了,顏侍衛讓我請你們出去。”
伊寒江抱着肚子笑道,“府裡的人倒是都變聰明瞭。”顏闖使喚蕊兒來,估計也是怕看到非禮勿視的場面,會讓人尷尬,真是越來越會看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