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聶採青被盼雪弄的一頭霧水,信上寫了什麼內容,讓她這麼激動,“是丞相府的三小姐,讓我帶給你的。”
盼雪從未見過丞相府的三小姐是什麼樣子,但她直覺就是下午救了自己的那位姑娘,她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太過激動的情緒,當下極力剋制自己內心的激動,平靜說道:“原是三小姐。既然信已送到,盼雪改日再登門感謝聶捕頭。”
“舉手之勞,無需掛齒。”聶採青又仔細看了看盼雪,忽然一拍腦瓜,“你不是當年跟在明珠公主身邊的那個婢女嗎?”
盼雪聞言臉色一僵,臉上悽慘之情漸濃,眼前似乎被霧氣蒙着,什麼人和事物都看不真切,說話聲音就好像從遠處傳來,聽起來竟有幾分不真切的感覺,“什麼明珠公主?聶捕頭認錯人了吧?盼雪自小被賣進青樓,卑微之身如何做的公主身邊的婢女?夜已深,還請捕頭回府休息。”盼雪語氣裡十足的送客意思,聶採青也不能厚着臉皮再問下,無奈地翻身下樓回府去了。
盼雪這時才顫着手打開信紙,可剛一打開,豆大般的淚珠就滾了下來,低落在信紙上,將如泣那兩個字的墨水暈開,一層一層,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三小姐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她有這把匕首,而且還知道這匕首的名字。這把匕首是明珠公主小時候,夏侯國國主有一年公主生日的時候作爲禮物賜給她,當時夏侯國說這把匕首的名字是如泣,明珠公主嫌這名字太過悲傷,看這匕首刀身通體雪白,就另外取名發如雪。這件事,當時也就只有明珠公主,夏侯國國主,自己和文卉知道。可三小姐又是如何得知的?
明珠公主含恨離世已有一段時間,若不是自己得高人指點,飽含希望等待着,或許也活不到現在了。
第二日,北安容接到凝貴妃的意思,說是邀她一起品茶。北安容盛裝打扮一番,穿過前院正欲出門,卻遇到了在院子裡練功的北湛風。
北湛風收起長劍,看着精心打扮過的北安容,面露癡迷,不過瞬間就是恢復正常,問道:“容兒,你這是……”
“姑姑讓我進宮陪她一起品茶。哥哥今日不用早朝嗎?”
“父親讓我在家休息幾日,籌備婚事,皇上體恤,也允了。”北湛風絲毫沒有快要做新郎的喜悅感,那不過是爲了幫助北安容坐穩太子妃的位置而下的一個籌碼而已。
“聽聞大嫂是成國公府三房的小姐,雖是庶出配大哥嫡長子的身份稍稍差了些,但聽說那位小姐花容月貌,體貼溫柔,若是嫁過來,可是賢妻呢。”北安容說的歡快,連着眉角都帶着幾分喜悅,“大哥之前還不肯成家,一看,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呢。娘說這可是大哥親自去向父親大人請來的婚事的。”
北湛風嘴角含着一絲苦笑,和自己成親之人不是自己最愛之人,那和誰成親,都是無所謂的。
“不和哥哥說了,我急着進宮,晚了姑姑該不高興了。”北安容提着羣角,稍
稍加快了腳步,出了府門上了馬車,徑直往皇宮方向駛去。
如蘭花香,似煙嫋嫋。雖已入秋,但是雍蘭殿前花團錦簇,奼紫嫣紅。
北安容略微攙扶着凝貴妃,漫步在雍蘭殿前。但北安容着淺藍色銀紋繡百蝶的上衣,下面是一襲鵝黃繡白玉蘭的長裙。髮髻一層一層的盤起,珠圓玉潤,映襯出雲絲烏碧亮澤,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細細一縷銀流蘇一張絕美的心形臉蛋,小巧挺拔的鼻子,柳葉般彎彎的眉,只是北安容臉上,卻透着一股不如意和憋屈。
凝貴妃如何不知道北安容的心思?剛剛品茶也品的心不在焉,一盤棋不過下了一炷香時間就滿盤皆輸。
“容兒。”凝貴妃一聲親切的容兒,倒讓北安容心裡的憋屈頓時消散不少,“可是誰惹你生氣了?”
