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從他房裡出去後,婁墨琛就過來了。樑祁然掃了他一眼,看着他走到了牀邊,原本蒼白的臉上又帶着些許複雜的神色。
“你離開她吧,我不會將這些事情告訴她的。”婁墨琛冷眼看着他,目光也瞬間變得冰冷。
他垂下了眼簾,轉過頭不去看他,喉結上下動了好幾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剛纔我已經聽到了你們之間的談話,就算你之前聯繫白靈珊是爲了保護她,抓住她的證據,但是你已經讓她受到傷害了。現在你對於她而言,也僅僅是一個負擔而已,這樣只會讓她更痛苦。”
他的臉色變了變,抿了抿嘴脣,輕微顫動的睫毛下掩飾着黯然的神色。
“那你對她而言又是什麼呢?我們一直都很好,但是自從你突然來到她身邊以後,你又傷害了她多少!你一定比我更清楚吧!”
他說話的語氣非常凌厲,一雙眼睛緊緊盯着他,血一個勁兒地往上涌,原本蒼白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病態的潮紅來。
婁墨琛的臉色也瞬間變得陰沉下來:“我是她的合法丈夫!我跟她之間的事情也只有我們兩個人之間解決。而你一個局外人,不斷地打擾我們的生活,才造成了今天這個局面。你在她的心裡也只是一個朋友而已,僅此而已。從今以後,我會保護好她的。而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永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說完以後,他就黑着臉離開了。
樑祁然頓時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氣似的,癱軟在牀上,一陣頭暈眼花之後,慢慢閉上了眼睛。恍惚中,他好像聽到了有人來過的聲音,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隱隱約約還能聞到熟悉的香味。
他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明晃晃的晃得眼睛生疼。他試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發出了沙啞的斷斷續續的聲音。
一旁的護士見了,忙將他扶了起來,遞給他一杯水。他指尖顫抖地接了過去,水杯也不停地晃動着,不知不覺間,額頭已經滲出了虛汗。
護士見了,正要幫他的時候,指尖剛觸碰到水杯,水就悉數灑了出來,又迅速在被子上暈染開來。
“我大概睡了多長時間?”他擡起頭,目無焦慮地看着護士,有氣無力地問道。
“已經睡了一天多了。”
“你有沒有見什麼人進來?”
護士想了想,輕聲道:“這幾天都是一個男生經常過來看您,再也沒有見過其他人進來了。”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落寞的神色,沉吟了一會兒,就將手上的針頭拔了下來,掀開被子,作勢就要下牀。
“先生您要去哪裡?我扶您過去吧。”
他猶豫了一下,任由護士用手扶住了胳膊,心裡卻總有一種排斥的感覺。
“麻煩你帶我辦理一下出院手續,我要回去。”
“先生,您現在身體還很虛弱。如果您感覺不太方便的話,
我們醫院裡可以爲您提供……”
還不等她把話說完,他就不耐煩地將她的手甩開,自己扶着牆,慢慢向門口走去,腳步有些虛浮,微微喘着粗氣。
過了一會兒,秘書就匆匆趕了過來,幫他收拾着東西,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又將到嘴邊的話都嚥了回去。
“之前我讓你整理的資料整理好了嗎?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你讓律師來找我。”樑祁然一邊換着衣服,一邊說道。
“總裁……您是準備吞併婁氏集團嗎?”王秘書欣喜地看着他,“這些資料我都準備好了,今天下午我就給您送過去。”
婁墨琛沒有說話,王秘書那有些興奮的表情卻猝不及防地將他刺痛了一下。
別墅裡,他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腦,將那些整理出來的文件前前後後地仔細看了好幾遍,又將許多小細節反反覆覆地修改了好幾遍。
王秘書帶着律師向他走去:“樑總,李律師過來了。”
他擡頭打量了一下律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秘書見了,微微彎了彎腰,嘴角含笑地進了廚房。
他將電腦放到律師面前,表情嚴肅地說道:“這是一份股份轉讓書,你能在對方不知情的時候轉到對方名下嗎?最好……永遠都不要讓對方知道。”
律師皺了皺眉,面露難色。
“您難道不是要諮詢併購的相關問題嗎?怎麼……”
正說話的時候,王秘書就端着兩杯咖啡過來了,動作輕緩地放在他們面前。
樑祁然擡頭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會兒,沉聲吩咐道:“我剛纔看了一下關於婁氏集團的材料,還有一些地方有明顯的錯誤。你去把之前收集的那些資料都清除了吧,我需要的時候你們再重新做,明白嗎?”
