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修習魔功
天地間一片死寂，無邊的黑雲陰沉沉地從遠方的天空壓了過來，很快昏暗了一切。突然，一聲炸雷平地驚起，破裂了那厚重的雲層，滾隆隆的悶雷也緊接着從遠方傳了過來。風起了，接連幾聲響雷後，雨點豆大般的砸下，很快就急如落箭。
靈石山上，葉秋跪伏在地。雨水淋溼了他的頭髮，散亂地隨風亂舞，甩下一滴滴的水珠。他雙眼紅腫，淚眼朦朧，臉上遍佈的，已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莫靈哀痛地用一張獸皮頂避着大雨，看着如同喪失靈魂一般的葉秋，心中難受至極。
那座墳塋呢？難道有人盜墓掘屍？只見原來青墳所在處，留下一個深深扎眼的大坑。墳坑周圍，滿是散亂的黃土和碎石。在雨水的沖刷下，形成一條條混濁的水流向山下淌去。坑中，即不見藍英的屍身，屍身下那些列排的靈石也全部消失。
當葉秋藉助靈石之力死而復生後，他就一直有一個期望，期望藍英也可以像自己一般，重生復活。也許靈石山真的是塊風水寶地，藍英的屍身多年來受靈氣的蘊護，竟不曾腐敗幹化，如同睡着了一般。這也是葉秋多年來一直守護在旁的重要原因，爲的就是一個遙遠的可能。如果失去這個信念的支撐，葉秋真的不敢想象還可以堅持多久。他把蒐集到的最好的靈石，全部放於藍英的身體下，夢想着這樣也許可以加快藍英的甦醒。
葉秋不知道，他與藍英有着本質的不同。當初他把自己埋葬時，生命和靈魂依然無損。當無邊的窒息來臨時，他陷入的只是沉沉的休眠，並未徹底死去。而藍英，卻在葉秋髮現她時，已然命喪黃泉。靈石蘊護着的，只不過是她的肉身,佛言中的臭皮囊而已。其靈神，或魂飛，或魄散，又或早已輪迴轉世了。
葉秋突然抓起那橫倒在泥水中的鮮花，狠狠地攥在手中。看了一眼那空無一物的墳坑，站起來頭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看的一旁的莫靈不知該高興還是擔憂，急急忙忙地追上去。
“我要出山！”當葉秋如此對莫靈說時，莫靈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回藍英的身體，我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誰幹的。”葉秋自顧自地恨聲道，“他要爲此付出不能承受的代價。”
“也許……”莫靈淡淡地道，“也許他只是爲了那些靈石，山下死去的那些修行者，都是爲靈石而付出的代價。”
葉秋一呆，驚奇地看着莫靈，似乎覺得這句話很是熟悉。但此時的他似乎不願意去分析誰對誰錯，無邊的怒火像毒蛇一般地啃噬着他的心，他有點發狂地吼道，“我不管，他們貪婪，他們該死。藍英已經死了，她得罪了誰？爲什麼連她的屍身也不放過……爲什麼不放過！”
莫靈無語，她對葉秋出山的決定感到有點不安，而葉秋現在瘋狂的狀態更是讓她擔心恐慌。她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跟隨在葉秋的身後，寸步不離。
葉秋回到山下，在木屋的廢墟中找出了部分可以用的着的工具，集中起來開始收拾。那匆忙着急的樣子，似乎就要晚點，錯過飛機的班次一般。
莫靈知道，無論如何她是勸阻不了葉秋出山的。她只是箇中陰者，且修爲還不高。對人類繁雜的社會，她的內心有着無法言語的排斥。她更喜歡這種寧靜的山林和身邊陪伴着之前那個略帶孤獨、安祥、深情的陳凡。
“找到那人，會是他的對手嗎？”莫靈終於想出一個可以留下葉秋的理由，雖然她也知道，葉秋終究還是要出山的。
