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前,蘇氏集團還遠沒有像今天這樣龐大,我的丈夫只是公司裡的普通職員,我們相愛後,不顧家人的反對,迅速結婚,老爺子得知這件事情,大發雷霆,可生米煮成熟飯,他也只能認了。;”
“所幸,我挑人的眼光不錯,我的丈夫很有管理的天賦,老爺子很快發現了這點,對他委以重任。當時,我丈夫跟我哥,也就是你的父親,成爲了老爺子的左膀右臂,有他們在,幾乎沒有談不下來的生意,蘇氏集團也因此壯大了起來。”
“婚後第二年,我生下了可愛的女兒,一家人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我丈夫對我很好,雖然應酬很多,但從不會忽略我的感受,我一度以爲我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女兒三歲那年,蘇氏集團面臨巨大的危機,我丈夫沒日沒夜的加班,我常常幾天都見不到他的身影。”
“我女兒生日那天,我丈夫載我女兒去買禮物遊玩,我早早的做好飯菜,在家等他們回來。可是沒想到,等到的卻是一通電話,是我丈夫,他說公司出了事,老爺子讓他儘快趕回去處理,事情緊迫,他必須爭分奪秒,他先把女兒送到公司,讓我再去接女兒回家,說完,便匆匆掛了電話。”
“那是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冒雨打着傘準備去接我女兒,剛走到半路,再次接到了我丈夫的電話,我以爲是他忙完了事情,我欣喜若狂,按下接聽鍵,沒想到,聽到的卻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噩夢。”
“是警察,他說我丈夫在十字路口拐角處跟一輛大型貨車相撞,當場死亡,我的女兒也沒能逃過這場厄運,雖然她被我丈夫死死護着,但仍舊有碎玻璃扎進她的頭顱。”
“你能明白那種感覺嗎,最親最愛的人就躺在你的面前,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盯着你,她痛苦的快要死掉,可你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無能無力。”
“我女兒也死了,她還那麼小,她還只是個三歲的孩子。”
說到這兒,蘇承橙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掉落,桌上很快氤氳了片水漬。
她的語氣歇斯底里,雙眼通紅的看着顧惜辭,聲音冷厲,“要不是老爺子那通電話,我丈夫不會爲了趕時間闖紅綠燈,更不會在女兒生日那麼重要的日子裡趕去加班,即便我丈夫爲公司做了再多的貢獻,老爺子的心底都是瞧不起他的,瞧不起他的出身,覺得他配不上名譽s市的蘇家,所以,我的丈夫纔會爲了得到他的認可拼命工作,從不推辭!”
“可老爺子明明知道那天是他孫女的生日啊,爲什麼,爲什麼還要叫我丈夫去加班,如果不是他,我怎麼會接連失去兩個生命中至親的人,我恨他,我永遠都不能原諒他!”
“你想讓我去見他嗎?好,我答應你,我會在他臨死前趕去,讓他死不瞑目。”
說到最後,蘇承橙的情緒有些激動,不再是平常那副清冷溫婉的模樣,目光中的恨意幾乎能把人灼傷。
聽完蘇承橙描述的故事,顧惜辭的心裡難過的不能自已,她哭的甚至比蘇承橙更兇,兩隻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抽抽噎噎,小聲嗚咽。
她原本以爲,蘇承橙的丈夫女兒只是離開了她,但是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去了天堂。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想起這些傷心事的。”顧惜辭斷斷續續的說道。
蘇承橙擦乾眼淚,努力平復了心情,讓自己看上去跟平常無異。
“小姑娘,這事不怪你,但是你想讓我去見間接殺害我丈夫女兒的兇手,我做不到。”蘇承橙冷冷的說。
“姑姑,發生這樣的事,是誰也不能預料的,爺爺也不想的,他肯定也希望看見你們幸福,你不能把責任強加在他的身上。”顧惜辭雖然很難過,但還是斷斷續續的替蘇青山辯解着。
“或許你說的對,但是蘇家老爺子就是個爲了生意拋棄親人,冷血無情的人,他在乎的根本不是我們。”蘇承橙憤憤的說道。
“爺爺真的很在乎你們的,他只是剛硬慣了,嘴上不說,可他……”顧惜辭努力嘗試着繼續說服蘇承橙。
蘇承橙擺了擺手,制止住顧惜辭接下來要說的話,“想知道我爲什麼要來寺廟嗎?”
顧惜辭沒說話。
蘇承橙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我在寺廟代發修行,一來是減輕自己心中的怨恨,二來是爲我死去的丈夫女兒祈福禱告,期盼他們能投胎到好人家。”
“我女兒的生日跟蘇老爺子的生日只相差三天,可如今,我女兒的生日卻變成了她的祭日,你讓我如何在經歷失去丈夫女兒的痛苦後,再安然面對老爺子?”蘇承橙緊接着說道。
顧惜辭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蘇黎淵用眼神制止。
“姑姑,請允許我代替爺爺向你道歉。”蘇黎淵站起身來,恭敬的衝蘇承橙鞠躬。
顧惜辭連忙站起身,跟着蘇黎淵的動作做起來。
她記憶中的蘇黎淵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從沒像現在這般放低姿態跟人說話。
蘇承橙握住茶杯的手指猛然收緊,指節微微泛着白,“要是道歉有用的話,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恩怨情仇了。”
“我知道,道歉或許沒有用,但我還是要做,因爲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個了。”蘇黎淵說道。
蘇承橙面色清冷,“你們走吧,別再來找我,我不想再見任何跟蘇家有關的人。”
“如果我早知道您的故事,絕對不會像之前那麼莽撞衝動,糾纏您的,對不起。”顧惜辭悶悶的說道。
蘇承橙沒說話,眼神仍舊悠遠的看着不遠處,沒有焦距。
“那我們就告辭了,這些日子打擾了。”蘇黎淵說完,拉住顧惜辭的手,轉身離開。
顧惜辭不捨的轉頭,看着蘇承橙略顯憂傷的側臉,孤獨卻又高傲。
她始終保持那個姿勢,直到遠離顧惜辭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