王秘書的臉色稍微變了變,辯解道:“是哪裡有問題呢?如果急用的話,我現在就……”
“我已經說過了,把那些東西都給我毀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不想再收購那個公司了!相同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一股無名火蹭蹭蹭地就躥上了腦門兒,樑祁然說話的時候,聲音也提高了好幾個音階,臉也漲得通紅。
王秘書聽後,臉色也變得很難看。他看了律師和樑祁然一眼,咬了咬牙,陰沉着臉快步出去了。
律師有些尷尬地看了看他們,將手放在下巴上,低頭盯着電腦屏幕,作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有煙嗎?”
律師愣怔了幾秒,慌忙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盒煙來,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正準備幫他拿出一根的時候,樑祁然就率先拿了過去。
在一片煙霧繚繞中,他的眉頭越皺越緊,眼睛也微微眯了眯,那副略帶頹廢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那個……樑總……咱們……”律師猶豫地看着他。
他將煙掐滅,沉聲說道:“繼續。”
過了一會兒,他將電腦合
上了,在一份早已經準備好的文件上籤了名字。
“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尤其是當事人。”他將文件鄭重其事地交到了律師手上,將一張支票放在了那份文件上。
律師低頭掃了一眼支票:“您放心,爲客戶保密是我們的義務。如果以後有什麼問題的話,您還可以來找我,我會努力爲您提供周到的服務。”
晚上的時候,他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着。手機響了一下,心跳忽然加快了許多,他忙看了一眼,表情有些落寞。
他在手機通訊錄裡翻看了幾遍,手指在安瑾初的名字前停頓了幾秒,將那個號碼刪除了。稍微的輕鬆過後,卻是無邊無際的快要窒息的感覺。
他的腦海裡始終浮現出她的音容笑貌,腦仁兒都有些疼。他揉了揉太陽穴,掙扎着坐了起來,穿好衣服後拿着鑰匙出門去了。
他開着車在外面漫無目的地逛着,將車窗也開到最大,一陣涼風吹了進來,稍微涼快了一些。不知不覺中,他就開車到了一所醫院外面。
他擡頭看了一眼樓上,目光在其中一個窗戶上停留了一會兒,臉色微微變了變,倒像是在努力壓抑着什麼似的。
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方向盤,深吸了一口氣,打開車門下了車。他看了一眼手機短信,心裡默唸着一個數字,徑直上了住院部4樓。
電梯裡的數字不停地變換着,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快,電梯壁上浮現出他的身影。臉還有些蒼白,眼窩深陷,透着一副病態的模樣。
正出神的時候,電梯就停了下來。電梯門快要關上的時候,他忙伸出手擋住了門,低頭快步走了出去。
病房裡,安瑾初正靠在牀邊,手裡還拿着一個平板電腦。婁墨琛正坐在她旁邊,細心地喂她喝粥。雖然投過窗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是他的動作卻是一直都是很細心的。
她皺了皺眉,將碗推開了。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安瑾初嘟了嘟嘴脣,不情不願地將平板電腦放在一邊,任由他喂自己。
樑祁然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來,不知不覺看得出了神兒,無意中和她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他忙將目光別開,腳步匆忙地轉身離開了。
他隱約聽到後面有腳步聲傳來,他忙躲到了一個拐角處,屏住呼吸,心裡卻隱隱有些許期待。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的心跳也加快了許多。只見一個護士走了過去,他的眼中閃現過一抹落寞的神色。
他擡頭看了一眼星空,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如果這樣做能夠讓她好過一點的話,那這無疑就是最好的結局,所有的痛苦就由他一個人來承受就好了。
那一夜之後,他收拾了一些行李,將公司和別墅都賣了。他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子,拖着行李箱離開了。
他看了一眼飛機票,呢喃道:“瑾初,相處這麼多年以來,你最後教會我的就是,人應該肆意地活着,希望我能遇到更好的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