果然，葉秋停住了動作，愣愣呆呆地不知在想着什麼。表情一會迷茫，一會堅決，一會痛苦，一會癡往。
“我……”葉秋站了起來，看向遠處的山腰。雨已經變小了，漸漸有停止的跡象。整個靈石山被籠罩在濃濃的雲霧裡，模模糊糊，似如仙境。“我一定要變的強大。”
葉秋並非憑空許諾，他的懷中有着一本修行秘籍。雖然不知道那本秘籍上記載的是什麼，但從之前的戰鬥場面看，那名白衣長服修士的實力是很強的。他最後被人偷襲，以至魂消命損。而且極有可能偷襲他的人，就是掘走藍英屍身的人。看那白衣修士死狀的慘烈，可以想象偷襲他的人修行的並非傳門正道，定是功法陰毒的邪異之輩。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個安靜適合修行的地方快速提高自己的實力。葉秋對自己的實力並不敢高估，尤其在他與妖姬的戰鬥後，他更加明白，自己在真正的修行者面前，其實是不堪一擊的。看着木屋附近修士們戰鬥留下重重掩飾不去的痕跡，這裡顯然已經不能久留。
“我不知道你生前是什麼人，但從現在開始，我就要修行你的絕學。算的上你半個弟子吧，就讓我姑且稱你一聲師父。”木寒生對着白衣修士的土墳默默心想道，“保佑我吧，讓我一定要找出那個人，我會順便爲你報仇的，以答謝授藝之恩！”
葉秋餘念未消，掩埋白衣修士的土墳突然泛起白光。白光迅速凝聚在墳頭，隱隱形成個人的臉型。還未待葉秋驚訝出聲，一道靈光自白光中衝出，飛向遠方。白光頓時就如被風吹般迅速逝散，很快消失在虛空之中。
“他的最後一點精魄已經化爲餘念，去向師友求助或告別了！”莫靈看出了葉秋的驚奇，於是出聲解釋道。對於靈體的存在，她還是比葉秋懂的多。
“這樣？那爲何不見其他死去的修士出現類似的情況？”葉秋疑惑道。
“守護這道最精純的一絲天魂，需要修爲達到一定的階段。”莫靈似乎對此很是瞭解，“人有三魂，得人魂者而生，得地魂者而覺，得天魂者方靈。這裡死去的修士，大都被人用妖法攝去了魂魄，不得再入六道輪迴。想他定是用了獨門密法，守護了這最後一絲天魂，去向親密的師友求助，救出他被攝去的魂魄吧。”
葉秋知道莫靈所說的他就是白衣修士，不過他還是有個疑問，“妖人取他們的魂魄幹嗎？魂魄有何用？”
莫靈微微一笑，“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想是用來煉製法器或做他用吧。”
葉秋感興趣地立即問道，“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別忘了，我可是個靈體，對這些最爲敏感了。”莫靈皺了皺眉頭，“那妖人的邪氣還殘留在那些修行士的身體裡呢！”
葉秋點了點頭，對莫靈知道這一切不感懷疑。身爲中陰者的靈體，自有他們的修行之道和另一種感應的方法，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轉身狠命地抓住莫靈的雙肩。誰知道莫靈那淡淡的形體並非實固，這一抓之下，動用了真力，竟然讓毫無防備的莫靈雙肩頓時空洞，無數的白煙從洞中快速散逸。
葉秋嚇了一跳，立馬放手退後幾步。他情急之下，竟然不小心傷了莫靈。作爲中陰者，她們的修行等級大致分爲以下數個階段。無形無色、散淡煙色、煙色如霧、收煙入體、化虛爲實、修實爲真、結鍊金丹、天劫度魂、跳出輪迴乃至中陰者的最高修爲陰妖、陰靈、陰仙。在她們修到化虛爲實的階段前，其力量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尚未至收煙入體的中陰者，更是諸如噬魂妖之類異獸的最佳食物。以莫靈現在收煙入體後期階段的修爲，凡是剛剛入道會幾手法術的修行者，都可以一擊將其斃之。
