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是張照片?
照片的年代似乎有些久遠,邊邊沿沿都有些泛黃。
秦子非疑惑的看着那張照片,一眼便認出照片裡抱着小孩的那個女人就是自己的媽媽,只是,那個站在旁邊,笑得很開心的男人又是誰?
滿心疑惑的拿着照片又往樓下走,他想問問母親那個男人是誰,還有她懷中的那個小孩又是誰?
只是他剛走下樓,還沒來得及開口,四姨太嚴厲的聲音頓時傳了過來:“不是叫你到樓上去寫作業嗎,怎麼又下來了?媽媽不是跟你說了嗎,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寫作業?萬不可形成一種拖延的性子。”
秦子非小心翼翼的盯着自己的母親,母親這會也沒看他,只是垂首喝茶,那是那側臉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嚴厲。
秦子非緊緊的捏着手裡的照片,猶豫了好久,還是放棄了去問的衝動。
很多時候,他還是有些怕自己的母親的,因爲母親總是對他太過嚴厲。
可是父親就不一樣,很多時候,父親還是很寵他的,對他沒多少要求。
四姨太見他還站在樓梯口不動,眉頭不禁皺了皺,沉聲道:“還不上去,是不是肚子餓了,我讓傭人給你送點吃的上去。”
秦子非搖了搖頭,小聲的說:“我不餓,我這就上去寫作業。”說完,便往樓上跑。
四姨太無奈的搖了搖頭,眸中劃過一抹擔憂。
這個兒子從小就生性懦弱,倒是跟他的父親有幾分相似,想起他的父親,她的心裡不免騰起了幾抹複雜的情緒。
即便是過了這麼多年,她的心裡對那件事情還是無法釋懷。
她如今之所以對子非這般嚴格,就是希望子非將來不要跟他的父親一樣,她希望她的兒子將來做一個獨立能幹,雷厲風行的人。
可是她明顯感覺子非的性子越來越軟弱了,這是讓她最擔憂的地方。
幽幽的嘆了口氣,她怔怔的盯着面前的茶杯,心裡有一股挫敗感,她都不知道該如何的去教育兒子了,只能給他爭取到更多,讓他能有個優越的成長壞境。
*****
吃晚飯的時候,秦邵峰迴來了。
飯桌上的人很少,只有四姨太和秦子非。
除了被秦邵峰趕出去的幾個人之外,其他的人對這個家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眷念。
秦邵峰的興致不怎麼高,默默的陪他們母子吃完飯之後,便回了書房。
面對秦邵峰的冷漠,四姨太只是苦笑了一下,似乎已經習慣了,心境倒還算平和。
吃完飯後,四姨太便回了房間休息,秦子非則回自己的房間看書搞學習。
不知過了多久,秦子非終於做完了所有的作業,他清理着課本,準備打會遊戲,忽然看見壓在書本下面的那張照片。
他拿着照片蹙眉看了好久,越發對站在母親旁邊的那個男人有些好奇,對她懷中的孩子也很少好奇。
既然是母親認識的人,那麼父親應該也認識吧。
想到這裡,他拿着照片靜悄悄的走出了房間,朝着秦邵峰的書房走去。
“叩叩叩……”
在書房門前站定,秦子非輕輕的在門上敲了三下。
不一會裡面便傳出了一陣低沉的嗓音:“進來。”
秦子非輕輕的擰開門,先探出一個頭,看着正靠在椅背上的秦邵峰,小心翼翼的問:“爸爸,你忙不忙?”
秦邵峰沉沉的盯着他,深沉的眸中有複雜的暗光在涌動,似是頓了好久,久得秦子非都隱隱感覺到了不安,他纔開口,聲音儘可能的顯得平和:“不忙。”
聽到‘不忙’兩個字,秦子非這才側身走了進來,在書桌前站定,秦子非看着秦邵峰平靜的臉色,笑着說:“爸,我想問您一個事。”
看着秦子非臉上的笑容,秦邵峰心底那股悔恨和幽怨,甚至是厭惡瞬間散了許多。
其實不去想那件事,就將這個孩子當成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挺好的,只要那個女人好好的待在他的身邊就夠了,他願意爲了那個女人包容一切。
臉上緩緩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秦邵峰看着他低聲問:“你想問我什麼事?”
