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抹眼光對視的一瞬間，查微涼身體僵了僵，還好，化妝師看她妝掉了一些，難得主動又友好地過來給她補妝，這才免去了她的不知所措。
上次從席家過夜回來，再面對他，似乎就有一種淡淡的窘迫感。
席遐邇將她的慌亂看在眼裡，並不作聲，又隨意聊了幾句，纔去階梯教室後排的空位找了個位置坐下。
查微涼之後的戲拍得大失水準，完全和剛進劇組拍攝《孽債》的時候差不多，NG得太多，連忙完了與那幾個女生擠在一堆看熱鬧的小圓也察覺到不對勁。
幾個對戲的演員陪着重來了一遍又一遍，心裡都不太耐煩了，但礙於後面坐着的那尊大佛，臉上還勉強掛着和善的笑容。陳小虎坐在主攝後面，眉頭也稍稍擰了起來，瞥了一眼後面垂着頭神態安然地玩手機的席遐邇，恨不得將人趕出去。
他這下已經徹底肯定了心中的猜想：這兩人之間一定有問題。而且不只席遐邇對她，她對席遐邇也是如此。
查微涼這種頻頻犯錯的狀態，直到男人起身離開教室，才得以慢慢好轉。
賓館到距離這座老校還是有一定距離。但拍完戲後，查微涼並未乘坐劇組包的大巴回賓館，只推說有事要辦，一個人離開了劇組衆人。
一個人走在大街上，穿着厚厚的毛呢大衣，軟和的雪地靴，鬆軟的圍巾嚴嚴實實將鼻子嘴巴全部裹進去了，雙眼還是被冷冽的寒風吹得掉了眼淚。
查微涼走了一陣，大衣裡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來自H市。
查微涼頓了頓，才滑下了接聽鍵，將手機虛虛貼至耳邊，嘴仍舊埋在毛巾裡，聲音嗡嗡地，“喂？”
電話裡靜默了片刻。查微涼又“喂”了兩聲，對面才傳來應答，“是我。”
電影節怎麼說他也幫了自己，查微涼也就不好繼續冷着語氣。一時找不到話，就含含糊糊地，“……嗯。”
腦子裡不覺又想起去席家度過的那一晚。想到男人居家的那一面，心臟竟然微微發熱。
“在做什麼？”男人又隨意問道，口氣難得不那麼冷。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車流涌動，查微涼瞥了一眼對街的廣場上擺放的超大號充氣藍精靈，才淡淡道：“沒做什麼。”
這樣如朋友之間的問候，兩人之間似乎還是頭一回。
歲月，
果然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吶。
馬路上，一輛車子已經慢吞吞沿着馬路在女人身後跟了好久，只是，她還並沒有注意到。
席遐邇帶着藍牙耳機，一手轉動着方向盤。
斑點貓乖乖團成一團臥在男人膝蓋上。見男人神色溫和，不由在男人胸膛上滿足地蹭了蹭，擡頭，睜着一對扁圓的無辜同仁瞧過去，“喵~”
“小念？”對方猶豫着喚道。
“嗯。”鷹眼仍舊瞧着忽然在前面停下來的女人，見她的背影稍顯落寞，頓了頓，有些不自然開口道：“東街那邊咖啡屋剛開業，一起去坐坐？”
語氣很隨意篤定，然而卻只有他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有多緊張。
順着斑點貓脊背毛髮的手微微發抖。
團在他膝上的傢伙毫不留情回頭一口咬在男人勻稱的指節上。尾巴還肆意地甩來甩去。
好在斑點貓下口力道不太重。
席遐邇皺了皺眉，見女人一手別了別耳際的短髮，接着就聽她略顯驚訝道：“啊……”
“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去？”
“你，你不是已經回家了嗎？”
男人說了句“稍等”，就利落地掛了電話。
查微問完那句話，意識到自己話裡並沒有拒絕的意思，臉上不覺有點發燙。
不過幸好，他已經回家了。
查微涼擡頭看了看卡白卡白的天色，微仰着頭顱呼了一口氣。心裡又是放鬆，又是失落。
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記響亮的喇叭聲。查微涼嚇了一跳，回過頭去，就見白色的保時捷在路邊徐徐停靠下來。
還在詫異，車門就打開了，一雙長腿邁了出來。
“你……”查微怔了怔，心裡砰砰直跳，“你，不是……”
不是回家了嗎？自己剛剛分明聽到小念的貓叫聲啊？
視線一低，等看到被男人抱在臂彎中的小斑點貓，剩下的半句疑問就全部卡在了喉嚨裡，再也問不出來。他竟然，將它也帶了過來。
斑點貓靠在男人懷裡，兩隻前爪微微緊張地抓着男人的衣裳，尾巴甩了甩，才懶懶地擡着一對貓眼看過來，耳朵甩了甩，眯着眼細微地喵了一聲。
她又擡頭瞧一瞧席遐邇，男人只低聲道：“上車吧。”
雖然心裡清楚地知道不應該再和他牽扯，但還是忍不住在男人親自
爲她開車門等她時自動自發地鑽進了車裡。
男人跟着也上了車。將斑點貓遞給她，替她鎖好安全帶，就緩緩發動了車子。
車裡十分暖和。男人一邊看着路況一邊轉動方向盤，查微涼一時覺得尷尬，想了想，開口道：“剛纔，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
男人眼光閃了閃，看了一眼她懷裡的貓，“沒什麼，剛好路過那裡，看見路邊站着的人好像是你，就打了電話，沒想到，還真是你。”
斑點貓趁席遐邇不注意的時候跳進車裡，等他發現時，已經到了南方。席遐邇不得已，只能將它寄送在自己所居住的酒店配備的chong物照看中心裡。誰料今天出去一趟回來，得知小念那傢伙抓傷了照看人員。
付了一筆醫藥費，就帶着斑點貓去chong物中心打了疫苗。他自然不會說，自己回來的時候不知不覺將車子開到老校這邊來了。
“哦，這，這樣啊。”
這句話，意思是……他已經注意她好半天了？
那他一定也看見她那副亂七八糟的樣子了吧。
查微涼想到自己剛纔的表現，臉色驀然紅起來。趕緊低下頭，伸手撫了撫小念的腦袋。小東西乖巧地在她掌心裡蹭了蹭。
兩人先將斑點貓送回席遐邇暫住的地方，才又駕車去了東街。
查微涼臉紅了一路，男人倒並不在意似的，一邊開車，一邊悠閒地開車。等到了咖啡屋，心裡總算平靜下來。
咖啡店裡的人好像都認識席遐邇，看見兩人進來，神情都帶着敬畏。大廳的經理也親自迎了過來，“席先生。”又看一眼旁邊的查微涼，”不知兩位想喝點什麼？“
“一杯卡布奇諾，一杯南山。”
大廳經理親自將兩人引到座位上，替查微涼拉開小沙發，等兩人落座，才微笑着離開。
查微涼打量着咖啡屋的格局，心裡正詫異，就聽男人低聲解釋道：“朋友開的。”
“哦。”
咖啡和小蛋糕很快就送了上來。
男人將卡布奇諾推遞過來，自己執着南山啜了一小口。
查微涼看着屋子的格局，眼前的人，身下的小沙發，眼前的一切俱是如此熟悉。恍然間，只覺得兩人又回到了過去那段日子。
她喝了一口卡布奇諾。
只是，那種味道，總歸是不太一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