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聶採青出去追那白影的時候,白影又折了回來,進入停屍房後出其不意地從後面襲擊了卓天達,一掌將他重傷在地。此刻聶採青既是着急卓天達的傷勢,又要避開此面具人的攻擊,左右受到限制,她好不惱怒。
那人一個旋身,後腰一挺,以一個不可思議地角度向後彎去,右手一閃,劍氣如虹,竟是將聶採青的長髮都削去一縷。
好厲害的劍氣!聶採青心裡暗道一聲,手裡的劍卻不鬆懈,每一招化解了他的劍招後,她都試圖挑開他的面紗,可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幾番輪迴下來,顯然那人也開始有些急了,下手更加狠,聶採青有些支撐不住了,對方的武藝和功力遠在她之上。
“看什麼,還不出來幫我!”聶採青扭過頭,對着屏風後面一聲喝道,這一喝倒是震住了他,或許他也沒想到這裡除了聶採青和羅仵作之外,竟然還有第三個人。誰也不知道這第三個人會是誰,他也不敢久留,一枚暗器從衣袖裡甩出,直接朝着羅仵作的面門刺去。
聶採青一個回身臥倒在地,雙手勉強抓住羅仵作的腳,將他使勁一拉,堪堪避過那直刺面門的暗器,卻沒想到那暗器落在了屍體的面上,瞬間一團黑霧,然後屍體的臉開始腐爛。沒一會,就成了一具看起來無頭的屍體。
羅仵作還沒醒過來,神秘白影已經逃的無影無蹤,聶採青饒是救下羅仵作,也不由一身冷汗。這神秘白影的目標是羅仵作,顯然想在此殺了羅仵作,羅仵作一向與人爲善,沒聽到有什麼仇家,更未曾聽過他被人謀殺,那多半就是與今日驗屍有關。
現在這具屍體,臉本就是一張陌生的臉,而如今被這沾滿腐蝕毒藥的暗器一沾,只剩下一頭骨,更加不知道是誰了。
“誰?”聶採青手裡的劍脫手,直直往門外刺去!
門外之人哎呀一聲叫,沒一會一人手撫着膝蓋跨進門檻,怨聲載道:“我說聶大捕頭,這是跟我有仇呢,還是跟我有仇呢?”
“沈大人,你怎麼在這?”聶採青十分意外,急忙上前查看他是否受傷,好在那劍沒有直接打在沈從其的膝蓋上,而是擦着膝蓋而過,只是受了些皮外傷。
“我剛起夜,聽到似乎有打鬥聲就順着聲音過來看看。”沈從其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羅仵作,還有旁邊那具十分恐怖的屍體,嚇的跳開一步,“這是?”
“下午刺殺案僅留的屍體,現在也面目全非。”聶採青邊說邊扶起倒在地上的卓天達,讓他儘量坐起來,雙手抵在他背後,內裡不斷地送過去。只是聶採青內力也不算是純厚,加上剛剛又和神秘人一番打鬥,此刻已經覺得有些虛弱了。
“沈大人,只怕今日下午這起刺殺案絕沒那麼簡單。”
沈從其聽後沉默不語。
“沈大人,你是否有聽聞最近大都有人失蹤,或是有其他可疑的人或什麼江湖組織出現?”
沈從其卻是避開這個話題,臉帶讚許之色:“聶捕頭,我知道你事事爲民着想,也一向擅長破疑難雜案,但你要知道,你現在雖已是監察史,今日這樣的事,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是,今日是我唐突,本應按照正常程序進行解剖,也是採青心急,可是大人……”聶採青還想再解釋,可沈從其已經揚起手臂,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聶捕頭,既然不知道這屍體的身份,還是抓緊時間尋找其他的線索,要知道七日破不了案,龍顏可是會大怒。”
“可這明明就是刺殺案的線索之一……”
“聶捕頭,你還不明白嗎?”沈從其語氣有些凜冽了,“最近江湖早有傳言,說皇上皇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打着先太子的名號欲圖謀反。年後馬上就要修繕皇陵了,任何詭異或是危險事件,都要大事化小,不要引起百姓恐慌。”沈從其這話就再清楚不過了,刺殺太子是大事,但自己卻不可明目張膽的查,更不能有損皇室威嚴。
難道爲了所謂皇權,爲了穩住地位,就可以罔顧人命,對這些事情都視而不見嗎?何爲君?何爲明君?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當真以爲選擇隱瞞,就可以避開一切瞞天過海了嗎?
