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傾雅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會看見北辰寒。
這男人站在門口,水晶燈傾瀉出的光芒彷彿一層清冷的月華披在他的身上,讓他看起來像突然從天而降的神明。
北辰寒是那種能讓女人第一眼就氣息凝滯的男人。
但今天,楊傾雅沒那個心思。或者說,經歷了這麼多事,她總算有了點自知之明,知道這個男人已經不可能屬於她了。
“你怎麼進來的?”
楊傾雅躺在牀上,一說話臉頰就疼,讓她不得不盡量減緩嘴脣開合的幅度,這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好笑。
北辰寒緩緩邁步,脣邊噙上一抹冷笑,“這點防衛都進不來,我還回到這龍城來做什麼?”
楊傾雅緊盯着北辰寒染笑的俊顏,想從牀上坐起來,稍稍一動渾身都散架一樣的疼。
從除夕之夜開始,她就被許耀陽關在了這裡。
前幾個月她在這裡享盡了貴婦的感覺,這二十多天裡她才領略到了許耀陽的可怕。
他手上明明有她買兇破壞歐陽蘭座駕的證據,可他卻不把她送進監獄依法處置。用他的話來說,不疼不癢的關着,哪怕是關到死也太便宜她了。
反正都是關,他乾脆把她關在這裡。
這裡,有人隔三差五的‘伺候’她。
這種伺候……楊傾雅一想起來就打冷噤。
北辰寒之前用過的招數許耀陽全方位繼承,甚至還發揚光大,那些人不但往死裡糟蹋她的身體,甚至還拳腳並用,一看她傷沒什麼大礙了就會暴打她一頓。
這樣的暴打,不會傷及要害,卻能讓她疼的死去活來。有時候還會失手,稍重了一點就會打斷骨頭。
就像三天前那次。他們就打斷了她的胳膊,現在那裡正打着石膏。
許耀陽說了,不會讓她死的。他要讓她痛苦一輩子以此來償還他女兒和兒子的命。
夏雪肚子裡那個兒子,楊傾雅現在想起來還想笑。她那幾腳終於把那孩子給弄死了。這好歹也是她爲自己扳回了一局,多少給了她一點安慰。
楊傾雅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比女鬼好看不到哪裡去。所以她很不明白,北辰寒現在爲什麼有心情來看她這個女鬼。
就爲了看她的笑話?
“那你來找我幹什麼?我已經這樣了,你還想怎麼對我?”
她腫脹充血的臉上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來,“你這個老師當的不錯。許耀陽把你對付我那套都用上了。北辰寒,你說我是不是該謝謝你教出這麼好的學生來?”
“呵……”北辰寒輕笑一聲,“那倒不用了。那是他自己的悟性好,跟我沒多大關係。”
語畢,他挪開了目光彷彿不想再多看那張醜陋的面孔似的。稍稍停頓幾秒,他才接着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許耀陽是怎麼知道你那些事情的?”
“……”
楊傾雅瞬間瞪大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盯着北辰寒,咬牙沉默好久才從齒縫間擠出二個字:“是你?”
北辰寒慵懶的挑了挑眉,微微彎腰伸手從旁邊拖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翹起腿,臉上輕笑不改,“當然是我。不然他那麼笨怎麼能識破你的
計策?”
“爲什麼?你爲什麼非要把我趕盡殺絕?”
楊傾雅淒厲的嘶吼起來,她顧不上全身的疼痛,一下子坐了起來,擡起那隻沒有骨折的胳膊攥起拳頭狠狠的砸在了被面上。
“當年,你哄着我打掉了孩子,還讓醫院在我昏迷的時候切斷了我的二側輸卵管。等我發現再想去接,人家卻告訴我已經來不及了。裡面的組織都被你們不知道用什麼手段破壞了,接上也不可能再生孩子了。北辰寒,你害我還不夠?還要插手我和許耀陽的事情?你是不是想把我逼死才甘心?”
楊傾雅咆哮着,像個女巫衝着北辰寒張着血盆大口,似乎想要撲過來一口將她吞了。
但是她當然沒能撲過來,因爲她現在根本無法動彈,只能這樣無力的嘶喊。
北辰寒的目光垂了垂,再擡起來了的時候,眼中盛上了譏諷的笑意,“你這麼說,我覺得很好笑。什麼叫我害你的?你找人代孕,找人殺死歐陽蘭,難道是我授意的?”
“可那是我的事,你爲什麼要插手?當年我設計你的事,你也懲罰過了。而且,你和洛染你們好端端的在一起,她肚子裡的孩子也順順當當的生了下來,我根本沒有破壞到你們不是嗎?可你對我做了什麼?折磨我還不算,你讓我一輩子都生不了孩子,對女人來說這就是殘疾。北辰寒,我已經爲我的所作所爲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你爲什麼這麼狠心還不放過我?”
