迥異於樣板曲的調子響起，原本圍觀沈鐵軍幾人的人羣也就轉移了目標，這時身邊人有所減少，看到李小強說的這麼隱晦，不用細想也知道是在表達對孟小虎的不滿，只是聽到這麼個消息他也很驚訝，印刷的書本能有個屁的損耗？飄沒？
沈鐵軍首先想起的便是孟小虎接二連三的掉鏈子，第一次接白慶娟第二次接沈王氏，後面明知道要開夜車的情況下，還喝的走路都不穩，當然做了這麼長時間的幕後老闆，也知道在沒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前，最好是不要胡亂指揮手下去幹不瞭解的事兒：“現在什麼狀態了？”
李小強沒想到沈鐵軍問的這麼直接，下意識的看了眼阿爾西，他不認識這個女人，便聽到沈鐵軍開口道：“阿爾西女士是楚大招小姐的私人代表，不是外人。”
默默的點了點頭，李小強開口道：“鋼哥給你說了吧？”
“說了。”
上次楊鋼和沈鐵軍提起李小強，自然不是單純的好奇和表述，人家那就算是打了個我要和人家搭線的招呼，這也幸虧是他現如今好大的名頭，否則這個招呼都不會打，這時旁邊的楊烈也到了身邊，開口道：“你們怎麼商量的？”
李科擡腳想走，但是聽到這個話後，雙腳好似被釘住了似的，關於李小強這個哥哥，她只知道在和人搗鼓什麼，還是長輩們同意的。
“他想跟着學學，我就把東山省那邊的市場給他了。”
李小強摸了摸鼻子，他雖然沒插手網點這塊，可也隱約知道沈鐵軍對於北邊和西邊有一種天然的畏懼——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便藉着這個機會問了出來：“我聽九章說你不讓往那邊去。”
沈鐵軍下意識的看了眼楚大招，不想她也正望來，兩人默默的對視一眼，後者便低下了頭去，好像犯了什麼錯誤，前者點了點頭：“你做的很好，現在代工廠那邊誰負責？”
這是反話？
當着人家姐姐的面才告了人家弟弟的狀，李小強心裡還是有些發虛，飛快開口道：“嗯，蘭國棟在負責，現在乾的挺不錯——”
“嗯，蘭國棟只適合幹些具體執行的活，九章也是。”
沈鐵軍心說幸虧這個楚九章進廠了，當然他還是很好奇楊鋼怎麼說的，年幼的大鱷嘴巴是不大，可那個心思就不知道了：“他同意了？”
“嗯，我一開始沒有在意，就順嘴說了能發到的地方。”
終於說到了關鍵處，李小強說不心虛是假的，楊鋼自打在齊家飯店見過沈鐵軍，後來便和他的聯繫多了起來，借車和喊他玩，後來虛榮心膨脹下，在人前人後也沒隱瞞自己乾的事兒，一來二去的算是將知道的情況都禿嚕着說了，實際上他也不敢不說，人家帶他玩就算是看得起他了，要知道有多少人想混進去都混不進去：“你知道的。”
“嗯？”
沈鐵軍一愣，好半晌纔回過神李小強說的什麼，國內他的顧忌太多，一個是春暖乍寒的反覆，個頭小的一個浪就打沉了，一個是像李小強面對的這種變數，否則扒拉扒拉未來十年裡，又有多少個體戶成長壯大，存活到了下一個世紀？
一個巴掌就能數的過來！
但是就這一個巴掌裡面的，也都是不能往細處去想的，萬向球在1969年集資辦廠，十八果1973年承包了結合社，要知道十年動亂的時間是從1966年到1976年，在計劃經濟和打倒資本的時代裡這麼搞，然後還能拿到其他國企的生產資料和訂單——
就這還民營企業家？！
這十年的個體戶沒成長便罷，成長起來的不一定會有好果子吃，特別是像孟小虎這樣掌握瞭如此網點的，現在怕是楊鋼他們還沒想明白，想到這裡沈鐵軍迅速做了決定，開口道：“你給老師請個假，這次跟我回羊城。”
“嗯，好！”
李小強眼看過關，心頭一陣狂喜，他是真的怕惹沈鐵軍生氣，先前的忐忑盡去，這心情也就好了不少，瞅着遠處圍着圈子的人羣，開口道：“要不是咱們拿不到磁帶的配額，我感覺磁帶賺錢也不少。”
“那是以前，你拿不到配額，現在你還拿不到？”
沈鐵軍歪了歪頭，看傻子似的眼神毫無遮掩，以前有些想當然，誰知道空白磁帶也是要配額的，又不能去買海貨，他進京之前羊城的兩套班子纔回去，被老人家拎到京裡敲打的滿頭是包，轉過頭低聲道：“回去後讓小虎和李小強交接一下，讓他去項目部，不行，讓他去管倉庫吧——”
四不過三，孟小虎的三次機會已經用了兩次，沈鐵軍便感覺再給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原本想讓他去項目部老老實實上班，可一想實業項目部那邊又涉及到工程安全，指手畫腳的再出了什麼事兒，於是乎便做了這麼個決定，只是讓李小強接手後，有些東西還是要說開的：“你們的那部分資金——”
自打銅材線材的價格逐漸回落，沈鐵軍在網絡裡面還結存了一千多萬，算上一直沒動用的楚大招所代表的部分，總的現金量來說差不多有五千萬這個規模。
饒是沈鐵軍頭頂四五個光環，也對這筆錢愁的滿頭大疙瘩，萬元戶都是傳說中的存在，只要有人捅出去就足以讓他喝一壺，徹底坐實投機倒把的罪名，搞不好還可以看在他有點才華的份上，給個十幾二十年乃至於無期的罪名，如果他再上個訴碰上兩年後的高壓，吃顆花生米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筆錢你又不讓帶出去——”
楚大招的聲音有點幽怨，眼神也是含情脈脈——最起碼旁人看來就是這麼個感覺，沈鐵軍只感覺小心臟重重跳了下，他竟然從英氣的面上看到了兩坨紅暈，正自胡思亂想間，楚大招已經開了口：“按照我的想法，這筆錢就帶出去，當然你是不可能同意的，那麼就只能繼續投入再增大網點的規模，這麼點錢足以在全國的範圍內設置了吧？”
沈鐵軍轉頭看向了李小強，開口道：“那就讓李總去操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