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着打火機,她訥訥的問着,“你今天去看你爸爸了?他……他有沒有消氣?”
聞言,賀沉風沉默不語,只是大力的抽了口煙,客廳棚頂灑下來的燈光將他的側臉打的更加深邃。
處理完公事,他傍晚就過去了,當時賀父正在吃飯,瞥到他時也並沒有搭理什麼,很快就放下飯碗上樓了,他在客廳等了很久,賀父都不願意見他,最後忍不住上樓時,那個等待着做賀家夫人的美婦人走過來溫婉道,“沉風,回去吧,你爸還在氣頭上,暫時不太會見你。”
車門另一邊,下來的女人正是李相思,穿的有些單薄,寒冷的天兒,只穿了件呢子大衣。
“媽?”Hedy睜開眼睛,怔怔的看着她,溫婉的彭母鮮少會有這樣情緒化的一面。
“我讓你給沉風送去的衣服,都送到了?”
兩人都沒有去公司上班,坐上車,在晨光下朝着民政局方向行駛着。
“媽,我看還是不要了,大不了我重新去尋覓,沒準兒能碰到比Eric更好的。”
“什麼事?”她不解的看着他,什麼事,不是都要去上班的嗎。
“相思,辦好了?”見狀,瀾溪甩開賀沉風的手,忙迎上去。
見狀,瀾溪有些心疼,垂着頭低低着,“賀沉風,不然我們……”
等門關上後,彭母坐在那又出神了良久,眼睛裡的冷意一點點的凝聚起來。
“嗯。”他想了什麼,點了點頭,又道,“一會兒我們過去找他們。”
民政局的門口,進進出出的各色人很多,有的興奮愉悅,有的一臉惆悵,有的幸福洋溢,有的一臉解脫。
心裡卻還在暗暗琢磨,過去找他們的話,他們是在一起呢嗎?相思走時鑰匙還都放在她這裡,那就是在酒店,如果是後者的話,她還沒去過他們的家呢,都結婚了,應該也是有家的吧?
“什麼時候?”瀾溪驚愕的看着他。
“民政局,我辦離婚。”
“喲,賀總這是回來負荊請罪的?我看這表情是吃了閉門羹吧?”
“你這邊怎麼樣,彭家那個回國了?”
已經走下臺階的紀川堯回過身來,桃花眼一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是說好的,可現在我又不想離了。”
賀沉風薄脣抿的很緊,側臉如同雕像,墨眸漠漠的望着空氣中不存在的某個地方。
Hedy從椅子扶手上起來,慢慢的蹲下來,搖着頭,然後將腦袋放在了彭母的膝蓋上,“還是算了,我不想委屈自己。”
只看到李相思追在紀川堯身後,臉漲的通紅,氣怒的喊着他。
瀾溪也不知道是該說什麼,看好友的樣子,是有解脫的模樣,可那眼底,卻又有掩飾不掉的惆悵,只能握着她的手,默默陪着她。
紀川堯將車門甩上,快步繞過車身,彎身坐進駕駛席時,丟出來一句道,“你家老爺子這兩天快過壽了吧?到時打個招呼,我得到?”
賀沉風搖頭,“不行,我爸不同意,之前已經大發雷霆,如果讓他知道還有個孩子,一定會更加反對,會認爲她是那種拿孩子想嫁入豪門的,到時會發生什麼,我也不好掌控了。”
“嗯。”Hedy點頭,走到了她身邊,直接坐在了她椅子的扶手上。
“結婚時有伴郎伴娘,離婚沒有怎麼行。”紀川堯俊眉一揚,邪氣乍現。
Hedy接過後,朝樓上看了看,又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問道,“我媽還沒休息呢?”
進到裡面後,對於工作人員詢問的問題他們都是統一的意見,到後面交了離婚協議,接下來就是一步步程序,鋼印落下,結婚本換成離婚本,可到最後一項文書籤字時,他卻將筆扔在那,驀地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你怎麼知道的,紀律師給你打的電話?”她看着他不解的問。
“你——”李相思咬牙。
見狀,多年好友,紀川堯立即明白了什麼,驚訝道,“不會是跟你家老爺子攤牌了吧?那豈不是天下大亂?”
“相思?”她急忙跑向好友身邊。
“蕁音,你不是說沉風是你比較喜歡的結婚對象嗎?”彭母頓了頓,緩緩問。
“嗯……”Hedy猶疑的點了點頭,站起來朝着書房外走去。
“是該笑的,離了就省心了,什麼束縛都沒有了,我也終於自由了。”李相思卻還是笑着道。
然而,賀沉風卻吐出了個驚人的地方,“民政局。”
“呃,我怎麼不知道,她沒給我打電話啊?”聞言,她還不太確信着。摸出自己的手機,懊惱道,“啊,怎麼又沒電了?”