“你……你不要緊吧？”葉秋頗爲歉意地關問道。
莫靈身體表面的煙氣一直很平靜，剛纔被葉秋一抓，無數淡淡如絲般的煙線從她的身體裡快速地抽拔出來，紛紛向雙肩聚集。煙線交纏編織着，很快便填補了雙肩的空洞，阻止了體內煙氣的外泄。但與此同時，伴隨着菸絲的攪動，大量的煙氣開始再次縈繞在莫靈的周身，模模糊糊，使她看上去更加朦朧了。不用說，葉秋那看似微不足道的一抓，莫靈卻足足要花上月餘的時間才能自療恢復。
“有……有什麼要問我嗎？”莫靈並無責怪之意，似乎很是疼痛般地看着葉秋道。
“你……你告訴我。”葉秋的心神似乎並未放在莫靈身上，對莫靈的變化更未在意，他顫聲緊張地看着莫靈問道，“告訴我，那妖人，妖人掠去藍英的屍身，該不會……不會也是爲了煉製法器吧？妖人會不會也搜去藍英的靈魄，告訴我，你一直有沒有感覺到藍英靈魄的存在。”
莫靈一呆，隨即小聲地道，“我不知道，我怎麼知道，我感覺不到任何靈魄的存在！”
葉秋一下子像是泄了氣般，頹喪地背起收拾好的東西，準備離開這裡。他的內心五味翻雜，分不出是喜還是憂，是激動還是留戀。此時的他，完全沒有注意隱藏在白色霧氣中莫靈那飄忽的眼神。多年來，莫靈第一次欺騙了他。
在無生沼澤附近的一處山洞中，葉秋正在翻看着從白衣修士鞋幫中搜到的修行秘籍。這個山洞是他與莫靈花了三天時間才找尋到的，離無生沼澤只有數裡之遙。之所以選擇這麼一個地方，爲的就是遠遠避開那些修行者的打擾。當然，在這裡，無數強悍的異獸，偶爾從無生沼澤過來的妖獸數量也大大增多。這可苦了莫靈，常常爲感覺到噬魂妖的氣息而嚇的顫顫發抖。葉秋可不在乎，一者山洞地勢險要，一般的妖獸不可能進來。二來他還準備用這些妖獸來增加自己的修爲，提高實戰的經驗，他爲提高自己的實力已經不擇手段，陷入一種癡狂的境界。
所幸，任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這秘籍上書寫的文字葉秋大都還能看懂。從白衣修士秘籍上記載得知，他名雲海天，乃長離山天華宗第十七代弟子。三年前離開師門，遍遊神州大地，尋訪名人處士。此本書的修行密法並非他本人及其師門的傳承。乃是在一次追殺寵養魔獸時，來到北疆寒涼之地，偶在一深水潭內的洞壁上，見此魔功功法。
此魔功功法名爲無上魔修天煞邪功，又名魔煞大法，乃千年前魔門一無名之輩所遺。此功法偏激之極，詭異兇殘，血腥毒辣。但在某些地方，委實極爲高明，對於加快修行速度，急速提高自身修爲實力方面的修行心法，看的雲海天都暗暗驚歎咋舌。於是抄錄下來，毀去原跡，準備帶回師門，交於師長研究收藏。誰想回山途中，聞說精石出世，又前來尋石，不幸遭此橫禍。
在記錄此魔功功法時，雲海天多次差點心神失守，迷失心智。記錄中，多次提到，此功法邪惡歹毒，修道之士萬勿修行，否則一旦心智迷失，遁入魔道，必將成爲殺人狂魔，嗜血惡鬼。並以自家天華宗正宗天道華嚴心法爲標準批判此魔功的錯誤怪異及急於求成，邪惡陰暗。
以雲海天的語氣，此種功法是萬萬不可修習的，否則十有**，修成魔身、從而墮入魔門。而在葉秋的眼中，無疑不會有此恐懼，反卻爲此功法的急於求成而大樂。這不是正是他所想要的嗎？似乎就是爲他量身定製的一般。對於魔道之別沒有太深認識的葉秋，當然不會顧忌世俗之見，忘我地在此山洞之中，修習起無上魔修天煞邪功。
論起魔道二門的終極追求，無非是通過自身的修行，擺脫生死輪迴，步入仙界，以求長生不滅，與天地同壽。但他們由於意識的差異，修行途徑和方法迥然有別。魔道二門形成初期，尚能和睦相處，互不干涉。但魔門修行的特殊和怪異，魔道中人的桀驁不馴，特立獨行，用種種不齒的手段殺人奪寶，加快修行。更有迷失者大開殺戒，荼毒衆生，大違天道。對整個世界的秩序造成了極大的紊亂，這讓道門中人極爲憤怒，並相繼出手，斃殺魔門惡人。數千年來，二門多次發生大規模戰鬥，積怨很深，水火不容。而魔門中人由於不得民心，勢力漸弱，逐漸隱散，加上道門的不斷格殺，近年來更是罕有蹤跡。
