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靈石之精
“藍英？藍英……真的是你嗎？”葉秋似乎聽見了自己心在哭泣，爲了這一天，他等候了多少年，實在是太久了，久的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還活着。他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要抓住藍英的雙肩，他要痛快地訴說，這麼多年來，他是如何度過的。
十幾名男生見葉秋伸出罪惡的雙爪，紛紛上前把葉秋推搡開，金剛護衛般地擋在蘇雲的面前。
蘇雲厭惡地皺起眉頭，對着葉秋鄙夷地道，“藍英是什麼人我並不認識，我姓蘇，與你口中的藍英毫無關係。你可以走了，很抱歉，我幫不了你！”對於這種俗套的藉口，蘇雲簡直遇到了太多。那些男人看似深情演繹的背後，無不藏着一個盡人皆知的目的，那就是接近她，並且企圖獲得她的青睞和愛意。只是蘇雲有點意外，這個外表粗獷，形同野人般的大伯級人物第一次見面也跟她來這個。難道自己的魅力就這樣銳不可擋？
“蘇老師！”米顏見蘇雲已經不歡迎葉秋去她們營區，她不由急了，“蘇老師，天都這麼黑了……！”
“方欣，帶米顏回去，夜色已深，小心涼着她！”蘇雲打斷米顏的話，對着方欣命令道。
“是，蘇老師。”方欣與幾位女同學架着米顏就往回走。
米顏急了，大聲地哀求道，“蘇老師，蘇老師，你不能讓葉大叔走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蘇老師，天這麼黑了，路上碰到野獸，葉大叔會沒命的。蘇老師……！”
蘇雲看着遠去的米顏，嘆了口氣，神色漸緩，對着葉秋不假顏色地道，“看在你救了米顏，並把她送回來的份上，你今晚可以留在我們的營區，不過明天一早，我不希望看見你的身影。”
葉秋搖着頭，他的笑越發苦澀。是的，她不是藍英，藍英已經死了，並且死了很久。眼前這個蘇老師不過是長的與藍英極爲相似罷了，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一點像藍英。她冷漠、高傲、成熟、深沉，完全沒有藍英的活潑、天真、快樂和擁有一顆無憂無慮的童心。
葉秋還想說什麼，但是看着蘇雲那冷淡的面孔，他發覺，這張臉變的越來越陌生。你知道燃燒火熱的心被冰水一下子澆熄滅的感受嗎？是的，此時葉秋的心境就是這樣的，熱情激動被蘇雲的冰冷完全澆滅，快的甚至連絲青煙都沒冒出來。
葉秋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轉身輕輕地離開了，在蘇雲略爲詫異的目光和衆男同學不屑鄙視的眼神下默默地離開，漸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蘇雲看着葉秋隱隱離去的背影，一種滄桑悲涼的感覺冒然襲來，讓她一直寂靜的心產生了一絲悸動。她有點後悔，不應該就這樣讓這位米顏的恩人離開。隱約之中，她的感覺告訴自己，這位獵人大伯，似乎與其他的追求者不同。
蘇雲大感荒唐，自己怎麼竟然把這位獵人與其他衆多優秀的追求者比較起來。她淡冷如故地對身邊的那些男同學道，“你們都看見了，是他自己要離開的，與我沒有關係！”
一名男生立即附和，“是的，是的，不關蘇老師的事。這個獵人就跟傻瓜一樣，可能家裡還有一個傻瓜在等着他回去吧，哈哈……！”
“油腔滑調！”蘇雲斥責了一聲，再次看了一眼葉秋離開的方向，微微嘆了口氣，與衆人回營去了。
