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裡來說,洛染希望王月玲會答應北辰寒的提議。這件事雖然是王月玲出爾反爾在先,可她真的不想失去小芙這個女兒。如果能給點錢擺平,那是最好不過了。
所以王月玲皺眉考慮的時候,洛染一雙眼睛就死死的盯在她的臉上沒挪開分毫,也沒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這麼緊張的等了足足有五分鐘的時間,她看見王月玲緊蹙在一起的眉尖動了一下。
“這個……”王月玲似乎也有些緊張,只說了二個字就停了一下,暗紅的乾裂的嘴脣使勁一抿,又耽擱了幾秒才道:“這個我要回去跟我丈夫商量一下,今天不能給你們準話。”
聞言,北辰寒的臉上便浮出了一抹略帶譏諷的笑意,他立即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可以。什麼時候商量好了什麼時候來找我。”
王月玲看了看北辰寒,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就站了起來。
“那就這樣吧,我先走了。”起身後,王月玲急急的道。
看着眼前這個女人,洛染連起身都不想,也沒說話。陸以慕看了北辰寒一眼,便將王月玲領了出去。
二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北辰寒站了起來,喊了一聲。
“王女士。”
王月玲頓住腳步,回頭皺着眉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耐煩的看着北辰寒。
北辰寒長腿交疊,緩步走到她的面前,也沒急着說話只是低頭伸手捏了捏腕上流光溢彩的鑽石袖釦。
沉默幾秒,他才挑起眉漫不經心的道:“你要回去跟你丈夫商量可以。不過有件事我還是要提醒你。像網上爆出來的那些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許耀陽能做到什麼程度,我一樣也能。不管是金錢還是其他的什麼。明白嗎?”
說實話,以王月玲的文化素養,北辰寒這些話她只能聽懂前半句,最後那一句她剛聽到耳朵裡的時候還有些懵。
不過,很快,她便從北辰寒略顯陰狠的目光中品出了這話的味道。
言下之意,許耀陽能給她多少錢,他北辰寒也可以給。他們不聽話的話,許耀陽會用什麼狠手段對付他們,眼前這個男人也會。
王月玲並不知道北辰寒到底是什麼人。但是現在從他的臉上,她堅信了一點。
那就是,這個人不比許耀陽好說話好對付。
一時間,王月玲的心像被亂奔的小馬踩了似的,有點沉痛,也有點慌亂。
回過神來,她便垂下了頭,沒有回答就轉了身急急的出了門。陸以慕看了北辰寒一眼,“我先把她送出去。”
北辰寒點點頭,沒說話。隻立在門口,看着王月玲急匆匆的背影,薄脣抿成了一條沒有弧度的冷線。
轉過身來,洛染還坐在沙發上,臉上鬱郁不歡。
眉心一蹙,北辰寒快步走了回去。重新坐下來,攬住了她的肩膀。
“看她的態度這件事還有餘地。你彆着急。小芙……沒人能把她從你身邊奪走。”
話到最後,他就加沉了語氣,像是跟洛染保證一般。
洛染長長的呼了一口氣,交纏在一起的十指捏了捏,“
可她也沒立即答應下來,我怕等她回去商量之後會有什麼變數。”
“什麼變數?”北辰寒譏笑道,“所謂變數無非就是錢的數額問題。怕什麼?”
“可是……”洛染擡起臉,嚴肅的盯着北辰寒,“如果她拿這件事和許耀陽做交易,問我們二邊不停要價,不也是很麻煩的事情嗎?錢不是問題,可這樣拖來拖去,我真是不喜歡。”
涉及到孩子的事情本來就讓她心裡很不舒服。如果王月玲再使什麼手段把這件事拖長,那她真是不勝其煩。
說這個話的時候,洛染的二道秀麗的眉都連到了一處,本來因病氣色就不好的臉上更蒙上了一層暗灰色,叫人見了心疼。
“放心。”北辰寒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如果她真是這樣,就隨她去。不用多久,她就會知道許耀陽那邊已經指望不上了。到時候,不用我催她,她就會來找我們。那個女人,她對女兒的心沒有你這麼真切。她只想要錢,人對她來說,只不過是要錢的手段。所以,別擔心。”
洛染沒說話,只緊盯着北辰寒看。北辰寒也看着她,看了一會,又微微的勾脣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
“呼……”洛染又長長嘆息一聲,然後也沒說什麼,身子一軟就趴在了北辰寒的腿上,“我本來以爲等許家人的事情解決之後我們就能過安穩日子的。沒想到小芙的親生父母又找上了門。”
說到這裡,她剛剛趴下去的身體突然又直了起來,眼睛瞪的晶亮的盯着北辰寒,“你說我們這樣明知道她的父母都找上門了,還霸佔着她不放,會不會對不起孩子?我是不是錯了?”
