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劇圓滿落幕,後臺一片沸騰,熱烈地討論着晚上要去哪兒慶功,熱火朝天的。
後來有人突然問了句:“咦,顧惜個一凡去哪兒了?”
“是啊,沒看見他們欸,還沒來得及誇他們呢,今天表現得太出彩了,尤其是最後哪個吻別,來得簡直是畫龍點睛,太讚了!”
“誰說不是呢,兩個人都入戲了呢,吻得欲仙欲死的,看得我這顆小心臟呦,撲通撲通地跳……”
“你說他倆該不會假戲真做了吧?”有人突然說。
剛纔熱鬧的氣氛瞬間沉寂下來,衆人面面相覷,繼而尷尬地一笑,推了那人一把:“胡說八道什麼呀,別開玩笑了,人家顧惜有老公的好吧……”
“我看是你自己思春,剛纔看喬一凡的眼神都快成桃心狀了,哈喇子流了一地……”
“你去死……”
奈何再插科打諢,這尷尬的氣氛還是消散不了,衆人各自揣着自己的小心思,明眼人一瞧就瞧得出來,那二人天天朝夕相對的,恐怕是日久生情了。
蕭晚晴和沈華霜站在角落裡,聽着衆人的議論,心裡也是惴惴,沈華霜秀目輕挑,望向蕭晚晴,“你怎麼看?”
蕭晚晴臉上的表情諱莫如深,語氣卻是淡淡,“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我們干涉不了,隨他們去吧。”
沈華霜神色一冷:“那可不行,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這種事我們經歷的見過的還少嗎,有幾個能真正走到最後的,萬一玩過火,後悔都來不及。”
蕭晚晴嘆口氣:“惜惜是個有分寸的孩子,我們還是讓她自己處理這件事情吧。”
——
“惜惜,你生氣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喬一凡跟在顧惜身後,來到了梨園後院一處僻靜的竹林。
他見顧惜面色不善,心裡慌張不已,他是真怕顧惜會因此再也不理他。
他沒有過戀愛經歷,不懂得如何去表達自己的愛,亦不懂得怎麼去哄女孩開心,他覺得愛情是人類最大的自由,因爲我愛你,所以想要和你在一起。
顧惜擡起清冷的雙眸,定定地看着他,認真地說,一字一頓,“喬一凡,我們是朋友。”
喬一凡灼灼的目光看着她姣好的面龐,輕輕道:“戀人在成爲戀人之前,都是朋友。”
“我結婚了。”
“我不在乎。”
顧惜一怔,臉色又淡了幾分,在冰冷的面龐上綻放出一朵冰蓮,“可是我在乎。我愛我的老公,非常非常愛他,所以,我決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
喬一凡眸色一黯,輕咬一下嘴脣,帶着些淡淡的憂傷和委屈,“可是我情不自禁……”
“那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顧惜冷冷地說, 斬釘截鐵。
喬一凡猛地擡起頭,急切地叫道:“惜惜……”
顧惜強按下心中的痛楚,表情是一反常態的漠然和疏離,“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和關懷,能和你成爲朋友,是人生一大幸事。只是,對不起,除了我老公的愛,誰的愛,我也不要。”
顧惜貼着他的肩膀與他擦肩而過,喬一凡一把拉住她:“沒有商量的餘地嗎?我們各退一步好不好?”
顧惜毫不留情地推下他的手,淡靜地說:“在感情面請,怎麼可能退?哪怕是一小步,都有可能萬劫不復。我絕不可能做一絲一毫對不起我老公的事。就這樣吧,再見。”
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彷彿有無數個場景在兩個人的腦海中浮現。
第一次見面時的客氣冷漠,打破心結的惺惺相惜,在酒吧的勁歌熱舞,演出時的默契配合,不知不覺,他們已經經歷了這麼多,只是,一切的一切,那些美好而溫暖的日子,曾經那麼令顧惜感動和珍惜的日子,在擦肩的一瞬間,終究成爲了過去。
顧惜的雙拳攥得緊緊,指骨泛了白,指甲陷進肉裡,她卻感覺不到痛,因爲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內心深處的灼痛。
只是她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清涼,反而透着無比的堅定、果決。
因爲她知道,跟洛城相比,其他都不算什麼。
或許,只有到這種時候,她才能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愛洛城。
自己愛的人當然要自己親自去守護,別說一釐,半釐也不能退。
——
喬一凡失魂落魄地走出梨園,一路上衆人對他的誇讚與褒揚,種種溢美之詞他卻都置若罔聞。現在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便是:顧惜不要他了。
空,大片大片的空白。
心臟深處被狠狠地鉤了一下,喬一凡疼得臉色煞白,支撐不住身子,撐在梨園門口的石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他眼前彷彿看到了一片大紅色,那是媽媽躺在血泊中的場景,她就那樣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彷彿要告訴他最後一句話。
不要輕易地愛上一個人,如果愛上了,那就別輕易地放手。
他狠狠地闔上雙目,聽到心底堅定的聲音:惜惜,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的。
這輩子,我認定你了。
刺耳的剎車聲呼嘯進耳朵,車門倏地打開,走出來一夥黑衣人,在寬闊的街道上站成一排,佔據了整個主幹道。
喬一凡站直身子,眸色冷冷地看着他們。
從車裡緩緩下來一個拄着柺杖的中年人,面色冷峻剛毅,眉宇間與喬一凡十分相像,只是深沉的臉上有幾分陰鷙,他站在黑衣人的正中央,頗像是一個睥睨天下的王者,無比霸氣冷厲。
只是在喬一凡看來,眼前的這個人好比地獄裡的閻王,與魔鬼沒什麼區別。
每當他出現的時候,就是他喬一凡下地獄的時候。
那位中年人低沉渾厚的嗓音響起,透着不容辯駁的命令口吻:“凡,跟爸回家。”
喬一凡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硬梆梆地從牙縫裡吐出兩個字:“妄想!”