“紀川堯?”
“明兒陪我吧。”
想到這個一直跟他明爭暗鬥的姐姐,墨眸裡的光亮暗深了一些。
彭母拍了拍女兒的手,寬慰着,“男人都這樣,沉風他可能也只是還沒定xing,現在他對那位小姐只是一時迷戀,玩玩而已,等着你們倆結婚了,穩定下來了,就好了。”
“他對我沒有那種感情,就算有,也沒那位小姐強烈。”Hedy雖是不甘,卻也還是說了實話。
“不行?”彭母驀地開口一句,音量有些拔高。
“這件事就這樣,你爸那裡我會說,總之,沉風要娶的人,賀家的少奶奶只能是你?別的什麼女人都不能和你搶?”
“就什麼,怎麼不說?”賀沉風惡狠狠的盯着她。
“實在都反對的話,我們就……”她有些吱唔。
見她跟着擔憂的樣子,他抿脣,伸手將她拉過來,正想捏她的臉時,裡面有腳步聲快步出來。
一晚纏綿,早上醒來的時候,就感覺身上特別的癢,等着幽幽轉醒後,就看到了他胡作非爲的大手。
紀川堯沒說話,只是桃花眼裡的暗涌更強烈了些,跟着往民政局裡面走着。
賀以璇卻擋在他面前,特別挑釁的看着他,“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啊,你竟然會取消婚事?”
一咬牙,將後面的話完整的說了出來,“我們就算了。”
“我只是怕你難。”她貼着他的心臟處,心疼道。
他站在那,嘴脣抿的很緊。
“付叔叔,您也早點回去休息。”甜甜的說上一句後,她拎着自己的包朝着樓內走着。
“阿堯。”
紀川堯眯眼盯着她,看着她拉着瀾溪率先往裡面走着。
這樣兩個已然相互交心的兩個人,讓原本也以爲只是賀沉風一時玩玩的她,都忍不住退卻了。
“沒有。”瀾溪輕聲道。
“一個人?”
李相思看了眼好友,隨即繼續追着紀川堯,“你什麼意思,在紐約時不是說好的?回國來離婚的?就差最後一個程序了?”
賀沉風點了點頭,往垃圾桶裡彈着菸灰,臉上表情很是深沉。
“賀沉風,你說他們是真的想要離婚嗎?”往裡面方向瞥着,瀾溪問。
“真是難辦。”聞言,紀川堯臉上也替他飄起了愁緒。
“這怕什麼,人和人重要的就在於相處,等相處久了,就日久生情了。”彭母不以爲然道。
“大半夜的,快點有什麼事?”
“說?”他沉聲一喝。
“他們在哪,酒店還是家?”聽他這麼說,瀾溪開始背對着他一件件的穿衣服。
隱約聽到他的胃在響,她擡起頭來看他,“你是不是沒有吃完飯?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昨晚。”賀沉風淡淡。
“嗯。”
李相思被瀾溪挽着,看了看那邊方向,又看了看自己這邊的隊伍,笑了笑,對着她道,“我記得登記那天,也是得這樣排着隊。”
賀沉風平靠在沙發上,整個人放鬆,想到賀父,他才舒緩的眉心還是皺了起來。
瀾溪和賀沉風也是跟着打開車門下車,迎了上去。
“我錯了,我現在就給你去做飯吃,等着我噢?”瀾溪忙掙扎着起來,懊惱的說完,就朝着廚房跑去。
“嗯……”Hedy像是累了,閉着眼睛應着。
“不信你自己也摸摸。”賀沉風懶懶的。
“嗯,先起來,別的等晚上再說,有事要辦。”他並沒有阻攔,由着她起來道。
“這孩子,沒大沒小的。”彭母有些不好意思。
沒用多久時間,民政局三個大字便映入眼簾,瀾溪愁眉不展,“怎麼回事,你確定他們倆是要離婚嗎?”