葉秋像失魂般地走回靈石山，雖然他已經確定，蘇雲的確與藍英沒有任何關係，但如死水般的內心已經難以平靜。他的心頭越來越煩躁，就在他快要發狂的時候，胸前的靈石滲入一絲冰涼的靈力，直沁心脾，使得他神思漸清，慢慢恢復冷靜。
葉秋摸出靈石之精，握在手心中。靈石之精那綿綿不絕的靈力緩緩從他手心的勞宮穴進入體內十二正經，滲溢奇經八脈之內。原先葉秋體內聚存的真力在此靈力的帶動引領下，漸漸往丹田氣海之內彙集成形。
葉秋沒有太在意，對於體內真力在靈石靈力的影響下流動，那是太普遍的事情了。多年都是如此，他從不去幹涉。他對着清冷的月光仔細照看起這顆靈石之精，只見此靈石之精晶瑩剔透，無比玲瓏。月光透映之下，竟然能看見石內有如水般地緩緩流動，石外更是散發出微微淡淡的青光。它竟然能自行吸收月華之精，星辰之力，天地之氣。也就是說，有了這樣一件寶物，修行就可以事半功倍，進境大快，實乃千年難得一見的寶物啊。
“真是靈石之極品啊！”葉秋驚歎地發出一聲讚美。可以說，他對靈石有着無比的感情和熟悉，他拜靈石之恩，得以死而重生。他受靈石之力，得以千年而不老，且身具法力，成爲一個不正統的修行者。多年來，他尋找到無數的靈石，可是從來沒有任何一顆，有這靈石之精這樣完美無瑕。
“唉！就讓你和莫靈，一起陪伴在我與藍英身邊吧！”葉秋嘆了口氣，隨即收起靈石，大踏步朝靈石山西側藍英的墳塋方向走去。
葉秋不知道，他剛剛已經從生死線上轉了一圈回來。修行者最忌心神大亂，心神一亂，他們體內強大的真力必然失去意念的控制，從而紊亂失序。輕者修爲大傷，減壽延命。重者自爆而亡，魂飛魄散。
心境平和多年的葉秋，乍見如藍英般的蘇雲，心神劇震，難以自控，已犯修行之大忌。後又知蘇雲終歸不是藍英，恍惚失望，如同從雲端跌落谷底，心痛不能自己。這短時間內的一起一落，巨大落差，太是傷神。使得葉秋有了心煩意躁，快要崩潰發狂的感覺。最可怕的是，那時的他還不知已近爆體灰滅的邊緣。
靈石之精，出於泉眼之中，流於山泉之下，藏於湖泊之內。千百年來一直與水爲伴，早已剔盡雜質，靈性至純至精至柔至陰至寒。且有寧神清明、引氣養心之用。但因其獨特的性質，非但普通人難以承受，就是一般的修行者，也無法得其靈力，據爲己有。這也就是爲何米顏身體漸變如此虛弱孱病，蓋因靈石之罪魁禍首也。
而葉秋不同，他死後借靈石之力復生，真力爲陰。且千百年來以靈石之力假以修行，又乃男子之身，不乏陽氣。靈石之精的靈力與他體內的真力絲毫不衝，又不因靈力至陰而使得葉秋陰盛陽衰，陰陽失調。所以在葉秋體內真力暴起時，靈石之精感覺到威脅，靈力四溢，護住葉秋的心脈，使得他靈臺一清，緩過神來。
葉秋握住靈石之精時，正是圓月之日，月華之力大盛。靈石藉助日月星辰之功，靈力倍增。由葉秋掌心勞宮穴進入他體內十二正經，奇經八脈之中。漸剋制住暴起的真力，回覆如常的運行秩序，齊聚氣海丹田之內，暗結元丹雛形。使得葉秋因禍得福，修爲不經意間進入新的一個境界。
回到靈石山的青松之下，葉秋並沒有發現莫靈的存在。平時，無論發生什麼，莫靈都會呆在這裡等他的。葉秋心中頓緊，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他來到藍英的墳前，深深癡癡地看了一眼，輕聲嘆了口氣，快速向山下的木屋奔去。葉秋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從此刻起，他平靜很多年的生活即將被徹底改變。假如當時的葉秋知道這個結局，他是否還會救米顏，他是否還會離開藍英的幽墳，我不得而知。