聶採青只覺心裡有股怒火在慢慢燃燒,當下說話語氣也不好:“沈大人,如今我以郡主的身份命你將這具屍體嚴密看管起來,並且派人將卓捕快送到醫館醫治,後續事情就不由沈大人勞心了。”
“聶……”沈從其馬上閉嘴,這次聶採青自進入順天府來第一次用郡主的語氣和他說話,他心裡嘆了口氣,“既然郡主發話,下官自然全力配合。”
沈從其喚來當值的捕快,先命兩人將卓天達送去醫館,再挑選其中兩名武藝最高的捕快,嚴密看管着這具屍體,安排好了才搖搖頭離開了。
聶採青掐了掐羅仵作的人中,看他悠悠醒來,才鬆了口氣。卻沒想到他一轉頭,看到那腐蝕的不成樣子的屍體,一口氣沒緩過來又暈了過去。
聶採青簡直就是要抓狂了,有哪個仵作像羅仵作這樣,做着仵作,卻膽小到如此地步,她無奈的搖搖頭,先行離去了。
鏡非明悄無聲息地避開郡主府裡的侍衛,然後出現在了夏傲雪的房間裡,看着躺在牀上沉睡的夏傲雪,雖是睡夢中,可似乎總也誰不踏實,眉頭微微蹙着,額頭還滲出了細汗,嘴裡還呢喃着什麼。
鏡非明側耳湊了下去,只聽夏傲雪呢喃着的,竟是“父皇,父皇!”那語氣的愧疚,悽慘,不安,讓人聞之動容。
又是父皇。睡夢中是不可能騙人的,她到底是誰?爲什麼會喚父皇,她口中的父皇到底卻是誰?
許是湊的近了,夏傲雪身上的味道都淡淡地飄到了鏡非明的鼻端,除了肩膀上傷口的藥香味,還有那若有似無的桂花香,一時之間竟是讓他有些迷茫。
夏傲雪倏然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睛如天上的星星般閃耀
,此刻正瞪着鏡非明,右手往鏡非明胸前一推,稍稍推開些距離,她纔開口說道:“難道鏡閣主就是這樣做人處事的嗎?”
溫熱的氣息如數灑在鏡非明的面具上,他也不反駁,只是從衣袖裡掏出一個藥瓶,放在枕頭邊,“這是天山雪蓮所制的藥丸,可解百毒,服下對你大有好處。”
夏傲雪就這樣怔怔地和鏡非明直視,月光只從瓦片上灑下點點的光,印在鏡非明的面具人,更添了幾分陰冷。
“你,到底是誰?”夏傲雪開口問道,鏡非明幾次三番在自己困頓的時候出手解圍,每次自己有難,他似乎總能第一時間出現,而且對自己艱難的處境絲毫不意外,要麼就是鏡花閣的眼線遍佈整個大都,包括皇宮裡,要麼鏡非明就是經常在自己身邊出現的人。
“那你呢,你睡夢裡一直喊着父皇,你的父皇是誰?”鏡非明食指來回摩挲着牀沿的紅木,“或者說你是想北丞相謀反,登上皇位,那北丞相自然就是你的父皇了。”
夏傲雪卻緘默不語了,自己什麼時候叫的父皇,自己怎麼不知道?這該死的鏡非明,淨挑這時辰來,夢話自己又不能控制,該死的。
既然話到了這份上,也就是彼此都問不出答案了,鏡非明也不多做停留,又叮囑了句記得吃藥後就消失不見了。
夏傲雪盯着那枕頭邊藥瓶,思量半刻想着鏡非明也不至於大半夜的送毒藥給自己吃,死馬當活馬醫,她拿起藥瓶倒了倒,發現才一顆,不由低聲說了句:“真是個小氣鬼,這麼大個瓶子就裝一顆。”
夏傲雪不是江湖人士,不知道這天山雪蓮的可貴之處,尋常江湖人士根本就得不到這天山雪蓮,雪蓮所制的藥丸,再加入其他的草藥,不僅可解百毒,還可以強健體魄,提升內力。這一顆,已經十分不易了,鏡非明若是知道送來的藥丸還被夏傲雪嫌棄,只怕要一口血噴出來了。
而這邊的盼雪,左等又等,就是等不到夏傲雪,沒想到卻等來了從窗戶跳進來的你聶採青。
“盼雪姑娘?”聶採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盼雪,只覺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一時之間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盼雪從牀頭下抽出一把鋒利的剪子,緊緊握着剪子,“你是誰?半夜闖我房間有何企圖?”
“你是女子,我也是女子,你覺得我對你有什麼企圖。”聶採青不由覺得好笑,“再說你在這大都,難道真不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聶捕頭?”盼雪有些不敢相信,她平日裡也沒見過聶採青幾次,且聶採青都是捕頭服飾在身,很少像今天這樣一身女裝示人的。
“自然就是我了。”聶採青將胸襟裡的匕首和那封信拿出去一起遞給盼雪,“受人所託,將這匕首和信交給你。”
盼雪疑惑地接過匕首和信封,等打開信封看到裡面的字,臉色驟然變了,緊緊抓住聶採青的胳膊,連聲音都變了,“這……這信是誰讓你給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