葉秋對這些都不知曉，不過此時的他就算明白，也不會停止修煉天煞邪功。沒有什麼比快速提高實力，前去尋找藍英屍身的事情更重要了。他白天苦練天煞邪功，夜晚藉助靈石之精，吸取月華星辰之力，自然萬物之靈。修爲進度竟然飛快，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提升着。
莫靈看着已經陷入瘋狂的葉秋，擔憂之色越來越沉重。但是她無力阻止，每日除了恢復傷元外，就去爲葉秋準備食物。
這無上魔修天煞邪功，的確爲魔門一無名之輩所遺，不過這並不使得天煞邪功因此而貶值。它乃千年前顯赫一時的魔門天煞宗宗主關門弟子所遺。這名關門弟子姓屍，名無屠，天分極高，深受天煞宗宗主喜愛，傳其畢生所學，傾囊相授。隱隱有託位之意。
宗主的舉動和屍無屠的過分耀眼，不由激起了天煞宗宗主其他弟子的不滿和怨恨。魔教中人多有自私自利，心胸狹隘之輩。他們嫉妒屍無屠的進步，與屍無屠矛盾積深。這屍無屠也是個極爲傲慢的人，對他的幾名師兄很是不放在眼裡，這更加重了幾名大弟子的敵視。直到天煞宗宗主把本宗絕學天煞心法傳授給屍無屠後，他的幾名師兄終於暗下約定，於宗主閉關之期，陰謀秘害屍無屠，廢其畢生修爲，封禁於北疆泐石河寒陰潭下。
屍無屠飽含仇恨和怨念，忍受冰寒刺骨的折磨，參天下魔門修行之法，取精剔糟。以天煞宗絕學天煞心法爲主體，創造出一種新的魔門秘技，無上魔修天煞邪功。由於屍無屠被廢了修爲，且體內多有禁制，一切需重頭開始，所以追求速度，成爲無上魔修天煞邪功的第一特徵。更因屍無屠當時的心境，所以此功法極爲偏激兇殘，歹毒仇怨。只是很不幸，寒潭之水陰氣極重，侵入屍無屠柔弱的身體。還未待復仇，他就一命嗚呼，死翹翹了。
以葉秋這樣毫無魔功基礎的人，修行無上魔修邪功，極爲容易被邪功反噬，從而**其身，魂入地獄。但他的身體裡有着極爲強大的靈力，這股靈力來自靈石山靈石多年的積蘊，再經過靈石之精的滌淨，已經極爲精純雄厚。這種靈力乃是天地之氣，自然之力，與道門修行所需的靈力並無二致。修道者往往就是通過修行，利用道門心法，吸取天地之力，化爲自身的真元。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葉秋身具的真力完全是純真道家正統。
以道家純正真元爲力，魔門無上魔修邪功爲心法，葉秋就這樣極爲荒誕地開始修煉之路。在魔修心法的作用下，體內蘊積的靈力更快速度地化爲與葉秋一體的真元，而自然純善的道家真元無疑減輕了魔門心法的血腥兇殘之力，魔消道長，道長魔弱，二者就這樣彼此地制衡着，在葉秋的體內形成一個奇異的平衡格局。葉秋也並非不知死活，很快他就發現體內這二股奇異不同性質的真元，分別遁尋不同的經脈路徑運行着。
他不敢過分胡來，尤其是雲海天提到在抄錄過程中引起反噬的地方，他都避過不修。幸好，雲海天還不時寫出部分自家天華宗天道華嚴心法，想是當時在一邊抄錄，一邊參悟，看能否以自家道統心法剋制住魔功的反噬。就是這部分華嚴心法，讓葉秋的道元功法越來越精純，隱隱有蓋住魔功之勢。加上靈石之精的作用，至最後，已經完全感覺不出葉秋身上散發出邪惡的氣息。這不由讓莫靈大爲放心。
當時的雲海天並不知道這無上魔修天煞邪功出自魔門天煞宗，更不知道它與天煞宗天煞心法的聯繫。否則他是絕對不會抄錄下來，更不會在書中夾雜自家華嚴心法。可以說，一切都是意外，或者說，一切都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