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向旁邊站了站，注視着那輛車在自己旁邊停了下來。當她看到司機時，心裡唯一存在的僥倖的感覺也都消失殆盡。
她很體貼地扶着老爺子下車，臉上始終都帶着溫順的笑容。
“瑾初，你這是剛從外面回來嗎？”老爺子打量了她一眼，佯怒道，“既然生病了，就應該在牀上躺着。墨琛那個臭小子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的媳婦兒。一會兒上去以後我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不可。”
“爺爺，您誤會了。是我覺得自己身體好些了，就想出來轉轉。畢竟多鍛鍊鍛鍊身體也是有好處的。”
婁墨琛一直站在窗前看着樓下，當看到他們在一起親密地聊天的時候，心裡的那塊石頭也終於放下來了。他正準備離開窗戶的時候，餘光瞥見一輛汽車向他們衝了過去，而且速度還很快。
他忙向他們揮着手，大聲叫着，一副很着急的樣子。
“瑾初，這是特意給你帶着泰國菜，你回去嚐嚐看。”婁老爺子將一個精美的食盒遞給她，還用慈愛的目光看着她。
“謝謝爺爺。”他接了過去，一臉幸福又滿足的模樣。她恍惚中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而且聲音還很熟悉。她擡頭向四周看了一眼，只見有一層樓的窗口處站着一個人，表情誇張地揮着手。
“神經病。”她冷嗤了一聲，小聲說道，一副嫌棄又無奈的表情。
“小心！”電光火石之間，司機首先回過神兒來，忙向他們說道。但是他們之間已經隔了很長的距離。而那輛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汽車已經撞了過去。
安瑾初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大腦也一片空白。當汽車加快速度向老爺子撞去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首先做出了反應。她衝了過去，一把將老爺子拽到了一邊，而自己已經躲閃不及，被汽車狠狠撞了一下。
在一陣尖銳的疼痛過後，感覺身子好像重重地摔了下去，頭暈目眩，眼前也一片黑暗。
婁墨琛眼睜睜地看着她被汽車撞得飛了起來，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鮮血慢慢流了出來。他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眼睛也瞪大了許多。反應過來以後，他忙衝了下去，心裡一直默唸着她的名字。
老爺子跑了過去，一把將柺杖扔在一邊，嘴角不停地顫抖着，最後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司機忙跑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將渾身沾滿血的安瑾初抱了起來，急聲安慰道：“現在就在醫院，馬上就會有大夫過來救治的，少奶奶也一定不會出事的！”
“怎麼樣了？傷到哪裡了？”婁墨琛快步跑到他們面前，急切地問道。不知不覺間，他的臉色也變得煞白，額頭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來。
“現在情況還不清楚。”
“還是我來吧。”他從司機懷裡小心翼翼地接過安瑾初，一邊快步向急診室走去，一邊緊張地看着懷裡的人，聲音顫抖着說道，“你醒醒！你醒醒！你現在還不能睡！你要是睡的話，老子……老子不會放過你的！”
他說話的時候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來，說話的語氣卻怎麼也強硬不起來。鼻尖上的汗珠滴在了她的臉上，他又不自覺地又將她抱緊了一些。
她皺了皺眉，發出了一聲悶哼
，閉着眼睛輕聲說道：“你……一定……一定要保護孩子……知道了嗎？”說話的時候，緊緊皺着眉，身上的血染紅了他的衣服。
他咬了咬牙，威脅道：“你要是敢給我睡過去的話，老子分分鐘讓你的孩子和你分開！”
她皺緊了眉，用力掐着他的胳膊，緊緊咬着嘴脣，目光卻有些渙散了。
婁老爺子半天沒有從剛纔那場變故中回過神兒來，還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看着手術室外亮着的燈，懊惱地自責道：“怪我，都怪我啊！如果當時撞的人是我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他一邊嘆着氣一邊擦着眼角的淚：“瑾初那個傻孩子，就不應該救我的，如果她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讓爺爺可怎麼面對你啊。”
婁墨琛陰沉着臉在外面踱着步，心情很焦躁，還不時看着亮起的手術燈。
“爺爺，她一定會沒事的，一會兒看看醫生怎麼說吧。”他走到婁老爺子身邊安慰道，但是自己的臉色卻越來越黑，眉頭也越皺越緊。
老爺子非但沒有覺得好受一點兒，反而更加內疚了。
“不管今天這件事情是誰做的，你一定要儘快給我查出來！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老爺子激動地說道，還不時用柺杖敲擊着地面，臉也漲得通紅。
正說話間，一位護士就從裡面出來了，看着衆人，問道：“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婁墨琛快步向前，看向她手裡的紙，“難道她有生命危險嗎？”
“是這樣的，因爲病人已經懷孕了，但是受到撞擊以後，很可能會流產。所以，還請家屬在通知書上簽字。”
