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接到了檢察院的電話,要找她瞭解關於方淳蘭車禍謀殺的細節,希望清歡配合調查去一趟檢察院。
清歡沒有拒絕。
方淳蘭關在裡面已經一個多月了,調查聽說也取證了無數次,之前都是律師在處理,這次,找自己,大概也到了收尾階段吧!
清歡覺得,不久,就要起訴方淳蘭了。
她沒有開車過去,打了一輛車子,特意囑咐了司機不要開得太快。
到了檢察院,打自己電話的警官已經恭候多時,同一時間,出現在這裡的還有易軍南。
清歡沒有想到會遇到易軍南,這讓她有點意外。
易軍南看到她,眼裡都是愧疚和希冀。
清歡看了他一眼,把眸光轉開。
警官姓王,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身材不高不矮,眼神倒是犀利。
見到清歡,王警官很是客氣的道:“許小姐,麻煩了!”
“應該的,王警官,不必客氣!”清歡回答的不疾不徐!
王警官笑了笑,看向易軍南。“易先生,今天請你跟許小姐一起過來,是再確認一下車禍當晚的事情,之前你們的口供我都看過了,對方淳蘭的調查也都按照程序進行中!您許小姐都是受害者!你們有什麼要求,只管提!”
清歡並沒有回答。
易軍南道:“我希望她這輩子都別出來了!”
王警官一怔,笑了笑。“關於這點,要等法院來宣判,我們只能提供證據和訴訟!至於結果,那是要法官來宣判的!”
易軍南看了一眼清歡,清歡還是沒有看他。
易軍南有點失望,卻沒有過多的表現。
王警官又問清歡:“許小姐,您呢?”
“我希望秉公執法就行了!”清歡回答的很是平靜。
“這個自然!”王警官道:“您能再描述一下當天的事情經過嗎?”
清歡真的不願意再去提起,可是,關於自己跟陳家的恩怨,跟陳靜怡的恩怨,都是因爲靳威嶼。
陳靜怡因愛生妒,因愛生恨,把對靳威嶼的愛恨情仇都轉嫁到了自己身上,連她母親都因此而走向了極端。
清歡嘆了口氣,把事情經過,都說了一下。
說完之後,清歡表情依然很平靜。
此時的她,就像是老僧坐禪一樣的淡然平靜,仿若當日差點命喪車禍的人不是她。
她現在整個人都沐浴在一種沉靜的光輝裡,正是這份沉靜,不疾不徐的氣質,娓娓道來,沒有個人感情色彩,只是單純陳述事情經過,就這份姿態,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無比的引人注目。
易軍南看着她,也覺得不一樣了!
他知道清歡住院了,當然也知道清歡跟靳威嶼分手了,也知道了清歡因爲什麼而住院!
他的視線落在了清歡的肚子上,有點擔心,也有點氣氛。
易軍南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窩囊過,自己的女兒流落在外,不認自己,喜歡的女人當年錯過,現在想要找回卻是比登天還難,女兒也不認自己!
不認他能理解,可是,就算不認,也是他的女兒,是他易軍南的種兒,怎麼能讓靳威嶼那小子如此欺負?
王警官瞭解了事情整個經過,並告訴她,審判的時候,她是要出庭作證的!
清歡點頭,表示自己會配合!
臨走的時候,清歡特意問了一句:“王警官,什麼時候提起訴訟!”
“三日以後就要開庭,這幾天,許小姐不要外出,隨時配合我們,作爲受害者和證人出席審判!”王警官道。
“好的!”清歡點點頭。
王警官又跟易軍南寒暄了幾句。
清歡已經告辭離開。
她剛走出檢察院的辦公大樓,身後就傳來易軍南的聲音:“清歡,等等!”
清歡腳步一頓,並未轉身。
她的脊背挺直,等待着易軍南走出來!
易軍南幾個健步走到了清歡身邊,他看向清歡,眼底都是關切,在商場上巧舌如簧的易軍南,第一次在人面前欲言又止。
清歡擡眸,看向了他,道:“有什麼話,就說吧,都挺忙的!”
易軍南眼眸一緊,開口道:“你還好嗎?”
“你指的是什麼?身體?精神?”清歡淡淡的開口。“精神正常,身體微恙,不好不壞!”
易軍南點點頭,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接口。
好半天,他纔有道:“我知道你住院了,我怕刺激你,沒敢去!”
言外之意,他已經知道清歡因爲什麼而住院了!
清歡倒也沒有迴避,“還有事嗎??”
易軍南沉默。
“沒事的話,我走了!”清歡說完,邁開步子就要走。
易軍南再度開口:“清歡,不能就這麼算了!靳威嶼不能這麼欺負你!”
清歡一愣,忽而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有點自嘲,她笑了一下,轉身看着易軍南,道:“這些年,你欺負了那麼多的女孩子,大概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骨血被人欺負吧!這很公平!”
