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帶着顧惜打道回府,臉上的表情陰沉沉的,右邊的臉頰明顯紅腫着,英俊不凡的臉龐顯得有幾分滑稽,像是被人塗了顏料一般。
洛城推開顧惜的臉,冷冷地命道:“把頭轉過去,不許看我。”
顧惜冷哼一聲,偏過頭去,強忍着笑意,心裡掩蓋不住的幸災樂禍,讓你欺負我,被教訓了吧,活該!
修逸在顧惜心目中的形象變得無比高大,原來他纔是傳說中的大BOSS啊!
已經是午夜時分了,洛城和顧惜均帶着傷痕回了家,搞的整個洛家人仰馬翻。
老管家看到洛城臉上的傷,先是愣了半響,然後目光往他的身後探去,激動地問:“是修少爺來了嗎?”
洛城臉上頓時染上了兩片晚霞,眼底閃過一絲陰霾,悶悶地道:“沒有,您想多了。”
老管家又注意到顧惜臉上的傷,頓時驚叫起來:“少奶奶,您受傷了?快,快去請廖醫生過來!”
說着忙扶着顧惜進來,顧惜心裡涌上一股暖流,原本僵硬的身子回溫了不少,溫柔地笑着搖搖頭:“謝謝奶奶,我沒事。”
被冷落在後面的洛城一腦袋黑線,到底誰纔是這個家的主人啊?
廖醫生還沒來,洛城翻箱倒櫃找出了好久沒用的醫藥箱,從藥箱裡拿出酒精和棉籤坐在顧惜側邊,細心地爲她治傷,她硌破的嘴角和嘴角遺留的血跡都讓洛城的臉色冷到極致。
他冰冷的語氣沒有一絲質疑的餘地,惡狠狠地道:“那羣雜碎,我一定把他們剁碎了喂狗!”
顧惜將頭埋得低低的,不去看他,心底不可抑止的委屈與埋怨,心想:這一切還不是拜你所賜!
洛城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想道歉,只是內疚與悔恨讓他羞愧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安安靜靜地給顧惜上着藥。
酒精沙的嘴角生疼,顧惜忍着痛,眼裡淡淡的霧氣讓她的視線模糊了起來。
洛城心裡一陣酸澀,棉籤再塗上去,顧惜別扭地偏過頭,拒絕他的示好。
洛城鬱悶非常,再沾了沾酒精,想說句抱歉,話到嘴邊卻變了味:“讓你跟別的男人亂搞,不然我也不會丟下你不管,這下長記性了吧,看你下次還敢……”
顧惜猛地一把推開他,洛城手邊盛滿酒精的玻璃瓶瞬間倒在地上,跌得粉碎。
顧惜氣怒非常,不顧形象氣地衝洛城大吼:“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跟別的男人亂搞了,別給我頭上扣這麼一頂大帽子,我承受不起!今天來找我的是我的前男友,我跟他已經分手了……我都已經跟你結婚了,你還要怎麼樣?”
洛城看着碎成一地的玻璃瓶,臉色瞬間變冷,擡起頭來,上前一把扯住顧惜的頭髮,強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冷冷地說:“你還知道我們已經結婚了!顧惜我告訴你,當着我的面,你最好給我收斂一些,不要說跟男人擁抱,就是多看他一眼也不可以!”
顧惜冷笑一聲:“憑什麼?”
洛城按着她的腦袋更用力了些,沉聲道:“就憑你是我洛城的女人,眼裡心裡就只能有我一個男人,聽清楚了嗎!”
顧惜看不到洛城內心的波濤洶涌,只是目光觸及到他那雙漆黑淡漠的眼眸,還是被深深地傷到了。她自暴自棄地扯出一絲笑容,努力壓抑着內心的傷痛和失落,挑釁地說:“洛城,你該不會真的愛上我了吧?我不過是跟人擁抱了一下,就足以讓你這麼忌妒?”
內心是撕裂般的劇痛,她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顯露出自己一絲一毫的軟弱,當人的感情被傷害的時候,那要命的自尊心會突然被拔到一個高度,甚至會讓自己違心地說出一些不理智的話。
洛城殺人的眼光彷彿要將顧惜生生劈開一般,他驀地放開了她,淡淡道:“你想多了。愛上你?現在的你,還不具備這樣的魅力。說白了,你不過是我洛家買回來的一件工具,你的用處就是掛着洛家少奶奶這個虛無的名號,助我成爲真正的洛先生而已,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顧惜哪受過這樣的冷嘲熱諷,氣的渾身顫抖,攥緊的拳頭幾乎要控制不住揮到洛城佈滿傷痕的臉上,緊緊地咬着嘴脣。
洛城後退幾步,像是迫不及待地要跟她扯開距離,他的語氣恢復到以往的疏離與淡漠,衝着門喊了一聲:“廖醫生來了嗎?”