“什麼？流產？！”老爺子情緒激動地看着護士，鬍子也都快翹起來了，眼淚縱橫，“她懷孕了？我的曾孫子！”話音一落，他便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兩隻眼珠向上翻着，差點兒背過氣去。
婁墨琛在通知書上籤了字以後，急聲說道：“一定要想辦法抱住大人！如果只能二選一的話，我要的是大人！”一滴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滑落下來。
他忙過去掐着老爺子的人中，過了半天以後，老爺子的情況纔好轉了。他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地喃喃道：“我親手把我的曾孫給害了啊……還真是作孽啊……”
婁墨琛看着老爺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也變得更加沉重起來，剛纔安瑾初求他保護孩子的樣子依舊在腦海裡。
以往他巴不得這個孩子能夠從世界上消失，可是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他卻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就在衆人黯然神傷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婁墨琛看了一眼就毫不猶豫地掛掉了，過了一會兒，手機屏幕又亮了，他索性將手機關機。
過了好一會兒，手術室的燈才暗了下去，他忙走了過去。就見護士們將病牀推了出來，安瑾初緊緊閉着雙眼，臉色煞白，眉頭皺得緊緊的。
老爺子也顫顫巍巍地走了過去，跟着護士們進了病房。
“醫生，她現在怎麼樣了？”他焦急地問道。
“孩子還是沒有保住，病人這幾天需要靜養，最好不要讓她的情緒有太大的起伏。”醫生又囑咐了他幾句後就離開了。
他拖着疲憊的身子進了病房，見老爺子還在牀邊守着，沉聲道：“爺爺，您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裡照顧她。要是她有什麼情況，我都會告訴您的。”
“不行！我一定要親眼看着她醒過來，你回去吧，我在這兒陪着她！”老爺子語氣很堅定地說道，一點兒都沒有商量的餘地。
婁墨琛只好又拖了一張椅子，在她身邊坐着。他趁老爺子打盹兒的時候，讓司機將老爺子送了回去。
安瑾初做了一個冗長的夢，身上的痛感慢慢佔據了她的神經。她皺緊了眉頭，慢慢睜開了眼睛，在一陣強光的刺激下又眯了眯眼睛。
“你醒了啊。”婁墨琛將早飯放在牀頭櫃上，“要不要喝些水？”
她沒有說話，反而是用一種陌生的目光看着他，倒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似的。以前不管什麼時候見他，他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可眼前的他鬍子拉碴，眼睛都有些浮腫，還佈滿了血絲。
過了半晌，她才響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孩子呢？還在嗎？”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婁墨琛沉吟了一會兒，躲避着她的目光，心裡也有些不忍。
“我問你，我的……”她的聲音提得高了一些，可能是她的情緒太過激動了一些，牽動了傷口。她咬了咬嘴脣，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出去一會兒。”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索性向外面走去。
“孩子不在了，對嗎？”安瑾初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問道，語氣也有些有氣無力的。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臉繃得緊緊的，半天沒有答話。
她努力撐起身子，傷口也在不經意間被牽動了，她按了按肚子，略帶怒氣地瞪着他：“我明明知道你不想要那個孩子，卻還是將他的命交在了你的手上，我很傻，對不對？”
說話間，一行眼淚從眼角滑落。婁墨琛慢慢握緊了拳頭，終究什麼也沒有爲自己辯解。而她也只是當他心虛，不願意承認罷了。
“先生，您現在還回去做檢查了。”一位小護士進來向他說道，他頭也不回地跟着出去了。
安瑾初氣惱地將枕頭扔在了地上，拉起被子，將身子埋進被子裡。她隱隱約約聽到一陣悠悠的嘆息聲。
“瑾初，這件事情都怪爺爺啊！如果我那天不過來的話，你也不會是這個樣子的。而且……”說到最後，老爺子也說不下去了，只是長長地嘆了一聲氣，轉過頭擦了擦眼淚。
也不知道老爺子什麼時候出去了，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夢裡，她依然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只要夢不醒，一切還都像往常一樣。
婁墨琛在走廊裡站着，身子靠着窗戶，望向遠方。當他聽到柺杖的聲音時，側過頭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這幾天你就多照顧照顧瑾初吧，恐怕她現在看到我心裡就更難受了。”老爺子長長嘆了一口氣，面色很憔悴。
他嗯了一聲後再沒有說話，喉結上下動了動。
老爺子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我已經讓白靈珊從公司離開了，你們以後也不要聯繫了。各自好自爲之吧。”
他說完以後，又瞥了他一眼，神色複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