來到木屋的樹下，葉秋輕輕一躍，即騰上枝頭。他突然發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輕了許多，如此高度，現在竟然變得輕而易舉了。葉秋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這上面，他緊張地推開木屋的小門，輕聲喚道，“莫靈，你在這嗎？莫靈，你回來了嗎？”
屋內沒有任何聲音，但葉秋已經感覺到屋內的一絲能量波動，那是他熟悉的能量。中陰者其實就是一種能量的存在形式，而每個中陰者由於其修行的方法和體性不同，其能量屬性當然也就不同。與莫靈共同相處了近百年，他對莫靈的能量當然熟之又熟。就如熟悉人之間，只看背影，體態，姿勢，甚至氣味就可以知道是誰一般。葉秋笑了，他不知道今天的莫靈在玩什麼把戲，於是輕輕進屋，準備點燈。
“不要點燈！”一個聲音小小驚恐地道，正是莫靈。隨即就見白煙一閃，葉秋的懷中撲進一個淡煙色的人形，“主人，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怕！”
“怎麼了？你怕什麼？”葉秋愛憐地拍了拍莫靈的後背，經過百年的修煉，她的形身越來越凝聚，現在已經明顯能感覺到觸感了。和精怪變身不一樣的是，莫靈沒有肉體，其中陰本態爲少女人形。且已修煉到收煙入體，化虛爲實的境界。憑她現在的實力，竟然還會害怕成這樣？
中陰者，即識神也，亦民間所謂意義上的遊魂。泛指尚未受生六道，留於人間各種生命的靈魂。其中陰身形態決定下生的形相。與普通人溝通需靈力消耗，修行者可直視。中陰者靈力弱小，不堪一擊，且自然界多有噬魂妖之類的妖獸，和法力高強，除妖衛道的修行者。所以留於人間的中陰者非有未了之事，就是別有緣故。當然，也有衆多不願受三塗之罪，六道之苦的中陰者留於人間，且經過多年修煉，不乏修爲高強之有。
“有……有人……”莫靈顫抖地道，身體周圍的白煙不受控制地散開，有些漸漸消逝在空氣當中。
葉秋吃驚不小，莫靈非受了莫大的驚恐，是絕地不會如此心意失守，乃至形體煙散。那散去的白煙都是她的靈力和修爲啊，這隻有在受了重傷時纔會發生的。靈力散完，形體消逝，一切就煙銷魂滅，永不存在了。於是他趕緊勸道，“靈兒不必害怕，我們的木屋隱蔽難以發現，人是不會輕易察覺的。”
“不……，不是人，是位……實力強大的修行者！”莫靈的語氣依然驚恐，無法自制，“他來了很久了，被他發現，我就……就……”
修行者？葉秋一愣。靈石山偶爾會出現修行者的蹤跡，其中大部是路過這裡，前往靈石山西部的千里大山或無生沼澤。無生沼澤在普通人看來，絕對難有存活下來的可能。但在實力稍強的修行者眼中，實在是個冒險試煉的最佳樂園。
莫靈身爲中陰者，實是大多數修行者遇而必誅的妖物。即使她修煉到中陰者的最高境界，陰妖，陰靈或陰仙，在沒有法寶利器護身的情況下，還是很難敵的過一般的修行者高手。更不要說莫靈現階段還處於收煙入體的境界，化虛爲實仍尚有待時日。
“他現在在哪？”葉秋放低聲音問莫靈道。莫靈作爲純能量體的中陰者，對能量尤其是修行者的靈力波動極爲敏感。不然她也就不會及時感應危險，從而躲避到木屋之中。不過也正是她的純能量體本質，極易被修行者發現，所以才如此害怕。
莫靈微一閉眼睛感覺了一下，張口緊張地道，“他在那湖泊附近，並且似乎發現了我，正朝木屋方向奔來！”
湖泊？葉秋想到了那裡還有一隻死去的妖獸的身體，難道那修行者是被此吸引而來？葉秋不敢怠慢，如果那修行者真的朝這個方向奔來，那麼很快就會趕至，他們一定會被發現的。雖然葉秋自己也是修行者，但頂多只算略窺門徑，藉助靈石之力，引氣太虛，循環紫府的修行基本煉氣心法而已。空有一身真元而不會施法之術，如要與真正的修行者戰鬥比法，那絕對是以卵碰石，找死。
