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琪翹起的二郎腿忽的放回了水裡,滿池的靜水波光漣漪,幽遠的目光終於有了點焦距。
大大的長嘆了聲,宮琪剛出水的身子在看見滿池的桃花瓣時差點又跌回水裡。
“楚兮白,你!……”宮琪跳着眼皮環顧了一下四周,哪還見的到楚兮白的半個影子?
又望了眼滿池的桃花,宮琪越發的黑臉,她這典型的引狼入室。
桃花公子留情之處必留桃花。
他這算看上她了?她是幹了什麼功德無量的事了,讓他對她起了如此之大的興趣?不就當着他面洗了個澡嗎?……還是沒脫完衣服的!
宮琪剛無語的穿好衣服準備出門,門就被拍開了,可憐的房門徹底的五體投地。
“我剛纔聽你叫楚兮白了,你把他窩藏到哪了?”烈語氣勢洶洶進來,一副宮琪窩藏朝廷欽犯的架勢。
宮琪白了怒氣衝衝的烈語一眼,“你這氣勢像來捉姦的。”
還不待漫天的毒物砸過來,宮琪就及時側身讓了讓,讓烈語瞥見了那滿池證明她他倆暫時清清白白的桃花。
烈語鄙視了香噴噴的宮琪一眼,“恭喜了,輕輕鬆鬆又勾搭上一個男人。”
“我吃飽了撐的?楚兮白多情又不多金。”
烈語越發的鄙視,“那你一副要出門的架勢是要去勾搭慕彬了?”烈語幸災樂禍的揚了揚嘴角,“可惜,你的多金俏公子被死不答應的莫隱給氣走了,你下手晚了一步,找莫隱算賬去吧。”
“沒空。”
烈語眼睛瞬間有些發直,看着宮琪像看着神經病,“你的銀子被莫隱氣走了,你居然沒空?!你還好吧?”
“……”宮琪瞪了眼烈語作勢要摸自己額頭的動作,懶的廢話,繞過烈語就想溜。
“你明日還要與黎可兒一戰,不留在房裡養精蓄銳又要往哪去野?”
“給我的初戀情人收屍去。”
烈語的眼睛徹底的瞪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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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香車寶馬的宮琪,一如既往的施展輕功往迷迭谷她金屋藏嬌的小木屋去,反正她是抱着相識一場免讓老情人暴屍荒野的心態,單純的前去收一收屍,哪知一開始還是用走的,慢慢悠悠,到後來就急不可待的往前飛躍了,搞的像快一點還能見他最後一面似的。
照理說她宮琪不會這麼長情的,十二年了,被她勾搭上的男人不是逃了就是早變成了白骨,她還真沒留下什麼印象。這舒望如此例外,算他那張禍顏喚醒了她那沉睡已久的春心?
宮琪自己都快鄙視自己了,才翻了個白眼,空氣中卻隱約飄散了些血腥氣。宮琪神色一凝,振衣如飛,更快的往前飛躍。
血腥氣越近越濃,宮琪才至小木屋,入目便是滿地的橫屍。
各個黑衣蒙面,一劍穿心。
夜把幽僻的環境稱的格外的寂靜,月色傾灑,照着黑衣人胸前的梅花型傷口致命而詭異。
梅花劍,破壞力極強,劍尖呈五瓣梅,帶倒刺,破膚則血不止。
宮琪皺着眉看了眼黑衣人手中的執劍,正是梅花劍。
警惕了下心神,宮琪慢步朝小木屋走去,指中銀針燦亮,滿地的血襯着她的臉色都有些蒼白。
“舒望?”
小心翼翼的喚了聲,哪知“舒”字一出,便有銀光瞬息迎面而來,強烈的殺氣竟能抑制她全身的要穴,欲自救都使不上力。
天要亡我!
宮琪的哀悼纔在腦海裡成形,“望”字一出,迎面飛射而來的梅花劍忽的偏了方向,擦着她的發稍定在身後的古樹上,竟震的滿樹的繁葉撲簌簌的落。
側臉一痛,幾縷青絲斷落,宮琪蒼白的臉無比迅速的黑了。
大步流星的走進房門,舒望正裹着大紅的錦被窩在牀上盯着她,還特地緊了緊身上的被子,原本他還只是個糉子,這會兒成蠶蛹了。
他這動作咋像防狼的呢?!
宮琪這會一點也沒見老情人的興奮感,“藥吃不死你,殺手也殺不死你,你還真福大命大了!”
宮琪瞥了眼舒望緊皺的眉頭和涔涔的冷汗,踢了踢腳邊的死屍,側身坐在了他身邊,看了他幾近渙散的眼神,良久才切上了他的脈,隨後又是長久的沉默。
“你真氣受藥性影響早已錯亂,根本不能動武的。”宮琪望了眼安靜的靠着自己肩頭的舒望,慘白的臉色毫無生色,緊閉的眉眼像忍耐着極大的折磨似的,僅一眼,宮琪就翻了個白眼,調整了個不太舒服的姿勢好讓他靠的更舒服點。
暗罵了自己一句“心太軟”,宮琪錯開了舒望的臉色,瞥了眼滿屋的屍體,滿面寒霜。
“你是怎麼得罪萬梅山莊的人了?”
萬梅山莊梅花劍,莊主洛梅七性子更是陰邪,若是結仇萬梅山莊,只有一個後果——不死不休!