“……”抿脣看着他,爲自己剛剛的膽怯而內疚。
“不是還有孩子?”紀川堯吸了口煙,挑着眉看他。T7sh。
“還說我,你這眼前的事就夠鬧心了。”賀沉風看着他,扯脣。
“好?”傭人點頭,立即往廚房走去,沒多久就又端着熱氣騰騰的牛奶走了出來。
Hedy笑的很勉強,彭母的話,她最初時何嘗不是那樣想過呢,而且也當面這樣問過他,可他那樣的神情和篤定的語氣,怎麼可能是玩玩而已呢。就連那位謝小姐,在她故意說出那番話後,對方雖有着明顯的動搖,卻也還是堅定的告訴她不。
“那你和你爸的關係,是不是變得特別壞?”她擔心道。
“你再說一遍。”他忽然擡手,在她的臉上輕撫。
“你叫來的?”李相思皺眉,責怪的瞥向身旁男人。
“相思,不想笑就別笑了。”她心疼的說着。
“嗯,不要,我就摸摸。”賀沉風說着,手也跟着抵在了雙.腿之間,真就如他所說的,只是摸摸。
“蕁音,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這個婚事,他說取消,你就任由着他取消了?”彭母一聽,有些不悅的問道。
兩人車子才停穩沒多久,對面路上就開過來一輛車,是紀川堯的那輛,和他本身一樣招搖,不過從車上下來的紀川堯,臉色卻不怎麼好,難得的正裝。
“再說,我都未必去。”賀沉風抿了抿薄脣,漠漠道。
Hedy一臉愁雲的說着,“那天他那麼說你又不是不在……我想,不然的話就算了吧,等爸回來我跟他說。”
說完這句話後,紀川堯就掛了電話,賀沉風也是一頭霧水,但確定這不是玩笑。
“回國了?”他立即就反應過來。
“賀沉風……”瀾溪有些害怕的看着他,低低的懊惱着,“我、我只是隨口說說的……”
輕敲了幾下門,Hedy推門而入,裡面書桌面前坐着的彭母似在發呆,聽到聲響後身體一僵,隨即拉開抽屜,將桌上散亂着的紙張都塞了進去。
出來時,碰到了剛剛回來的賀以璇,她那模樣是喝了點酒的,顴骨處都有些紅,眼神看過來,不如往常那般清冷,有些細碎的蒙。
“嗯,晚飯時夫人好像也沒什麼胃口,後來一直都在書房裡。”
“我知道了,李嬸,你早點睡去吧。”Hedy點了點頭,隨即,朝着樓上走去。
“什麼?”她愣愣的看着他。
賀沉風看着她的眼睛,眨眼的一瞬間,他神情變得冷酷起來,“再給我說一遍?”
“放開我?”
可瀾溪卻受不住了,伸着胳膊下去,將他的大手拽上來,羞窘道,“別鬧了。”
好像一直也沒怎麼太好過吧?
李相思抿脣,乾脆不搭理他,只是扭頭握住瀾溪的手,“瀾溪……”
“好像變大了。”被拽上來的手,乾脆覆蓋在她胸前,閉着眼揉了會兒,他道。
見狀,美婦人猶豫了下,還是將原話轉給了他,“你爸說……那天的事他就當沒發生過,讓你好自爲之,不要再忤逆他。”
“媽,不至於吧……”Hedy嚥了嚥唾沫。
“你陪着,就不難了。”嘆了口氣,賀沉風將她摟的更緊一些。
進了屋後,在玄關處換鞋時,就有傭人迎了上來,“小姐,回來了?”
“不放?”
“我會輕易讓你離婚後去找那個小白臉?做夢。”紀川堯卻沒有了笑意,陰霾着看她。
“沒什麼,你纔回來?”彭母笑着看她。
“呵呵,你最瞭解?”賀以璇愉悅的笑了起來。
他們來的時間不算晚,但前面卻也已經有了幾對人再排隊,和另一邊結婚登記不同,這邊的都是低垂着頭互不理睬。
“我確實是樂意見到這樣的。不過我也想爲瀾溪好,她是難得的好姑娘,不能讓你委屈了她。”
紀川堯動了動嘴脣,剛要開口,那邊傳來一聲喚,他眼底神色變了變,隨即將手裡的眼掐滅,仍進了垃圾桶。
“你朋友李相思回國了。”賀沉風也坐了起來,赤裸着胸膛對着她。
夜還深。
“再敢說一遍,我就掐死你?”喉結滾動,他氣急敗壞道。
能看得出他是不想離的,他這樣一個自由慣的人,能決定結婚,就不會輕易的想要離婚。
怎麼會這麼快回國,之前相思還說要待上兩三個月的,不過後來有次在賀沉風這裡打聽到紀川堯也追了過去,想必應該是兩人一塊回來的吧?