不知是痛苦還是過度的氣憤,這話還沒說完,她就悽慘的哭了起來。
這女人顯然已經瘋了,她一邊大聲哭嚎,一邊不停的用手拳頭砸被子,偶爾還擡起來扯自己那頭亂糟糟的頭髮。
北辰寒微微皺眉,目光嫌棄的看着她。等了好一會,一直到楊傾雅自己鬧夠了,他才清冷的開口。
“這世間的事情凡事都有因果。你跟了許耀陽,就該承受這些。你說我狠心,我還覺得我在爲民除害呢,你說呢?”
他又勾了勾脣,愉快的笑着,“相比之下,歐陽蘭和那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更無辜不是嗎?你呢?你放過她們了沒有?”
“可那是我的事,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楊傾雅抱住這一點不停的嘶喊。北辰寒脣邊笑意冷卻,身體微微向她的方向傾了傾,“你非要這麼想的話,那隻能怪你跟了許耀陽。或者說,你命不好,這一次又選錯了對象。”
“你……”
楊傾雅已經無話可說了。她還能說什麼,喊什麼?有用嗎?不管她心裡有多麼恨,她現在都不能對眼前這個男人做什麼。
因爲主動權完全掌握在這個男人的手裡,而她現在就是捏在他手裡的一根草。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把她捏死,揉碎,埋進土裡去。
她看着北辰寒,咬緊牙關不再說話。
又是一陣靜默之後,北辰寒才輕輕轉了轉臉,目光在這奢華寬敞的臥室掃了一圈。
“想出去嗎?”
他突然問道,楊傾雅沒反應過來,瞪大眼睛愣住了。
目光轉到楊傾雅的臉上,北辰寒的表情還是如剛來的時候那樣,帶着看似溫和的笑意。
“我的話沒聽懂?”
他又問了一遍。楊傾雅眼中射出不敢相信的光芒,“你要救我出去?”
“也許吧,我現在有這個念頭。”北辰寒輕飄飄的說着,隨意的樣子好像在和眼前這個女人討論外面的夜色如何美麗。
楊傾雅目光死盯着他,沒立即接話,沉默了一會又搖了搖頭,“不,不會的,你沒那個好心。”
“是嗎?原來我在你眼裡已經這麼不可信任了。”
北辰寒臉上露出遺憾表情,目光垂下在自己修長的指節上停留了一會,他突然站了起來,隨手在腿上輕彈了二下,“既然這樣那真沒辦法了。好人做不成我只能走了。”
他轉過身,真的沒有一點猶豫的就往門口走去。快到門邊的時候,身後才傳來楊傾雅一聲急促的喊聲。
“等一下。”
北辰寒譏諷的笑了笑,轉過身來,也沒說話。
“你爲什麼要幫我?”
楊傾雅問道。北辰寒輕輕蹙眉,猶豫了幾秒才道:“我是個念舊的人。”
“念舊?”楊傾雅重複了一遍,繼而笑了起來,“北辰寒,事到如今你何必還跟我演戲?你可別說你救我是因爲對我有情。騙鬼呢。”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北辰寒慢悠悠的回答,一派輕鬆,一點不着急。
楊傾雅咬了脣,盯着他,沉默了起來。
北辰寒彷彿沒什麼耐性,只等了一小會便道:“想好了沒有?沒有的話我要走了。”
他作勢轉身,楊傾雅這才急着擡起手臂,“你別走。我想好了。”
“嗯。”
北辰寒淡淡迴應,“還算聰明。”
“可是,你就算救了我,許耀陽也不會放過我。我以後怎麼辦?”楊傾雅緊跟着追問。
北辰寒頓了一下,臉上浮出譏諷的表情,“你想的還挺周到的。救了你還不算,還要讓我對你負責到底?”
“不,我沒那個意思。我知道你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現在我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奢望了。我只想能離開這裡,永遠脫離許耀陽的控制。只要你能幫我,我以後都聽你的。”
楊傾雅的話停頓了一下,眼中閃出一絲亮光來,咬牙加重了語氣,“我一定都聽你的。你要我怎麼做,我就會怎麼做。”
“這麼乖?”北辰寒笑了笑,俊臉閃出霽月光輝。
楊傾雅立即點頭,“是。我發誓我都聽你的。只要你能讓我離開這裡。”
這樣的日子,多過一天,都是煉獄般的生活。
她渴望的看着北辰寒,北辰寒緩步走向了她,這一次他一直走到了她的牀邊。
幾秒之後,北辰寒突然彎下了腰,伸手捏住了楊傾雅的下巴。
他用了力道,狠狠的捏着。
楊傾雅眼中瞬間露出恐懼,還沒等她問什麼,就將北辰寒突然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東西,扔進了她的嘴裡。
北辰寒手勢一動,那圓溜溜的東西就順着她的嗓子滑了下去。
這時候,他的手才鬆開,隨意的插進了褲子口袋裡。
“你……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毒藥!”
北辰寒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