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鐵軍同學,我感覺你無論是說到什麼內容,好像都是可以和錢聯繫起來。”
沈鐵軍的詩朗誦完後,開學典禮也就在程志謙的結束聲中畫上句號,於書記和呂校長伴着徐老出現在他的面前,一雙眼睛閃閃發亮的鄭老便在旁邊開了口,臺下的祿教授瞅着幾人的模樣兩步到了臺上,一雙的眸子便落在了沈鐵軍的臉上,他剛纔離得遠了,也就沒聽清鄭老的問題。
“鄭老您好,在十九世紀初期的時候,美利堅一般的家庭年收入只有一千美元,然而當時修築一英里的鐵路需要兩萬美元,如何去籌集民間的資金來爲國所用,這成爲當時擺在窮光蛋般的國家面前的首要任務,於是有人想到了發行債券的辦法,利用華爾街的資本家募集到了足夠的資金。
鐵路和運河的修建算得上是將運河沿線以及鐵路沿線的城市聯繫起來,加快了這些地方的商業交流,後來馬克思得知這事後曾經說過,假如必須等到資本的積累增長到足夠修建鐵路的話,恐怕直到今天世界上還沒有鐵路,相反的是資本集中通過股份公司的操作,轉瞬之間就把這件事情做成了。”
沈鐵軍神情不動的沒有帶上任何語氣和感情的說了過,轉頭看向了鬧哄哄還沒散盡的學生,回過頭繼續道:“剛纔我沒說那邊的平均薪水,否則這些人很可能就都走了,現在那邊人均年收入在一萬五千美元左右,過去後哪怕每天洗上四個小時的盤子,一個月也能拿到七八百美元——人民都沒錢的話,國家上哪弄錢去?”
話音未落看到鄭老面色大變,沈鐵軍不等他開口繼續道:“前些天有份文件叫《關於檢查一次知識分子工作的通知》,您看了吧?”
“哼——”
鄭老面色再次一變,接着冷冷的瞅了眼旁邊的幾人,轉身揹着手走了,搖頭晃腦的一臉世風日下的模樣走了,目光從他身上收回目光,徐老點了點頭道:“你今天說了這麼多,我還以爲你會說說計算機語言應用方面的事兒——”
“呵呵,那不是當着諸多教授的面挖牆腳麼,會犯衆怒啊——”
沈鐵軍頓時笑的露出了後槽牙,徐老看到這裡便搖了搖頭,轉頭看了看旁邊的祿教授,點點頭道:“祿老師你的眼光不錯——”
“哈哈,徐老過獎了~”
祿教授頓時也跟着笑的滿臉花兒開,他先前坐在底下看到這貨上臺開講,是真怕沈鐵軍當着全體領導們的面幹出挖牆腳的事兒,因爲那是要有得罪全體同僚的風險,倒是沒想到這貨兜兜轉轉的又扔出了首詩,接着轉頭看看下面圍着的男男女女,側頭看向了沈鐵軍道:“怎麼,你想和他們聊聊還是和我一起走?”
“那肯定是和您一起走了,稍等下我去打發走他們~”
沈鐵軍笑着說過後幾步到了臺下,孔小曼和先前的海生是兩眼放光的瞅着他:“沈鐵軍,剛纔那首是你新做的?”
“老師讓我來給你們籤個字,要不要?不要我走了?我還有事情沒辦完。”
側臉看了看祿教授的方向,沈鐵軍話還沒說完面前就多了摞筆記本,他也沒客氣的接過筆後刷刷刷的簽了,一圈後到了孔小曼手中的筆記本,就聽她開了口道:“咱們同學一場,你可不能光簽名,把那首詩給我吧?”
“好!嗯,有段日子沒練了。”
沈鐵軍拿起筆刷刷刷龍飛鳳舞的寫完,瞅着上面的字跡發現好像有點醜,交給孔小曼後掃了眼旁邊站着的大學生,開口道:“海生,你將來有沒有考研究生的打算?”
“啊?”