“姑姑,沒有。”
“沒有?”凝貴妃柳葉眉一挑,看了北安容一眼,笑着說道,“即使你不說,本宮也知道是爲了什麼。不就是一個不相干的賤人嘛。”
“姑姑。”北安容想到昨日那一幕,就更加生氣,“以前光想着如何對付那明珠公主,根本就沒花多少心思在這看似木訥的小賤人身上。沒想到她還真和她孃親一樣,骨子裡都是有着勾人的狐媚味。”
“容兒。”凝貴妃的語氣有些嚴肅,屏退了周圍侍奉的人,僅留下自己的心腹宮女春燕,這才嘆了口氣,“容兒,你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小心禍從口出。”
北安容雖然知道這話說的對,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發脾氣,再者凝貴妃是看着她長大的姑姑,也不算是外人,說話自然也沒那麼小心翼翼了。
“姑姑教訓的是,容兒會謹記於心。”北安容恭垂着頭,翡翠簪子映在凝貴妃眼裡,“切不能作出有損太子妃身份的事,不可丟了太子和姑姑的顏面。”
凝貴妃點點頭,起身隨手拈起一朵木芙蓉,捧在手裡,問道:“容兒,你看這花,開的豔嗎?”
北安容不知凝貴妃爲何忽然這般問,輕手接過凝貴妃遞給她的那朵木芙蓉,如滴血般的殷紅,不知爲何倒有些刺痛她的眼,收起情緒,抿嘴應着:“姑姑這雍蘭殿裡的花,怕是這宮裡開的最美的一處了。”
“你知道這花和宮外的花,有什麼區別嗎?”
北安容擡眼遠望,看見幾位宮女太監正在細心的檢查着這一片花草,皇宮有專門的太監和宮女負責花草的種植和養護,她回答道:“想來是收到更好的看護吧。”
“這花從埋下種子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自己了。它的生,它的豔,它的枯,它的謝,或許都是要操縱在別人手裡了。”凝貴妃語氣裡帶着如細水般流淌的哀傷,“宮外的花,即使它開的再不豔麗,但它也可以自由的開到生命終止的那天,可是你看……”凝貴妃玉手一指,指向那幾位太監和宮女。
順着凝貴妃的指着的方向,北安容這下也看仔細了,其中一名太監正拿着小鉗子,把一些開
的不夠豔,有些慢慢枯萎的花,一骨碌的全修剪了。
“開在宮裡的花,都這般的不由自己,更何況是人呢?”凝貴妃雖是保養的不錯,但細看之下,魚尾間還是帶着點歲月的痕跡。皇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年輕貌美的女子,得皇上寵愛自然是關鍵,但如何才能盛寵不衰?除了寵愛,還要有優秀的子嗣。
“容兒,在這四角皇宮裡,要做就要做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否則只能被人當作一隻螞蟻一樣隨意踐踏。除了要籠住太子的心,你還要有手段和心機。”
北安容怔怔的聽着,似乎有些明白了凝貴妃的意思,但又不是很明白。
“你以後要做這百花之最,其中的艱辛,也只有自己慢慢體會了。”凝貴妃言盡於此,便不願再因這個話題多說什麼了,“本宮命人做了點紅豆糕,是太子喜歡的,一會他過來請安的時候,也好吃了。”
北安容有些恍惚:“太子要過來嗎?”
凝貴妃看着擺在在桌子上的花色糕點,看不清臉上的神色,淡淡說道:“即使沒和太子見面,但你也至少要知道自己夫君的行蹤,才能隨時送上他需要的關懷,明白了嗎?”
凝貴妃的話,雖是不慍不火,不鹹不淡,但聽在北安容耳裡,卻是全變了味,彷彿是有些指責自己對太子還不夠了解的意味。
深宮大院,四角天空,花是如此,人更是如此。
而這邊的郡主府,倒是分外熱鬧。聶採青雖一早就去了順天府查案,但月氏公主一早就過來了,還帶了不少名貴的藥品,一筐接着一筐地往裡送。
由府裡的婢女在前帶路,一路將琪琪格帶到了夏傲雪現在所居住的廂房,還沒進屋,就聽到琪琪格爽朗的笑聲了:“惜時,我來了!”
夏傲雪放下手裡的書,不由笑道:“看來公主倒是十分想念我,昨天下午剛見的,這會又來了。”
“用你們大宣的話,這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呢。”琪琪格這話,將屋子裡的人都逗笑了,她又仔細看了看夏傲雪,看她氣色不錯,心情也還愉快,就放心不少。
“這麼多藥材!”看着緊跟其後送進來的藥材,夏傲雪哭笑不得,“這藥材又不能當飯吃,這……”
琪琪格小手一揮,滿不在乎地說道:“不過是些藥材,我們草原上多的是。你看看,我給你帶誰來了。”
“小姐。”琪琪格身後一聲帶着歡悅的叫聲,“小姐,從今後,就由我來服侍您。”
夏傲雪定眼一看,不由吃驚笑道:“是你。”
這說話的小丫頭,正是昨日夏傲雪在別院救下的那個婢女綠波。
夏傲雪詫然不已,問道琪琪格:“你是怎麼做到的?”
琪琪格不以爲意:“我可是堂堂的月氏公主,以後還要嫁給太子的,向宮裡要個婢女,還不容易?他們攔着不給,我就直接問皇上要去。”
這琪琪格,還真是和大宣的女子不一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