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還是笑,看着那告示,好像笑得更開心了。
“喂,大家平時都是常混市井的人,都知道你只是爲人糊塗又癲狂,可不是個傻子。你這麼活了好幾年,現在纔開始裝傻子,太晚了吧?”許小仙道。
“嘿嘿……”老瞎子依舊是傻笑,不說話。
周新道:“不必和他浪費口舌,把他扔到公堂上,動了大刑,不信他不招供!”
周新當然是嚇唬他的,平日裡他最不推行的就是嚴刑拷打。但此時,面對這個裝瘋賣傻的人,不嚇嚇他是不行了。
兩人拖着老瞎子進公堂,府尹大人一見是周新來了,就罵道:“滾滾滾!本官還沒消氣兒呢!什麼時候門前的告示沒了,你什麼時候再回來!”
“大人,您要的證據,我帶來了!” 周新道。
“什麼證據?本官不看!”方大人的火氣非常大。
“就是算命的老瞎子把大人家的兩個小姐抓走的。不信大人你搜,老瞎子身上有小姐的髮釵。”周新道。
方大人的憤怒這纔有所緩和,看了老瞎子一眼,問道:“什麼髮釵?”
周新道:“去年杭州府尹夫人送給二位小姐的髮釵,在這老瞎子身上。”
方大人眉頭緊鎖,心裡泛起了嘀咕,這才說道:“把人帶進來。”
老瞎子依舊嘿嘿笑着,周新押着他上公堂,他也不害怕也不躲,周新拽着他去哪兒,他就跟着去哪兒。
府尹大人一揚官服,非常氣派地往寬大的椅子上一坐,道:“周新,到底怎麼回事,你說說吧。”
周新便將聞到老瞎子身上有脂粉味,看到老瞎子手中拿着一支髮釵的事情說了一遍。
在周新即將說到他們去方大人府衙裡轉悠時,許小仙及時止住了他,自己接着說道:“隨後周捕頭仔細回想,想起了老瞎子手中拿着的髮釵, 他曾經見兩位小姐戴過。如此,我們便區城西破廟裡找老瞎子,卻見老瞎子不在。心裡更生疑竇,便往城外追趕而去。所幸他沒有跑太遠,我們便將人抓回來了。”
方大人道:“小周,他說的話可屬實?”
周新覺得,公堂之上是不能撒謊的,還是想要將他和許小仙去探方大人府邸的事情說清楚。但許小仙焦急地在身後偷偷拽了幾下他的衣服,他又思量了片刻,只好說道:“屬實。”
自己是官差辦案,而且方大人對他一直挺好的,應該不會太過爲難他。但許小仙在衙門裡沒有官職,說好的“顧問”,就只是他自己私人僱傭的,拿到外面去唬別人還可以,面對方大人,那是萬萬不可的。搞不好還要被方大人命令禁止,讓許小仙以後不許進入公堂,那可就麻煩了。
“既然如此,髮釵呢?你們口口聲聲說在老瞎子身上看到了髮釵,本官問你,髮釵在哪裡?”方大人道。
許小仙也正擔心這個問題。剛纔周新說的時候,許小仙就很擔心了。心想周新的膽子也太大了吧?在他們沒敢拿到髮釵的時候就敢和方大人說。他們是看見了,但方大人可沒看見。如今老瞎子手裡也沒有東西,他們在破廟裡也沒搜到東西,搞不好老瞎子已經把那髮釵隨手給扔了。
但周新卻胸有成竹地道:“大人請稍後。”
言罷,便去老瞎子的懷裡掏東西。
許小仙這才發現,老瞎子破舊的衣襟下,有一條非常細微的金色,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還以爲是衣服上的泥漬呢。這一路走來他都沒發現,周新果然觀察入微,讓人佩服!
周新在老瞎子懷裡搜了搜,竟然搜出了兩支髮釵。
這兩支髮釵一模一樣的,可見就是從方思思和方盼盼頭上拿下來的。
“這兩支髮釵,大人可認識?”周新問道。
方大人從抻長了脖子,到站起來,最後到提起官袍走下主位高臺,來到周新面前。
拿了那兩支髮釵再三確認,然後聲音顫抖地說道:“對!對……沒錯!就是思思和盼盼的髮釵!”
“難道……”方大人的臉色已經變了,嚇得慘白,道:“難道……思思和盼盼真的不是被選去做仙女,而是讓這老頭兒抓走了?”
“大人,根本就沒有天庭選仙女這回事”,周新道:“這完全就是鎮江府尹的一派胡言,大人可切莫再被人給矇蔽了!如果還要聽信他們的話,大人的兩位愛女,可就真的要被您的拖延給害死了!”
事關自己兩個寶貝女兒,方大人再也淡定不了了。一腳踹在老瞎子身上,道:“說!你把本官的兩個女兒藏到哪裡去了?”