正默默打量着西裝革履的海生神情一愣,他這次之所以和其他同學跑過來湊熱鬧,主要原因便是聽說了有主旋律詩人稱呼的鐵軍會參加研究生院的開學典禮,便感覺到可以跑來試試運氣,看看能不能認識一下,倒是沒想到這人完全沒有其他人所說的那種不合羣的孤傲,你看這會兒都關心起他考不考研究生來了,接着面色泛起了些許興奮,點了點頭道:“剛纔聽了你的發言,我才醒悟到現在所處的這個時代,可不就是最好的時代,咱們可以用知識當做晉身之本,這對我來說真有黃鐘大呂之感,只是聽說你對現在流行的詩歌——”
“這是一個思想成熟有主見的人。”
聽到對方開口就是自己的發言內容,沈鐵軍也知道這是人家在委婉的表達做不到,心中便有了股狗拿耗子的感覺,可想想這位要是能夠在大學畢業繼續考研究生,那也會必定改變他將來把自己整成神經病,繼而拋棄家人終結了自己命運的可能,只是兩輩子加在一起的閱歷讓他知道這種人是輕易不會被說服的,面上也就笑開了:“《毛詩大序》中有言: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爲志,發言爲詩。南宋嚴羽在他的《滄浪詩話》雲:“詩者,吟詠性情也”,不知海生你知道嗎?”
“毛詩大序——”
海生的表情一陣遲疑,沈鐵軍也就知道這位是不知道的,就在他準備繼續開口的時候,海生的背後隱約傳來了個聲音:“就是現在的《詩經》——”
“我個人是不排斥有新形勢的詩歌創作出現,但是我感覺詩詞的形勢再怎麼變化,也不應該脫離詩歌的本來用途,現在新文化形勢多種多樣,但是萬變不離其宗的不能搞脫離本質,脫離羣衆,脫離階層的小圈子,藝術源自於生活的思想提煉,所謂的作品連正常人都看不懂,欣賞不來的,那叫什麼藝術?”
也許是先前的好心被人做了驢肝肺,沈鐵軍的話就有些生硬,他是差點沒說出你連毛詩大序都不知道,也好意思跑來和我談詩?
還流行的詩歌?
瞅着一圈人被砸的齊齊失神,沈鐵軍便扔下話後轉頭到了祿教授幾人旁邊,沒想盯着他的呂校長一雙又大又亮的眸子掃了過來,下巴一擡邁步走去的開了口道:“你和魔方的關係不錯?”
“我是他們的股東,那個空心異型魔方和噴水槍就是我發明的,所以才能置辦起這身行頭。”
飛快的將先前盤踞在腦海中的雜緒扔開,沈鐵軍也就拋出了他在“明面”上的身份,呂校長和於書記對視一眼,再看向他時滿臉感慨,開口道:“嗯,祿教授果然好眼光——”
“呵呵,謝謝校長誇獎,這次我就當真了——”
祿教授在旁邊接了口,這時衆人已經出了禮堂,旁邊不時還有學生跑過去:“那您同意了?”
“同意了,你有這麼有錢的學生,那爲了咱們學校的學科建設,我也得同意啊。”
呂校長轉頭掃了眼沈鐵軍,開口笑道:“鐵軍中午在這裡吃吧?你好像還沒在學校裡吃過飯——”
“吃過一次,纔來那會兒還是用鄧彬的餐具,今天就不在這吃了,下午還得回單位。”
笑眯眯的說過,沈鐵軍看到呂校長和於書記站住身形,便探出了手道:“那我這就走了,祿教授那有我電話,有什麼問題就給我打電話,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探手和沈鐵軍握了握,於校長鬆開後滿臉是笑的點起了頭道:“你當時參加工作那會,我還想着能不能沾上你的光,倒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沾上了,你連最大的資金問題都解決了,要是這些程序上的事兒再搞不定,那我們這些老頭子,還何談再送你們一程?放心去吧,下午我就去教育部蹲門去,老於,那邊就得交給你了啊——”
“好,那你慢走。”
於書記和沈鐵軍握了握手,鬆開後看了眼於校長扯了扯嘴角,笑道:“我就知道你老驢心軟,不忍心放過那些官扒皮——”
“哈哈,行了,學生還在旁邊呢,你們倆別讓學生看了笑話——”
徐老不知想到了什麼,哈哈一笑着說過,轉頭便攆起了沈鐵軍:“你還杵在這幹嘛,不吃飯就趕緊走。”
“好好好,那我先走了,老師。”
知道可能是老人們間的官司,沈鐵軍連忙衝着祿教授告辭,不想祿教授咳咳兩聲開了口:“那我去送送你——”
“呵呵——”
沈鐵軍衝着幾位老人揮了揮手轉身走了,祿教授將他帶到車棚間開了口道:“你今天說的有點多,就怕有人過度解讀裡面的意思,再說了國家最近三番五次的在強調物價穩定——”
沈鐵軍笑了:“您不用擔憂,我知道這麼幹和楊修差不多,可架不住我沒其他法子了嘛,即便到時捱了處分,等到這一切結束的時候,也好證明您弟子我的眼光嘛——”
嘴上說的輕鬆,加着油門出了校門的背影也是輕鬆的,沈鐵軍迎着風回到家裡後看了看錶,也才早上十點半的樣子,只是打開筆記本看了看最近的信息吃過飯,到了單位後便被褚繼奎給叫到了一旁,一雙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開了口:“鐵軍,你知不知道你早上在那邊說的東西是個什麼行爲?就是關於控價的——”
沈鐵軍眉毛一挑,開口道:“有問題?”
