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根據剛剛那位好心人的指路,聽起來不算遠,可夏傲雪還是走了幾乎快要半個時辰,破竹已經燒得昏迷不醒了,還沒到那醫館,她就忍不住大喊起來:“大夫,大夫!快來看看我弟弟,他熱得厲害。”
可醫館裡的大夫和夥計依舊是做着自己的事,待到夏傲雪把人背進了醫館放在榻上,纔有個年過半百的大夫晃悠悠過來。
那大夫翻了翻破竹的眼皮子,又搭了搭脈像,再掃了夏傲雪穿着打扮一眼,緩緩說道:“這位病人只怕是得了肺熱,若不及時醫治,恐怕性命堪憂。”
夏傲雪頓時着急起來,“還請大夫出手相救。”
“他這樣子,定要用好藥才行。我瞧你這樣子,拿得出錢來嗎?”那大夫看夏傲雪拉里邋遢的,不像什麼有錢人家,開門做生意,最怕的就是遇到賴賬的,索性先問個明白。
“有,有,有。”夏傲雪說着顧不上其他,伸手就往衣襟裡去摸,卻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她乍然吃了一驚,再仔細尋找一番依然找不到那些銀票,只怕是昨日跌落的時候不慎掉了。
那大夫自然也看到了夏傲雪的反應,皺眉道:“沒有錢,自然是用不起上好的藥。就算僥倖治好了,只怕也多半是個癡兒了,燒得這麼厲害。”
“大夫,您無論如何都要治好我弟弟,錢我來想辦法。”夏傲雪就差給那大夫跪下去了。
那大夫也不是泯滅人性的人,沉吟片刻後說道:“老夫可以先給你弟弟稍微醫治,讓他不再發熱,但你要儘快拿錢財過來,我纔可用藥材爲他治病。”
夏傲雪連連點頭稱是,看着那大夫給破竹鍼灸了會,又灌下一碗藥,她這才走出醫館準備去籌錢。可是說的容易,她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如何能湊出錢財?
一路沿着那熱鬧的大街上走去,西度鎮遠比碧門鎮要繁華的多,街頭小販也不少,可從街頭走到街尾,她偏就是找不到任何可以籌錢財的方法。酒樓客棧根本不需要女子,都笑着讓她去青樓更合適,小販更是不需要請人,自家人就足夠。
已經正午時分,夏傲雪肚子空空如也,早已餓得咕咕叫,可她根本就顧不上自己,還在爲錢的事煩惱。
“大人行行好吧,賞點銀子。”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子跪在地上,腳似乎是斷了,隨手抓住一個過往路上的衣袍哭訴着,那人嫌晦氣,丟下一個銅板就走了。
夏傲雪心裡一動,這錢財生得是比較快,可她卻將這念頭拼命地壓下去,不吃嗟來之食,也不可埋沒了尊嚴,若真要在這乞討,還不如去青樓,總算是靠自己賺錢。
那個小孩對着銅板嘿嘿一笑,將那銅板往地上一扔,就抓住一個過往的人,幾乎整個人都要抱上去了:“菩薩啊,救救我吧,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都快要餓死了。”
“可憐的孩子。”被抓住的是個大嬸,從籃子裡掏出了幾個雪白的饅頭塞到了那孩子手裡,“快吃吧。”
那
孩子得意洋洋的拿着饅頭,恰好看到夏傲雪投過來的視線,反而是昂首挺胸,好像示威一般將那幾個饅頭拿在手裡晃了晃,看得夏傲雪頓時失笑。
孩子看了看四周,刷的站起來,遞給夏傲雪一個饅頭:“給你。”
“我不要。”夏傲雪反手一推。
那孩子頓時冷笑道:“別裝了,我看你都餓的兩眼冒金星了,看着這饅頭都流口水了。”
夏傲雪摸了摸自己下巴,有這麼明顯嗎?隨即擺下臉了,這都什麼情況,竟然被一個小鬼頭給取笑,“你小小年紀不學好,明明體魄完好卻裝瘸子騙取人同情換來錢財。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
“那些能當飯吃嗎?”那小孩反而是冷冷地反一句。
真是雞同鴨講,夏傲雪轉身就離去,卻聽那小孩在後面喊了句,“你要是想吃飯或是想賺錢,就直走,那最大的八進八出的院子就是柳員外的家,今日他做壽在那布粥。”
真是個眼睛犀利的小屁孩,夏傲雪心裡暗暗說道,本想問他一句,既然是布粥,他爲何不去寧可在這裡行騙乞討?可想到那孩子剛剛的態度甚是強硬蠻不講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夏傲雪加快腳步,可以給自己和破竹領份粥,說不定因着今日是壽辰,還願意行善呢?
