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箇中年女人出來了,雙手扶着大門,仔細打量着他們,警惕地問道:“你們是誰?有什麼事嗎?”
安瑾初在婁墨琛開口前,忙說道:“我們……我們在這裡迷了路,晚上又沒有休息的地方,所以,就想來您這裡借宿一晚,您看……”
那位婦人沉吟了一會兒,當目光放到婁墨琛身上的時候,搖了搖頭。
“我看一下你們的身份證。”
“這……”安瑾初皺了皺眉,爲難地說道,“我們出來得有些急,沒有拿身份證。不過,我有這個。”她從包包裡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張工牌,雙手送到那位婦人面前。
那位婦人撩起眼皮掃了她幾眼,眼睛裡流露出狐疑的神色。
“這是給你的酬勞,我們明天早上早上就走。”婁墨琛黑着臉,從錢包裡抽出一疊鈔票,態度強硬地塞進她的懷裡。
婦人看了看懷裡的錢,又盯着他瞧了好一會兒,一張飽經風霜的臉漸漸變了神色。
“不好意思,這位姑娘可以留下,你再找其他地方住吧。”她指了指前面,說道,“再往西走三裡地,就有其他村子了,你去那裡碰碰運氣吧。”
“阿姨,”安瑾初回頭掃了婁墨琛一眼,忙將鈔票從她懷裡拿出來了,“他是我的老公,他也只是好心,您不要誤會,他並沒有其他意思。”
她說話的時候,滿臉對笑,面部肌肉都快僵硬了。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給他使了個眼神兒。
“他是你老公?”那位婦人皺緊了眉,反問了一聲後,頭也不回地走進院子裡了,嘭地一聲關上了大門。
安瑾初一邊拍大門,一邊喊着,直到胖子快冒煙兒了,也沒有一個人出來。
她癟了癟嘴,身子靠着牆,慢慢蹲坐在地,擡頭望着天空。
“走吧,我帶你去其他地方。”婁墨琛黑着臉向她伸出手,就算淪落到這麼慘的境地,他仍然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她轉了轉眼珠,雙眼無神地看着他,有氣無力地說道:“天已經黑了一些了,等咱們走到下一個村子的時候,估計連人影兒都看不見了,其他人也不會再隨便開門的吧。”
她哀嘆了一聲,腦袋看着牆。
他沉吟了一會兒,抿了抿嘴脣,一聲不吭地走到門前,難得好言好語地說道:“婆婆,我是F市公司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安瑾初忽然跳了起來,緊緊捂住他的嘴,壓低了聲音提醒道:“剛纔就是你將錢塞進人家懷裡的時候,人家才生氣的。你要是說了你的身份,人家不用掃帚趕你纔怪呢。”
他皺了皺眉,用狐疑的眼神審視着她。
她挑了挑眉,輕聲說道:“你看我的。”
只秒鐘過後,就見安瑾初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阿姨,實話告訴您吧。其實我們還沒有結婚,但是我們是互相深愛對方的。我們不小心懷了孩子,但是他爸爸不同意我們結婚。”
說到這裡,她又抽噎了幾聲,用手抹了抹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
“更過分的是,他爸爸居然讓我打掉孩子。我們這才跑了出來,但是車壞在了上了,您可不可以收留我們一晚啊?就一晚。”
過了半晌,還沒有動靜。他們互相看了看,正準備商量其他對策的時候,就見門打開了。
“你們剛纔說的都是真的
?”那位婦人探出頭來,認真打量着他們,眼睛裡警惕的神色錢了一些。
安瑾初忙悄悄用左腳輕輕踢了一下受傷的右腳腳腕。她悶哼了一聲,身子忽然向旁邊倒去。婁墨琛眼疾手快地扶着她,將她護在懷裡。
她疼得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卻又咬緊了嘴脣。
那位婦人見了,臉上浮現出不忍的表情。剛纔準備扶她,這會動作又僵在半空。
“算了,你們進來吧。”她將大門打開,側着身子,給他們讓開一條路。
婁墨琛一把將她抱起,跟着婦人向裡面走去。偌大的院子裡整整齊齊地種着許多蔬菜和水果,還有一隻貓在院子裡跑着。
安瑾初豔羨地看着院子,眼睛裡閃爍着光芒。
“喜歡嗎?”
