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廳堂上的情形,夏傲雪就算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也能想到必然是那古里正搗的鬼,此刻誰先壞了府衙的規矩,那就絕對要處於下風。
坐在案後的人肥頭長耳,臉上都是一堆堆的褶子肉,看得人直犯惡心,那雙小眼睛此刻正雙眼放光般得盯着夏傲雪,好像用眼光就要先把眼前這秀色可餐的女子給享用一番。
夏傲雪強壓下心裡的厭惡,屈膝道:“敢問知府,劉寡婦今日所犯何罪?”
聽到這話問話,軟知府覺得有必要先樹下自己的威風,要讓對方畏懼自己,接下來纔好辦事,他將桌子一拍,“堂下站得的何人?”
“瞎了你的狗眼!不認識姑奶奶我?”菖蒲一句話後就被夏傲雪搖頭止住了。
夏傲雪俯首行禮,“這位是劉寡婦的女兒喚作菖蒲,小女子是她遠房侄子還未過門的媳婦。”既然上次劉寡婦和那古里正說自己是劉大腦袋未過門的妻子,那今日也不得不順着這身份說下去。
而此時劉寡婦也悠悠轉醒,睜開眼看到夏傲雪和菖蒲站在自己面前,她不由大驚,想掙扎着起身,不想剛一動就牽扯到手指的傷口,倒吸一口冷氣,咬着牙纔沒昏過去。
“阿母!”菖蒲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眼淚朦朧中只看見自己阿母還對她笑,寬慰她說自己沒事。
“明珠,快帶菖蒲走!”劉寡婦壓低聲音,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想走?沒那麼容易。”古里正冷聲說道,“一個用着貞潔牌坊的寡婦,竟然和男子私通,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你血口噴人!”菖蒲手指着古里正,厲聲說道,“你欺男霸女,平日裡橫行霸道,魚肉百姓,做盡壞事。現在還污衊我阿母!古肖仁,你就是你名字一樣,就是個沒臉沒皮的小人!人在做,天在看,你不得好死!”
古里正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今日爲了給劉寡婦定這個罪名,他還特意讓人把府衙的門給打開,讓碧門鎮的村民都來看今日這審案,被菖蒲這指着臉的罵,他如何能受得住?
“來人!”古里正氣得聲音都在發抖,“先將這賤人託下去打一百大板,再給她也來嚐嚐看着十指夾心的味道!”
一百大板打下去,不死也得脫層皮!古里正分明就是想借此要了菖蒲的命!
破竹緊緊護在菖蒲面前,人雖然只到菖蒲的肩膀處,可那氣勢卻十足的強悍:“誰敢動我姐姐,我就和誰拼命!”
“小崽子,都還沒斷奶,閃一邊去!”
眼看有捕快上來要拖走菖蒲,夏傲雪這纔開口說話,卻是對着阮知府說的:“知府大人,今日審案的知否是大人?”
“自然是。”
“在這府衙上,捕快們聽命的人,是否是知府大人。”
“這還用問?”
“那爲何古里正卻是要越俎代庖,代知府大人發號施令呢?而且您也瞧見了,捕快們眼裡似乎只有里正,並沒有知
府大人。”夏傲雪看到阮知府的臉色陡然變得不滿,她知道自己猜對了,如果阮知府真如傳言說那樣不堪,那他也必然是個心胸狹窄之人。
“今日看見了的,知道是里正下的命令讓捕快責打菖蒲一百大板,不知道的傳出去了,可就是變成知府大人欺負一個弱女子,公報私仇要置對方於死地!這以訛傳訛,若是到了都城那邊,可就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
“你……你一派胡言!”里正自然也看到了阮知府的臉色,暗叫一聲不好,剛被菖蒲這死丫頭氣暈了頭,竟然急着發號施令,眼下又被她三言兩語挑破起來,失了阮知府的信任可就不好了。
阮知府沒好氣地瞪了里正一眼,反正被罵的是里正又不是他,不痛不癢的,“一邊呆着去!還輪不到你在這指手畫腳!”
“是,是,是!”古里正弓着腰一個勁的點頭,諂媚至極,不少觀看的百姓意見竊竊私語,對着他的背影指指點點了。
“都說知府大人是青天大老爺,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更不會判錯一個案子。”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夏傲雪昧着良心說着這些話,“卻不知今日我嬸子的私通罪名,從何而來?”
被人誇是件極爲享受的事情,被自己看中的女子誇,阮知府早已是輕飄飄的了,語氣都變得輕柔起來,可聽起來卻多了幾分輕佻的意味:“自然是有人看見了。”
“知府大人,我丈夫去世後我一直恪守婦道,拿了那貞潔牌坊後更是日日都警醒着做人,這……這私通之罪,定然是誤會了。”劉寡婦心裡早已恨透了阮知府,今日一早她出門去自家菜地裡,可走到一半就被捕快給扭到府衙來了,二話不說就拿出一張狀紙讓她畫押,她識得字,看到那畫押上竟然是她和則神手私通的狀詞,這萬萬不能畫押,沒想到阮知府直接就是讓人給她行刑!