門旋即打開,管家和廖醫生一臉尷尬地出現在門口,齊聲應道:“在呢,在呢。”
洛城轉身往門外走去,淡淡地吩咐:“廖醫生給她瞧瞧臉上的傷吧,辛苦了。”
一邊又吩咐管家:“讓人把客房收拾一下,今晚我到客房睡。”
顧惜看着洛城絕塵而去的背影,心裡像是被豁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冷風不停地往裡灌,瞬間感受到徹骨的冰冷,就好像臘月裡的寒風吹在肌膚上的感覺,讓人如針扎般心悸。
廖醫生給洛城上藥,嘴角一直盪漾着迷人的微笑,看向洛城的目光也是充滿玩味。
洛城沒好氣地說:“有什麼好笑的?”
廖醫生抿着脣,忍俊不禁:“多久沒看到你受傷了,還是傷在臉上,真有些不習慣呢。”
洛城英俊的臉立刻紅透了,狠狠地瞪了廖醫生一眼,心裡不由委屈起來。
時隔五年沒見,沒想到好不容易見到哥哥,竟不由分說便捱了一頓飽打,臉上的傷固然讓他難堪,身上被他踹的那幾下才是貨真價實的疼呢。
久違的疼痛感,卻是無比熟悉,洛城的嘴角泛起一絲甜蜜的笑容。
廖醫生將洛城的表情盡收眼底,輕輕地問:“修少爺好嗎?”
洛城臉上一僵,方纔回過神來,冷哼道:“好着呢,風采依舊,不然也不會一見面就忙着教訓人。”
聽得出他語氣中的怨念,廖醫生不由輕笑,饒是已經長成大人了,在昔日的哥哥面前,洛城還是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久違的孩子氣。
“她怎麼樣了?”洛城沉吟片刻,還是忍不住問。
廖醫生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洛城指的是何人,忙道:“哦,顧小姐沒事,臉上的傷只是皮外傷,冰敷一下明天就能恢復了,比起臉上的傷,心裡看不見的傷或許更重些。”
洛城不解地看着他,“誰讓她傷心了?”
廖醫生尷尬地咳嗽一聲,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洛城,洛城瞬間驚悟,彆扭地低下了頭。
廖醫生嘴角一揚,收了手上的棉籤,問洛城:“身上還是其它的傷處嗎,我看看。”
洛城臉色一紅,忙道:“沒有了,你走吧。”
廖醫生不信,懷疑地看着他:“你確定?”
洛城不耐煩地推他走:“別磨嘰了,趕緊走吧,你要留宿不成?我讓管家給你收拾房間。”
廖醫生見他一本正經地起身,忙攔道:“不麻煩,我這就走。”
廖醫生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跟洛城說:“阿城,女孩子是要哄的……”
洛城嘴角一抽抽,撈起一本書就要朝門口扔過去,廖醫生忙關上門:“好好好,我走……”
洛城放下書,煩躁地撓了撓黑色挺立的短髮,擡眼看了看時間,瞬間無暇他顧,走到牆角,鼻尖頂着雪白的牆壁,挺直了脊背。
儘管五年沒有像這樣被罰過面壁,但是由於之前習慣了這樣的反省方式,如今重拾起來,除了一點點彆扭,更多的還是熟悉又親切的感覺。
洛城跟了修逸8年,15歲的時候被父母送到修家,受修逸的教導,16歲時正式認他做哥哥,在洛城的心目中,修逸是除了大姐之外最令他敬畏的人,修逸一直是他生命中的保護神,替他遮風擋雨,替他撐起一片廣闊的藍天,有着他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
他終於回來了,洛城的嘴角盪漾起好看的弧度。
可是下一刻,笑容就在洛城的臉上消失了,想起顧惜心裡就忍不住浮上一層陰霾。
修逸的話還呼嘯在耳邊:“你知不知道,她差點被一羣流氓*,要不是我趕到的及時,你的女人恐怕早就不在這個人世了……”
那羣敗類,洛城恨得牙根癢癢,又不禁氣恨自己,怎麼能幹出這種蠢事?
顧惜躺在洛城的大牀上輾轉反側,渾身輕輕地抖着,怎麼也睡不着。
洛城、裴以楓、修逸,這三個男人的形象一個接一個地浮現在自己的腦海中,洛城的霸道,裴以楓的溫柔,修逸的神秘,讓她的腦子不由打結了,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惜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重現着洛城剛剛說的話,“說白了,你不過是我洛家買回來的一件工具,你的用處就是掛着洛家少奶奶這個虛無的名號,助我成爲真正的洛先生而已……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明明知道他說的是氣話,卻還是忍不住生氣,還是忍不住傷心,再負氣的話也會帶有認真的意味,洛城打心眼裡,從未瞧得起自己吧?
顧惜自嘲地一笑,不過認識短短几天的時間,她竟動了想要與他共度一生的念頭,真是愚蠢又可笑!
顧惜靜靜地坐起來,漸漸地恢復了往日的從容與淡定,這段時間突如其來的變故太多,多到她幾乎難以承受,因此變得軟弱了起來,以至於丟失了自我,沒的讓洛城輕看,以後不會了。
顧惜突然發現,過於依靠別人,是會讓自己失去行走的能力的。
她早該明白,永遠也不要指望別人來愛自己,任何時候,靠得住的便只有自己。
她暗暗下定決心,既然如此,便憑着自己的力量勇敢地活着吧,也是時候,該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