那中年人的神色一冷,語氣變得已經有些不善:“別跟我耍性子,你已經離家夠久了。”
喬一凡冷漠地說:“我不介意離家更久一點。你別再來找我了,我不會回去的。”
喬一凡將手插在口袋裡,拽拽地就要離開。
“站住!”中年人輕喝一聲,又軟了口氣,忍着氣道:“說吧,你要怎麼樣才肯回去?”
喬一凡不屑地一笑:“這麼低聲下氣啊,又挨老爺子罵了吧,真是痛快。”
“畜生!我是你老子!”中年人氣得拿柺杖直戳地。
“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這個。如果可以,我真想把我身上的骨血統統還給你,身上留着你的血,真他媽令人噁心。”喬一凡冷硬犀利的模樣與平日裡的他大相徑庭。
“混帳東西!真是畜生,畜生!”中年人氣炸了肺,嘴裡罵罵咧咧的。
“我是畜生,那你是什麼?別拐着彎罵自個兒了。想讓我回家,可以,除非……”喬一凡的嘴上揚起一抹殘忍的殺意:“你讓我媽死而復生。”
喬一凡再也懶得理他,擡腿就走。
中年人臉上閃過一道冰冷,朝左右招了招手,黑衣人立刻將他圍堵包抄起來。
“滾開!你們想死嗎?”喬一凡冷冷地喝。
一人道:“對不起少爺,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我爺爺的嗎?”喬一凡冷冷一笑。
“老爺子說了,就算是綁也要把您綁回去。我們不敢跟您動手,也請您不要爲難我們。”黑衣人不敢輕舉妄動,循循善誘着希望喬一凡能夠老老實實地跟他們走。
“那就試試吧。”喬一凡脣畔勾起一道冷意。
——
洛川機場
一架飛機穩穩降臨,機場邊上排放着一列豪華的黑色轎車,十六個身着黑衣帶着墨鏡一臉肅穆的青年人早已等候在此,凌晨站在最前面的位置,身姿挺拔頎長,一行人皆是略微頷首,穩穩地站着。
機艙打開,修逸從飛機上緩緩走下來,他一身飛行服,英俊逼人,臉色冷冽。
凌晨等十六人迎上前去,低眉頷首,恭敬地齊聲叫道:“少爺。”
修逸將頭盔扔給凌晨,無奈地低聲道:“又是阿公命你們來的吧?這個老頭,我不就自己飛了一趟法國嘛,至於這麼興師動衆的……”
修逸低聲嘟囔着鑽進了主車車廂,聲音戛然而止,因爲車廂裡穩穩地坐着一個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長者,正在聚精會神地看報紙,甚至連他進來,都沒有理他。
修逸的話頭頓時截住,身子僵直地坐在座位上,突然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
呆坐了不過十秒,老頭子放下手中的報紙,折成一團,對着修逸的腦袋就抽下去。
修逸早就預料到了一般,雙手畫叉抱頭受着,雖是不疼,卻也難堪得緊。
心裡怨念:這麼多小弟都在呢,阿公也不知道給他留個面子,真是的。
等老爺子出夠了氣,修逸才緩緩擡起頭,覺得腰都有些僵硬了,不自覺地抻了抻。
“自己一個人隻身去法國,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老爺子的聲音怒氣衝衝。
修逸嘟囔,“又沒出什麼事……”
老爺子一瞪眼睛,修逸立刻閉了嘴,算了,識時務者爲俊傑。
“看這個……”老爺子把一沓照片甩在他身上,修逸疑惑地撿起來:“什麼呀?”
一看到照片上那個熟悉的身影,修逸神色微冷,這不是,喬一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