“有問題?!”
褚繼奎聽到後眼睛蹬着眉毛挑起的面色一板,衝着空蕩蕩的走廊開口道:“紅軍,把那份文件給鐵軍主任看看。”
“是~”
隨着褚繼奎的聲音,譚紅軍從秘書辦公室裡走了出來,手上捏着份還散發着味兒的文件到了沈鐵軍面前,開口道:“鐵軍主任,今天早上物價總局轉發政務院的文件——”
“政務院關於堅決穩定市場物價的通知——”
沈鐵軍看着上面一行行的大紅字體,最下面的是國家物價總局關於貫徹執行該文件的字眼,他是知道這份文件的,政務院在一月八號發的,現在物價總局研究了一個月的時間,總算是發了下來,接着便有些牙疼:“這特麼——”
“鐵軍主任,你說什麼?”
旁邊的褚繼奎側了側臉,將兩個耳朵豎的高高的,沈鐵軍飛快咳嗽了聲眨了眨眼,悶聲道:“那我感覺自己好像撞在了槍眼上——”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這是個教訓,你要吸取的教訓!”
褚繼奎瞅了眼譚紅軍,又衝着沈鐵軍瞪了瞪眼,悶聲道:“十一點我纔想早退下,就被樑幹部喊過去訓了頓,我對你說,你欠我個人情啊!”
“好說好說,主任您受委屈了,我一定好好學習這份文件的精神,您就瞧好吧!”
沈鐵軍難得的服了個軟,實際上他也是明白的很,這種旗幟鮮明的和上面精神頂着乾的,他也就是想着最近幾年上不去罷了,那麼這個時候搞點幺蛾子出來被處理下,也好讓上面對他放心點,否則真要是個金身不壞又沒半點瑕疵的人,那就指不定會讓某些人往歪處去想。
而有鑑於即將到來的風暴,沈鐵軍又不敢往男女之事上折騰,雖說他有很大的機率認定國家不會把他怎麼着,可也架不住那有可能出現的可能性,這會兒看到褚繼奎是真急了,也就感覺自己要做的是差不多了。
只是沈鐵軍即便有了預感,可也沒想到這個事兒醞釀的比他想象的要猛烈的多,正式上班沒有半個小時,譚紅軍拿了個文件過來:“鐵軍主任,部裡安排你去學習下——”
“學——習?”
沈鐵軍心說難道讓自己回社科院了,只是接過文件瞅了瞅又望了望面前的譚紅軍,便默默的站起身開始收拾東西:“你要是沒地兒去,就報考研究生吧。”
“這是組織對你的關心和厚愛,更是爲了提高你的思想水平,過去後好好學習一下!”
褚繼奎出現在門口的時候眉頭緊皺,瞅着收拾好東西的沈鐵軍竟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其他都不要多想,我是想去都去不了——你還年輕,還有的是機會。”
“嗯,那這裡就拜託褚主任了。”
沈鐵軍左手拎着個包,探出右手和褚繼奎握在一起,便轉身離開了辦公室,衝着站在路邊滿臉忐忑的師陽笑了笑,到了車棚裡推出小鐵驢,一加油門出了單位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