“有些情況。”李相思欲言又止,隨即又再度朝紀川堯瞥過去,“走吧,早些進去吧,還得排隊。”
“媽,你看什麼呢?”見狀,Hedy不由的問。
“沒。”
“嗯。”她應着。
將頭靠在彭母的肩膀上,Hedy低低道,“媽,我跟Eric的婚事……”
賀沉風卻跟過來,直接伸手一攬她的腰肢,固定在自己的懷裡,一點驚訝都沒有,似乎明白過來好友那會兒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他就是故意的,用這種方式騙李相思回國。
隔着她們有一段距離站的兩個男人,正站在吸菸區那裡,人手一支菸,菸草味瀰漫着。
臨打開車門要彎身坐進去時,賀以璇低低的聲音傳來,他一怔,皺眉看過去,她已經轉身往裡面走了,腳步發虛,身子搖搖晃晃的。
“哪兒?”
“涼拌。”將手裡的眼掐滅,他淡淡道。
司機已經將車子行駛入小區內,後面的人一直未動,他不由的出聲提醒,“小姐,到了?”
沉沉的說完後,彭母看着女兒擺手道,“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去睡覺,我也累了,也馬上去睡了,去吧。”
聞言,瀾溪聳搭下去肩膀,不管怎麼說兩個人步入婚姻了,就都是一體了,再分開……
“我之前跟你說的話都白搭了?你左耳聽右耳冒出去了?”大手一扣,將她的腦袋直接貼在胸膛之上,恨不得塞進去。
“呃?”她一怔。
“氣都被你氣飽了。”賀沉風瞪了她一眼,涼涼道。
“啊,到了。”Hedy眼神恍惚,像是沉思者什麼,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絕對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眼神驀地犀利,賀沉風冷冷說着。
“嗯。”Hedy應上一聲,隨即將手裡端着的牛奶放在了桌上,“媽,我看這杯牛奶還是你喝了吧,一會兒好入眠,我爸這些天不在家,你是不是一個人寂寞的睡不着覺呀?”
“唔。”賀沉風應了聲。
李相思閉了閉眼,轉身就要走,卻被他毫不溫柔的拽住,直接打開車門往車裡拖,“去哪,給我上車?我看你以後還敢亂跑?”
“嗯,李嬸,幫我熱杯牛奶吧,喝了我好睡覺。”她疲憊的笑了笑。
“賀沉風,我說不要了?”瀾溪小臉一紅,再度強調着,卻也不敢太亂掙扎,早上他最容易血氣方剛,怕哪個不注意,更加撩.撥了他就更糟糕了。
紀川堯搖頭嘆道,“沉風,你還真是栽了?婚事取消的話,不怕你那個姐姐趁虛而入?你媽媽……”
見他一直沉默着不說話,瀾溪垂了垂目光,默默的看着手裡的打火機,“那怎麼辦……”
會我過在。墨眸微眯,神色冷了下來,“我已經這樣選擇了,以後就別想着去找瀾溪,跟你這麼狡詐的人接觸,會給她帶壞。”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對Eric還是有心的,況且你們倆的婚事都這麼多年了,你是女孩子,耽誤了這麼多年,憑什麼說取消就取消?我的女兒可不能任由別人欺負了?”
是昨晚半夜接到紀川堯的電話的,打通進來後,那邊也不出聲,和平時有些判若兩人。
“不要了?”她急急的低呼。
對於她的揶揄,賀沉風向來不理,只是捏着車鑰匙朝院子裡停着的車邊走。
他沒說什麼,只是轉身離開了賀宅。
“是很難弄。”他皺眉,心尖兒上有煩躁起來。
“嗯。”他應了一聲,大手還順着她的腰部往下滑。
“……”瀾溪羞的更加難堪,掙扎了兩下,“我要起來了?”
“相思,你怎麼忽然回國了,不是說要好好散心嗎?”她擔憂的問。
“你賀伯伯的態度也很堅決,你們倆的婚事我也一樣。”
“我……”瀾溪擡頭,看到了他眉眼之間張狂着的怒氣。
“真離?”賀沉風走過去,拳頭捶了下他肩膀,凝眉認真道。
“怎麼了?”彭母聞言,皺眉看着她。
“呃,紀律師……”見兩人又再度吵起來,瀾溪忍不住上前想勸和。
“那你還敢說這樣的話來氣我?”
難得的,賀以璇對他話裡的暗諷沒有回擊,只是傻傻笑着看着他大步往車邊走。
“這不就是你最樂意見到的結果?”賀沉風漠漠的瞥着她。
“我是這麼說過,我現在也這麼認爲,在這些可結婚對象裡,就屬他我是最看對眼的,可人家不願意,我總不能強求。”說到最後,Hedy忍不住低嘆了口氣。
“怎麼?”驀地,他眼眸一緊。
“不知道。”賀沉風淡淡的,卻是說的老實話,他們都是旁觀者。
一旁的瀾溪見狀,心知緣由,不由的低下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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