“嘿嘿……嘿嘿……”老瞎子還是笑。
方大人怒不可遏,心中又焦急,沒有心思同老瞎子繼續耽擱,命令道:“來人啊,給本官上刑,打到這老頭兒說話爲止!”
“大人”,周新小聲提醒道:“此事不宜聲張,屬下覺得,還是不要鬧出大的動靜來了。不如把老瞎子押進牢房,由下官親自審問吧?”
想起這件事情的干係,方大人也不敢把事情鬧大。點點頭,道:“好吧,那就讓人拉到牢房裡去,大刑伺候。本官就不信了,這麼一個半瞎的老頭兒,骨頭能有多硬!”
周新的眼中閃過一抹擔憂的神色。
他只是想要從老瞎子嘴裡問出東西,但並不是真的要對老瞎子大刑伺候。不管怎麼說,這已經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人了,身體又不好,平時在應天城裡做流浪漢已是可憐,如果被動了大刑後扔出去,居無定所的,搞不好要出人命。
“屬下這就去幫大人審問,一定問出結果來!”周新再次自告奮勇要去牢房之後,拉起許小仙轉身就走。
“哎哎哎”,方大人卻是拽住了他,道:“小周啊,你就別去了。讓師爺帶人去就可以了。牢房裡又有獄卒,他們在動刑方面最是可靠,讓他們去辦吧。你過來,本官有更爲要緊的一個案子同你說。”
周新心中焦急,不想讓那些獄卒嚴刑拷打。他覺得,審問犯人還是要講求方法。
“快來快來,等下本官忘記了,或是不想說了,你問本官也問不出什麼來。”方大人催促道。
他就知道,周新心軟,有他在,給犯人動刑就變成了聊天,審問到明天早晨也問不出有用的東西來。辦案他在行,但是從犯人嘴裡掏東西,還是要那些能下得了狠手的獄卒來辦更靠譜一些。周新過去就只能添亂,影響辦案進程。
周新很糾結,只能用眼神託付給許小仙。
對方大人道:“大人,我和許老闆已經成爲了好朋友,這個案子許老闆出了不少力,而且他對這個案件也很好奇——他和香香是好朋友,想要儘快找到香香。所以,能不能讓他參與進來,和獄卒一起審理此案?”
方大人完全沒把許小仙這個市井小老闆放在眼裡,只要周新能夠別去牢房裡摻和就行了。因而道:“好說好說。小許啊,你就和衙役們一起,把人押到牢房裡去吧,記得細細審問。”
“多謝大人。”許小仙道。
“嘿嘿……嘿嘿……”老瞎子被幾個衙役拽起來,嘴裡卻依舊笑着。
方大人厭惡地看了他一眼,道:“趕緊拉下去!告訴獄卒,今天不從他嘴裡問出有用的東西來,絕不能停!”
“嘿嘿……”老瞎子還是笑。
周新非常擔憂地再次看了許小仙一眼,許小仙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意思讓他放心,自己一定會讓老瞎子少受皮肉之苦的。
對許小仙的辦事能力,周新是放心的。只是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小仙就能將這些獄卒忽悠得動不了刑。
周新跟着方大人來到後室,着急地問道:“大人,不知有什麼新案子急着辦?”
“小周啊,不急,辦案累了吧?你先坐,咱們坐下說話。”方大人道。
“不了”,周新道:“屬下心急案子。到底是什麼案子,還望大人明示。”
“這個嘛……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方大人道:“不過本官叫你過來,肯定是有事情的啊。只是你看,你現在這麼着急,怎麼能好好聽本官說話?你還是坐下喝杯茶歇一歇。”
周新執着地問:“到底是什麼案子?”
“這個麼……”方大人正色道:“事情是這樣啊,這個……這個……最近因爲少女飛昇的事,百姓們都太興奮了,尤其是那些姑娘們,整天在大街上亂逛。大街上人多,治安就不好,你身爲咱們應天府的捕頭,一定要管一管啊。”
“就這事?”周新無語。
很顯然方大人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啊!
“怎麼啊小周,你覺得這事不重要嗎?”方大人道:“維持我們應天府的治安,是每一個應天百姓以及應天府上下大小官吏的責任,你身爲我們應天府的捕頭,更要以身作則纔是啊。有你上街去維持治安的話……”
“大人,屬下還有要緊事情要辦,就不再這裡聽您的訓示了。改天有空,咱們去茶樓裡慢慢聊。”周新一抱拳,轉身就走。
“站住!”方大人平地一聲吼,嚇得周新腳下一滑!
周新詫異地回頭:“大人……您,沒事吧?”
“本官讓你站住你就站住,反了你了!本官堂堂上官,還治不了你這麼個小捕頭?”方大人派頭十足地在周新面前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