“對不起孩子?”北辰寒不以爲然的哼了一聲,“什麼叫對不起孩子?這幾年你爲了她操碎了心。她的病是你給她治好的。她雖不是我親生的,可在這個家裡也享受着跟念念一樣的待遇。等她長大成人之後,念念有的她也會有,地位,財產,一樣都不會少她的。這麼對待她,你到底有什麼對不起她的?話說回來,當年就算我不買她回來,依她父母那樣子就算不把她另賣他人,也不會拿出那麼多錢來給她治病是不是?所以,她的命其實也是你給的。你雖然沒生她,卻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如果這還叫對不起,那真不知道什麼叫對得起她。把她還給那對貪財的父母就叫對得起了?”
北辰寒神色冷冷,語氣中也凝了許多的不悅。
洛染也知道他這怒氣不是衝小芙來的。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便沒有反駁他的話,只嘆道“但是我到底不是她的親生母親,這總讓我覺得有點對不起她。”
聞言,北辰寒輕蹙了眉尖,猶豫了一下,才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把小芙送到她親生父母身邊,你能接受嗎?”
“……”
洛染臉僵了一下,盯着北辰寒的臉看了一會,又緩緩的低下了頭重新趴在了他的腿上半天沒說話。
北辰寒也沒催她,只伸手在她的髮絲上輕撫着,像安慰一隻受傷的貓咪一樣。
沉默間,陸以慕送完人返了回來,洛染聽見腳步聲慌忙直起了身子,看着他。
“太過分了,這都什麼人?”陸以
慕顯然氣的不輕。扯了扯領帶,氣咻咻的罵道。
“行了,罵她也沒用。”
北辰寒又看向洛染,目光放柔了幾分,“你的感冒還沒好透。先上去休息吧。我跟以慕談點事情。”
“小芙的事?”
如果是孩子的事,她也想聽聽。現在弄成這種局面,她已經是坐臥不寧,哪還有能好好休息?
但是北辰寒卻搖了搖頭,“不是。小芙的事情現在也沒什麼辦法,你不許我用強迫的手段,就只能先等等看他們怎麼說了。”
對着她,北辰寒總是面色溫和,說完又輕聲的催了一聲,“行了,別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先上去吧。”
洛染這才慢慢站起來,跟陸以慕打了個招呼才上樓去。
她上了樓梯,這邊陸以慕才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一落座,他就伸手捏了一小塊西瓜啃了二口。
“多吃二塊,壓壓火。”北辰寒笑笑,自己端了茶杯抿了二口茶。
陸以慕嚥下嘴裡的西瓜,擡眼瞄着他,“你還笑的出來。這是你的事。”
“不能全算是我的事吧?”北辰寒挑眉睨了他一眼,語調輕飄飄的道:“這事好像是某人辦砸了的。”
聞言,正在啃西瓜的陸少差點被這句話給噎死。俊臉僵了僵,他才尷尬道:“好吧,我承認,我也是遇人不淑。怎麼就碰到這樣不講理的人家。當初明明拿着錢一臉喜滋滋的,現在又來反悔,我真是服了。”
“呵……”北辰寒放下茶杯冷笑一聲,“你當初遇上誰今天都是這個結果。有人成心把這件事挖出來,許以重利,誰又能抵擋的了?”
“對,最要怪的就是許耀陽那個混蛋。”
陸少跟了一句,目光中皆是恨意。北辰寒瞄他一眼,也朝那果盤伸了手,拿了一顆紅紫的葡萄,沒吃只捏在手裡把玩。
“有時候我在想,也許當初我自己就錯了。不該買了那個孩子回來。當時我想減輕染染的痛苦,現在發現其實我們那麼做其實也只是把痛苦挪到了現在,痛苦還是痛苦,一分都沒少。”
北辰寒英挺的眉間染上了些許鬱色,似乎有些後悔,更多的卻是心疼。
陸以慕丟了西瓜皮,拿了一張紙巾擦了擦手,“話也不能這麼說,當時那種情況,洛染要是沒這個孩子支撐,也許都活不下去了。我承認我這事辦的是不怎麼樣,但這麼做沒錯。”
陸以慕的堅持讓北辰寒笑了笑,繼而搖了搖頭,“你不瞭解她。她是個很堅強的女人。當時也許會痛苦不堪,但她還會活着。也許比有那個孩子活的還好一點。”
話到這裡他臉上剛剛顯出來的笑容又黯淡了下去,“小芙是個好孩子,可身體不好,這幾年也把染染拖累的不輕,如果當時我沒那麼做,也許這幾年生活上染染還會輕鬆一點。”
聞言,陸以慕臉上現出了一抹愧色,“這都怪我。時間太緊,也沒給那孩子做個全面檢查。”
“這不能怪你。情勢所迫沒辦法。算了,不提這個。”北辰寒自動切斷了這個話題,神色一凜道:“有件事需要你現在就着手去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