易軍南被清歡說的臉一紅,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張了張嘴,很是尷尬。
清歡又道:“見色起*,報在妻女!好在,我母親不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的骨血,活該被欺負,別覺得不公平!這很公平!”
易軍南這次臉色不只是紅了,簡直是紅裡透着白!
他知道清歡伶牙俐齒,可是,沒想到一句話就把自己砸在那裡,這話如一悶棍一樣,砸的自己如此難受。
可是,自己卻又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報應吧!
從前不相信!現在,不信都不行!
清歡看着易軍南那樣子,忽然就有點可憐這個男人,她又道:“如果覺得靳威嶼對不起我,那就想想你這輩子,對不起多少女人吧!易安白的母親,你一再想要拋棄她,卻不知道,她大概也只是個爲情所困的女人!這一生,認識你,是如此不幸!我母親堅強,我也堅強,我們沒有男人一樣活,安錦慧沒有你,只怕活不了太久!一門心思想着跟人離婚,倒不如想着如何去關心關心她!”
清歡說完,就往大門外走。
此時,一輛車子恰好開進來檢察院的院子內,吱嘎一聲停下,有人跑去打開車門,後排邁出來一條修長的腿,油亮的皮鞋,筆挺的西褲,接着第二條腿,然後是整個人映入眼簾。
當那張容顏再度出現在自己眼底的時候,清歡有種恍若隔世的感慨!
靳威嶼!
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靳威嶼!
他從車裡下來,距離清歡只有八九米的樣子!
不是那麼遠,卻是看到了清歡,兩個人的視線相遇!
靳威嶼眼底愁腸百結,暗含着太多的愁緒,最後都消匿與無形。
他的眼底非常深邃,視線幾乎是一直鎖住了清歡的眉眼!
瘦了!
只是短短的幾天,他最愛的女人已經消瘦了很多!
清歡那張小臉只有巴掌大!
蒼白蒼白的!
靳威嶼貪婪的望着清歡,他立在門邊,沒有動,只是遠遠地看着清歡。
清歡也沒有轉移視線,也是迎着他的目光。
他瘦了!
依然是身材高大,只是眼圈周圍有青色的暗影,眉眼之間帶着濃濃的倦意。
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膠在了自己的身上。
靳威嶼看着清歡的臉,然後視線緊緊地下移,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他的情緒忽然有點激動,清歡清楚的看到了他眼底閃爍的愧疚,他的手在身側握緊成拳,身子也緊繃着。
他看起來那麼剋制,隱忍!
清歡抿了抿脣,是什麼讓他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不是命運!
是性格,是能力,能力不夠,所以纔會如此被動。
她心底嘆了口氣,低頭,輕輕一笑,似乎沒有受什麼影響!
她邁開了步子,朝着靳威嶼走去!
靳威嶼整個人愣住,心臟也跟着狂跳不止!
他希冀着清歡走來。
可是,他也怕清歡走來!
清歡的步伐很是沉穩,一步一步,不疾不徐,朝着靳威嶼的方向走去!
這十步路的距離,走了仿若一個世紀,終於走近!
清歡沒有開口,先是微微一笑,道:“靳大哥!”
靳威嶼喉頭一動,張了張口,聲音艱澀:“清歡!”
“因爲方淳蘭的案子而來嗎?”清歡的語氣倒是平靜無波,完全看不出她心裡想些什麼!
靳威嶼發現自己遠遠沒有清歡堅強,沒有她平和!
自己激動的幾乎難以自制!
他點點頭,不敢出聲,怕自己出聲後會泄露自己的脆弱。
清歡也點點頭,依舊是脣邊勾勒出一絲恬淡的笑意,輕聲道:“我也是因爲這個而來!過幾天還要出庭作證!”
“恩!”靳威嶼嗯了一聲。
清歡頓了下,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很快,清歡就回神,輕聲道:“跟姜小姐的婚禮確定了時間了吧?”
靳威嶼一下子僵住身體,目光帶着沉痛鎖住清歡。
清歡的臉上依然是掛着笑容的,她笑着道:“別忘記給我一張請柬,我去祝福你們!”
靳威嶼整個人都被痛苦覆蓋,他的視線在清歡的臉上游走,可是,卻看不出清歡的情緒!
他看到的,只是清歡雲淡風輕的姿態,看到的感覺到的也只是清歡的淡然,她彷如破繭成蝶一樣,給他一種鳳凰涅槃之感。
靳威嶼的心裡發慌了!
這種感覺讓他摸不着,他很害怕,甚至是驚恐的!
他沒有開口。
清歡依然對他笑着,“靳大哥,再見!”
沒有責備,沒有恨,有的只是雲淡風輕,仿若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什麼,她的問候那麼單純,她的語氣那麼平和,可是,卻將他的心虐的窒息,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