“走！”葉秋毫不遲疑，拉上莫靈鑽出木屋，騰地就從樹上躍下，並頭也不回快速地朝西部山林裡鑽去。這裡他最爲熟悉，惟以以複雜的地形，來干擾追蹤，他們纔有可能躲開修行者並隱藏起來。
可能是莫靈消散在木屋內的煙氣刺激了修行者，又或者這位修行者本來的目的就是他們。他竟然窮追不捨起來，並且速度絲毫不慢。雖然一直沒有追上，但無論葉秋想盡什麼辦法，也擺脫不了他的追蹤。
就這樣，葉秋帶着莫靈在千里大山西部山林裡左躲右閃，一邊要逃避修行者的追擊，一邊還要防範碰到妖獸。幾天下來，葉秋是又困又累，又餓又乏。他不明白，這位修行者爲何就不知疲倦，不依不饒地追個沒完呢？
“主人……我覺得……有點不對勁……？”莫靈眼露疑惑，困惑地道。
“啊？”葉秋喘了口氣，嘴脣乾裂，喉嚨冒火，他甚至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什麼……什麼不對勁啊？”
莫靈的困惑越加強烈，“追蹤我們的修行者，靈力感應越來越弱，與我之前在木屋感應到的修行者實力差距不啻十萬八千里。難道短短几天追蹤就可以消耗他如此多的真元嗎？”
“媽來個巴子！”葉秋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狠狠地咒罵人，他咬了咬牙，朝着不遠處的一泉眼奔去，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喝足了泉水，痛快地舒了口氣對莫靈說，“奶奶的，不管了，我就不信那個修行者非要我的命不可。莫靈，你先躲一躲，讓我與他會一會。再這樣下去，不被他殺死，累也要累死在這千里大山之中。”
“不！”莫靈眼神堅決地望着葉秋，立馬道，“那修行者的目標是我，如果他非要我性命不可的話……，我只求他不要傷害主人您……”
“什麼話！”葉秋打斷莫靈的話，氣憤地道，“你是我的……我救來的，我怎會讓你在我眼前被修行者毀滅。快躲一邊去……”
“他來了……！”莫靈驚恐地轉過身，朝身後的方向望去。葉秋也快速轉身，全身戒備。
“哪？人在哪？”葉秋看着身後空林依舊，連半個人影也沒有。如果對方真是修行者，這麼近的距離，他葉秋也應該能感應到吧。
莫靈的眉頭鎖的更緊了，她看向葉秋，十分困惑地小聲道，“不對呀，我明明感應到他就在附近，並且停了下來！爲何依然無動靜呢？”
葉秋也皺了皺眉頭，他相信莫靈不會騙自己，他也相信莫靈的感應能力。於是他站了起來，對着四周大聲地喊道，“你是誰？我們近日無仇，往日無怨，數千年從未離開靈石山半步，大師又何至苦苦相逼，非欲除之而後快呢！”
“你給我出來，大師也是修道高人，爲何藏頭縮尾，不怕失了身份嗎？”
無論葉秋是激是罵，周圍依然沒有人迴音，倒是他在那大吼，驚嚇了附近不少的飛禽走獸，紛紛以爲是哪個妖獸出山，林子裡頓時一片熱鬧，衆多的走獸紛紛逃命去了。
這時葉秋也感到不尋常了，回頭問道，“他還在附近嗎？”
莫靈的困惑更濃了，“絕對還在，不過爲何靈力感應弱到幾至消逝，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啊！”
“走，他不現身，我們去找他，你帶路！”葉秋心中猜到一二，但是也不敢斷定。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只是無法把握這種不安到底因何而生，這讓他有點失措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