“啊?”她擡頭看了看,當目光觸及到他的下巴時,她又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如果你喜歡的話,回去以後,也把院子改成菜園子吧。”
她微微蹙了蹙眉,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但也只是抿了抿嘴脣沒有說話。
“一樓有一間客房,你們就在這裡將就一晚吧。”婦人將他們帶進一個房間。
“麻煩您了。”安瑾初拍了拍他的胳膊,給了他一個眼神後,小心翼翼地從他懷裡下來了,又想向四周環顧了一下,當目光掠過那張不太寬大的牀時,臉色稍微變了變。
“有事的話,隨時叫我,我就在二樓。”那個婦人剛走出房門幾步,又折了回來,“你們沒吃晚飯吧?一會兒就好了,你們先休息一會兒。”
說完話以後,就將他們兩人留在了臥室裡。
安瑾初輕輕咳嗽了幾聲,身子靠着桌子,手指還不時地敲打着桌面。目光卻四處遊移着,沒有在婁墨琛身上停留了一秒。
他低垂着眼簾,想了一會兒後,又出去了。
她準備問他的時候,又緊緊閉上了嘴巴,將那些話通通咽回了肚子裡。
過了一會兒後,就見婁墨琛拿着一些東西走進了房間,一股腦兒地將那些瓶瓶罐罐都放在了桌子上。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抱在了桌子上。他蹲在她身旁,細心地幫她脫了鞋子,輕輕揉捏着她的腳腕。
“我自己可以的。”她掙扎了幾下,卻被他一個凌厲的眼神給制止了。她的手指一邊在桌面上畫着圈圈,一邊小聲說道:“我……我還沒有洗腳……”
他擡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也沒洗。”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她那柔軟的心臟又莫名地被這句話戳了一下,讓她毫無防備地感動了一把。
他最後將紅藥水仔細地塗在她的腳腕處,悠悠說道:“這裡條件有限,先這樣簡單處理一下,明天再去醫院。”
他將那些棉籤都扔進了垃圾桶裡,她的目光也隨着他的身影到處動着。
“晚飯來了,”一道聲音由遠而近,她忙從桌子上跳了下來,趔趄了一下後,扶着身後的椅子勉強穩住了身形。
那位婦人端了一碗麪進來,親切地看着她,溫聲說道:“我這裡沒有什麼山珍海味,你們就先委屈一下吧。”她將碗放到了桌上,“我再去端另一碗。”
彷彿得知她的“悲慘”遭遇後,那位婦人的態度也變得和善了很多。
安瑾初在蒸騰的霧氣
中失了神,她挑了挑面,在面裡找到一隻荷包蛋。
“你想什麼呢!”婁墨琛掃了她一眼,繼續慢條斯理地吃着面。
她揉了揉鼻子,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沒什麼,就是有些想爺爺了而已。”
他的動作頓了頓,眼睛裡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明天就帶你去看他。”
安瑾初出去送碗的時候,見那位婦人正坐在沙發上翻着一本相冊。她慢慢挪了過去,溫聲說道:“阿姨,這是您的家庭影集啊?”
“對。”婦人抹了抹眼淚,拍了拍旁邊,“坐吧。”
她指着一位年輕女人,問道:“這是您的女兒嗎?長得和您一樣漂亮呢。”
婦人笑了笑,又嘆了一口氣:“可惜啊,她去年纔出了車禍,都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說到這裡,她擦了擦眼角。
“對不起,我……”
“沒關係,今天看到你了,我忽然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女兒的影子。你們都很乖巧,而且……”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她……出車禍的時候,也懷孕了……”
她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嘴角也抖動着。
安瑾初看着她,輕輕幫她拍着背。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來,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婦人用力握着她的手,貼心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一直飽含熱淚地看着她。
她抿了抿嘴脣,低頭看了看平坦的小腹,面色複雜地點了點頭。
她回到房間後,時間已經不早了。她剛坐到牀上,就見婁墨琛一邊擦着頭髮,一邊推門進來了,走路的時候,腳還有些瘸。
“你的腳怎麼了?”
她雖然問了一句,但是並不代表自己關心他。今天下午那件事情一直梗在她心裡,怎麼可能這麼快原諒他,只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被釘子紮了。”他大賴賴地坐到牀上,將腳放在她的腿上。只見他的腳掌那兒有個比較大的黑點兒,周圍還有些紅腫。
她微微蹙了蹙眉,臉上流露出擔憂的神色。她正準備仔細看看的時候,已經伸出去的手又快速收了回去。
“你自己剛纔洗澡的時候爲什麼不處理傷口啊?”說話的時候,還帶了濃濃的嫌棄的表情。
“我之前還幫你處理傷口了呢!你難道想忘恩負義嗎?嗯?!”他皺了皺眉,一雙眼睛緊緊盯着她,脅迫的氣息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似的,迅速向四周蔓延開來。
她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抱着他的臭腳丫子,用力將那些淤血擠出來。
“噝……你能不能輕點兒!”婁墨琛黑着臉嗆了她一句,“你這是準備謀殺親夫嗎?”
最後那句話突然踩在了安瑾初的尾巴上,她瞬間炸了毛。她撩起眼皮掃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深情凝望着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被釘子扎過以後,一定要將傷口清理乾淨,要不然很容易留下後遺症的。”
她一邊咬牙切齒地說着,一邊又加重了力道。
他悶哼了一聲,咬着呀忍着疼。那雙眼睛卻一直死死地盯着正在泄憤的安瑾初。
她將那些血跡慢慢擦乾以後,又幫他上着藥。她用餘光掃了他一眼,見他的臉色有些不太好,又不自覺地將動作放得輕柔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