舒望閉着眼沒作聲。
宮琪又瞥了眼舒望拉緊的被子,修整的指甲幾乎要把錦被扯破。
宮琪大大的皺了個眉,“你裹着個被子幹什麼?”
舒望依然不說話。
心裡沒來由的心疼,語氣惡劣,“你別給我裝死,沒死就給我支個聲,要不然我扒你被子了。”
緊閉的眼終於睜開了,溫潤如水的眸子裡滿是血絲,偏就還有淡淡的無可奈何,“我的衣服上沾了尋蹤香……我把它脫了一把火燒了。”
“也就是說,你現在袒肩漏背嘍?”
“……”舒望看了眼宮琪那閃亮的眸子,不自禁的把被子又裹緊了點……
宮琪好笑的咳了兩聲,“這裡不安全,我們去裡間。”
舒望才疑惑的看了宮琪一眼,立馬凝眸到了房門外,滿眼戒備。
見狀,宮琪也凝神細聽了會,好一會才聽到了人聲,少則也有二十人,隨即相當不善的瞥了眼舒望,“人之將死靈識還這麼高,你真不是人……”真不愧是我曾經看上的人……
危急關頭,宮琪竟稍稍有些自得,還詭密的朝舒望一笑,趁人之危的把他手裡的被子掀走。舒望愣了不到一瞬就任她爲所欲爲,連宮琪摟着他往牀中央滾都沒阻止,可是他如此配合,宮琪任舊一副不滿的神色。
“你怎麼還穿着裡衣在啊?!”
舒望徹底無語。
她的金屋沒人比她更瞭解。按下牀頭的月牙按鈕,牀板分之又合,不消一瞬,小木屋裡又是一片靜謐,除了滿地的橫屍鮮血再無他物。
不一會兒,小木屋裡就躥進來了一批黑衣人,爲首一男子環視了下四下的死屍,不甘心的緊了緊手中的軟劍,“身受重傷還殺得了萬梅山莊的十八隱士,看來這筆賞金咱不好得了。”
一旁的一人恭恭敬敬的看了男人一眼,“七堂主,咱們黃雀在後也抓不住這人,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他可相當於朝廷的十萬賞銀啊,多少人覬覦着呢,絕不能落到別人手裡,這好處我們百生堂可不能放過了。給我繼續搜!”
“是。”
一如悄無聲息的來,來人又悄無聲息的走了。裡間裡的倆人算是暫時放了心,只是宮琪看着靠在自己懷裡的舒望,眉頭皺的越發的緊。
“連百生堂都要對付你?你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朝廷捨得放這麼大的血毀了你在江湖的立足之地?”
舒望默然笑笑,撇開宮琪,第一件事就是往牀上爬又攬起了被子,淡淡道:“如果我說我偷了玉璽,你信不信?”
宮琪兩眼一瞪,跟着坐到了牀邊,“玉璽是你偷的?!你偷玉璽幹嘛?找死?”
看了眼宮琪滿眼的不贊同,舒望沉了沉眼,再對上她的眼裡仍是淺淡的笑,“你就當我是找死吧……”
騙人!宮琪一臉不滿的剜了眼舒望,舒望只是笑着又把被子裹緊了點。
宮琪見舒望的動作沒好氣的癟了癟嘴,“三個時辰藥熱,三個時辰藥寒,時辰還沒過,冷就直說,我可以給你暖暖被子的。”
說罷竟作勢要往牀上爬,指不定還能趁機佔便宜!哪知舒望像知道她圖謀不軌似的,利索的往牀裡縮了縮,“不用了,你只用告訴我,我還有多少日子就行了。”
宮琪爬牀的動作一頓,恨不得踹他的臭嘴一腳,“我只給你服用了一半的藥量,只能延你兩月的命,還要在你乖乖不亂用內力的情況下。”
“兩月不夠。”
宮琪又剜了眼,“你什麼意思?!”
舒望拉了拉被子,望着宮琪笑的一派安然,像哄孩子,“我要重服足量的藥劑。”
“你這不是延命,是在找死!”
“我不會死。”
“你大夫我大夫?!”
“命是我的……”
這男人又不領她情!宮琪差點大開殺戒了!
宮琪發了火,把舒望一個人晾在牀上,怒氣衝衝的自個兒坐到一旁的木桌旁,生了好會兒悶氣,突然開始搗鼓起了桌上的一盤子茶杯。十色的茶杯,被規規矩矩的碼成一長條,又倒下清涼的茶水將一杯杯茶杯填滿,聽得流水聲泠泠作響。
“舒望哥哥,你要是口渴了一定只能用白色的茶杯哦,其餘九色的茶杯都是我平時試毒用的,可千萬別用錯了!”十二年前的她,會如此小心翼翼的囑咐他每一句話。
“琪兒,以後別再以身試毒了。你有我,以後的毒,我替你試。”十二年前的他,會關懷備至的答她的每一句話。
十二年前的每一天每一夜,其實她都記得清楚。就像飄搖的浮萍遇到了寬厚的河岸,執着的依附上去,珍貴到難以忘懷。
宮琪的手指不自覺的在十個酒杯之間反覆流連,沉默了許久才略略希冀的問上一句,“我現在火大,你說……我該喝哪一色茶杯裡的茶水降火?”
舒望幽深的眸子凝在宮琪恍然的目光之間,頓了頓,隨意答了兩個字。
“隨便。”
瞬間,宮琪瞪了眼舒望,狠狠的被氣到了。
這沒良心的男人果然把她忘了!忘的還夠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