“不如知府大人請人證上來對質如何?”
阮知府點點頭,片刻後就進來一個瘦削身板的男子,赫然是那日筆墨店的掌櫃!而他身後還跟着一個豐滿的女子,一身大紅色的高腰裙,衣裳領口開得極大,露出帶着皺紋的脖子和小半個乳,濃妝豔抹的,髮髻邊上還插了一朵大紅的牡丹花,活生生媒婆的打扮!
看到那掌櫃進來,夏傲雪若說還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她原以爲掌櫃父子看在顧長風的面子上,對於之前的事就不追究了,沒想到人家是在這裡挖了個大坑,就等着他們來跳!
阮知府看到那掌櫃,朝他努嘴道:“既是你先狀告劉寡婦的,不如就將實情原原本本的告訴大夥,免得說本官是非不好。”
“是,知府大人。”那掌櫃拱了拱手,“小人本姓石,是筆墨店的掌櫃。小人在這碧門鎮開殿也有十來個念頭了,和劉寡婦雖打交道也不多,但知道她是鎮上唯一一個有貞潔牌坊的寡婦,心裡便多了幾分敬畏,特別是還要拉扯兩個孩子長大。”
在塔木克,寡婦是允許改嫁的,但若是爲了丈夫守身之死
,可以上報給朝堂,朝堂發了貞潔牌坊,不僅每年能得到朝堂的補貼,兒子若是哪年高中了,更是可以直接免於殿試!劉寡婦自然是爲了破竹打算,在他滿月的時候就早早遞交了這貞潔牌坊的摺子。
“可是誰都沒想到,這劉寡婦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啊。”石掌櫃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原本是看見過幾次她和則神手眉來眼去的,我也沒放心上,結果昨晚上去路過她家,竟是直接撞見了則神手和劉寡婦十分親密!”
“如何親密法?”阮知府問道。
“則神手的手就在劉寡婦的肩膀和背部來回遊走。我看着大驚,不敢往下看就急匆匆走了!”石掌櫃搖搖頭,“小人本想就此替她隱瞞,可小人良心過不去啊。”
“事情不是這樣的。”劉寡婦連連搖頭,“我不過是肩膀老毛病煩了,手都沒法舉起來,則神手不過是處於一個大夫的好意,這才替我扎幾針,絕不是你說的這般不堪!”
夏傲雪此刻暗暗後悔,昨晚上就光顧着和菖蒲、青瑤說體己話,若是當初還有自己在場,絕不會讓石掌櫃這小人尋了這個藉口污衊劉寡婦!
阮知府故意皺眉說道:“劉寡婦,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然是個寡婦,又拿了朝堂的貞節牌坊,就不該和一個男子獨自相處,更不該有肢體上的接觸,不管什麼原因都不行!”
從這話可以看出,阮知府的態度已經很清楚了,這擺明了就是蛇鼠一窩的人設好的圈套,石掌櫃是要報上次的仇,而阮知府和古里正,十有八九就是衝她來的!
劉寡婦是有口難辯,菖蒲手指着石掌櫃,話都說不出來了,最後悔的就是她了,當初她若是沒那麼衝動,惹怒了這睚眥必報的小人,今日阿母就不用受這些罪了。
“知府大人,光憑石掌櫃這話也不能證實什麼,根本不能算是私通。”夏傲雪就那樣乜了石掌櫃一眼,“我們之前和石掌櫃有過沖突,這點鎮上的顧夫子可以作證。因此很難說石掌櫃是不是爲了報復,故意這樣說。畢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是那樣的人嗎?這根本不可能啊。”
“難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嗎?”夏傲雪反問道,那冷冽和強硬的氣勢,竟是讓石掌櫃一時啞口無言。
“那這花媒婆呢?”阮知府瞧了那媒婆一眼,“花媒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那花媒婆道個是,掩嘴而笑,“前段時間,劉寡婦來尋我,讓我給她保個媒婆,說是要和則神手成親。知府大人,您知道的,我不是官媒。有些不能走官媒的,就想到了我這樣的私媒,不信他們二人的庚帖我可都有呢。”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門外看熱鬧的人嗡嗡蠅蠅戲論起來,若劉劉寡婦真的和則神手找了私媒成親,這可是要浸豬籠的!
而這邊青瑤匆匆趕到了則神手家,卻發現則神手依舊是醉酒後昏睡在家,怎麼叫都叫不醒,她無奈之下只好打了一桶井水來,直接潑到了則神手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