柳員外的府邸很好找,因爲剛走出這接口,就看到了府門口排着的長隊,幾乎都是老弱病殘在等待着布粥,這等下去還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
夏傲雪心急如焚,想上前和那布粥的人商量下是否可以先給她兩碗粥卻又擔心引起別人的不滿,想再去別的地方看看可她也心知除了這裡,只怕找不到其他行善的地方了。
“哎喲。”一人尖着嗓子喊了聲疼,“哪個沒長眼的東西,猜到本大爺的腳咯?”隨即哐噹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掉到地上,碎了。
衆人紛紛看過來,原是夏傲雪躊躇徘徊間不小心後背撞了別人,腳踩到了那人的腳背,忙低頭道歉,可她看到衆人看過來的眼神都是幸災樂禍,不由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那人本來是一臉怒氣,可一看到夏傲雪的臉後馬上就樂了,眼前這小娘子雖然一身邋遢的衣服,臉上也未施任何粉黛,可充滿靈氣的五官和不同尋常的氣質,卻一下子就吸引住了眼球,再加上臉頰邊上那若有似無的梅花印子,還真是別有一番風趣。
夏傲雪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匆匆轉身就待走,不想被人攔住了。
“小娘子這是要去哪裡啊?”那人嬉笑着上前,手裡的骨扇還在搖着,一番附庸風雅的模樣,“摔壞了我的花瓶就這樣走了?”
夏傲雪轉身深深作揖道:“實是抱歉,這個花瓶多少錢,我賠你便是。”
那人打量了夏傲雪一番,心裡想着都落魄成這樣了,必然是沒什麼錢財在身上了,還非要在這嘴硬,他嘴上卻是爲難說道:“按理說你也是無心之過,要你賠的話也說不過去,要不你就去我府上做幾天丫
鬟,抵了這花瓶的錢,如何?”
“不知要做幾天才能抵這花瓶的錢呢?”
“一天給你十貫,做個十天,如何?”
一天十貫?夏傲雪一愣,這價格太高了,其中定然是有貓膩,再看看周圍那些人或是曖昧,或是同情的眼神,只怕說是丫鬟,其實是藉着丫鬟的名頭做些其他什麼事吧。
夏傲雪當機立斷拒絕道:“多謝先生美意,但小女子還有弟弟需要照顧,無法抽身去貴府做丫鬟。這花瓶的錢我定然會如數賠償給你的,還請先生告知貴府方位,明日雙手奉上。”
那人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在這麼多人面前拒絕他,簡直是不給他臉面,“我現在就要這花瓶的錢,誰知道你明日會不會賴賬?若是給你出這錢,就拿你人來抵!”真是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丫頭!
“這不是羅公子嗎?誰又惹你生氣了?”一道溫柔的聲音由遠而近,隨即站在那人身邊,“今日是羅公子姨婆做壽,你可別給她老人家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那羅公子冷哼一聲:“她打碎了我的花瓶,我讓她賠錢難不成還是我錯了?”
那姑娘這纔將眼光投向夏傲雪,而夏傲雪也在打量着這姑娘,她當胸繫着條海棠紅的長裙,披着件玉白色的披袍,挽着寶藍的輕容紗披帛,此時微風一吹,長裙輕輕晃動,好像一隻準備翩翩起舞的蝴蝶,分外好看。
“這中間必然是有什麼誤會,這花瓶的錢我替這位姑娘賠。”
那羅公子冷冷掃了她一眼:“雲錦秀,別什麼是都參合一腳。這花瓶老子多的事,就當我拿去當夜壺了!”說着摔袖就走了。
那被稱爲雲錦秀的姑娘臉上的笑意這才淡了下來,對夏傲雪說道:“他既然這樣說了就不會找你麻煩了,你還是快離開這裡吧,他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夏傲雪對眼前這姑娘充滿了感激,想到還昏迷不醒的破竹,她咬咬牙厚着臉皮道:“剛剛多謝姑娘相助,明珠還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姑娘見諒。”
夏傲雪只得將自己和破竹此刻的處境一五一十的細細說來,末了才說道:“無奈小弟實在是性命攸關,明珠這才厚顏地向姑娘求助。還請姑娘留下住址,來日明珠一定雙倍奉還。”
雲錦秀卻是搖搖頭,讓自己身邊的婢女遞上一錠銀子:“我今日所帶錢財不多,這些你先拿去救急,好歹先讓你小弟度過這關纔好。你告訴我醫館的名字,回頭我讓我這婢女夾桃再給你送去些。”
真是遇到大貴人了!夏傲雪眼眶不由有些發紅,之前經歷的那些畜生不如,還有見利忘義的人,越發覺得眼前這位姑娘品質難得,讓人感動,她甚至語氣都有些哽咽了:“姑娘真是心善之人……”
話還沒說話,就被一個帶着雄厚的男聲打斷了,他朝這邊喚了聲“錦秀……”就急急走了過來。夏傲雪看着走來的人,雖然打扮不同了,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不由詫異道:“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