秦邵峰臉上的慈祥笑容像一股暖流劃過心間,瞬間衝散了他心裡的不安。他繞過書桌,走到他的身旁,將那張照片呈現在他的面前,笑着問:“爸,這照片上的男人是誰,是您跟媽媽的好朋友麼?他怎麼會跟媽媽合照?還有媽懷裡的那個小孩是誰?”
問這些問題的時候,秦子非絲毫沒有注意到秦邵峰的臉色已經變得陰沉無比,眸中甚至還泛着一股濃濃的戾氣。
他搶過那張照片,一把將他推開,眸色猩紅的瞪着他,冷冷的低吼:“這張照片是從哪裡來的?”
看着那張照片,他臉上的戾氣越來越重。
原來這就是當年跟莫宛如苟合的男人,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長得很好看。
呵,他們居然還拍照片作紀念了。
瞧瞧,這張照片多像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她跟那個男人,還有他們的孩子,多像一家人啊,那他又算什麼,這麼多年的隱忍和包容,甚至是自我認爲的悔恨又算什麼。
他都能容忍這件事的存在了,爲什麼他們還會留這些做紀念,那個女人難道對他就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義?
越想越氣憤,他死死的拽着那張照片,近乎將那張照片揉爛,眸中翻涌的冷意和暴戾讓人心驚。
秦子非小心翼翼的盯着他暴怒的模樣,不明白他爲何突然變了臉色,瘦小的身子嚇得發抖。
秦邵峰良久沒有說話,只是眸色猩紅的瞪着那張照片,陰戾的模樣如地獄惡魔。
秦子非素來膽小,小小的身子抖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大着膽子問:“爸,您……您怎麼了?”
“滾,你這個野種,你本來就不該存在……你爲什麼要存在,爲什麼?”
秦邵峰忽然瞪着他,語氣冰冷厭惡的嘶吼。
秦子非頓時嚇得哭了起來,曾經母親也這樣罵過他,他不明白爲什麼,只以爲是自己惹母親生氣了,所以母親纔會那麼罵他。
可是他不明白父親爲何也這樣罵他,看着父親眸中的厭惡和冰冷,他的眼淚越流越洶。
難道他真的是一個不該存在的野種麼,既然不該存在,那爲何又要將他生下來。
他滿臉淚痕的看着眸光兇狠的父親,哭着問:“爸,您怎麼了?是不是子非哪裡做錯了,您說啊,子非一定改,嗚嗚……”
“子非子非……你就是一個不該存在的野種,你怎麼不去死……”秦邵峰此刻完全失去了理智,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些話會對一個小孩子的心靈造成多大的傷害,他只知道,這些年,所以的氣憤,所以的隱忍都在這一刻爆發,對着一個無辜的孩子爆發。
秦子非越哭越厲害,後背抵着書桌的邊緣,委屈的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哭道:“爸,到底怎麼了?子非到底哪裡做錯了,您說給子非聽啊,子非一定改。”
“你沒有哪裡做錯,你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一個天大的錯誤……”秦邵峰冷冷的低吼,眸中的猩紅冷光似一把利劍,幾乎將他脆弱的心臟擊碎。
秦子非哭得一抽一抽,委屈的說:“既然我的出生是一個錯誤,那您跟媽媽爲什麼還要將我生下來,你們不喜歡我,爲什麼還要生我?”
一想到那個女人在別的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爲了生出這個野種,度過了無數個纏綿的夜晚,他的心裡就騰起了濃濃的恨意和戾氣。
本以爲這些他都可以隱忍,卻原來發現,這些年之所以能隱忍着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因爲他壓抑的那些東西沒有觸碰到他的底線,沒有爆發出來。
可是當那些怨氣和恨意涌上心頭的時候,卻是一發不可收拾。
他一把揪住秦子非的衣領,那股力道,直接將秦子非瘦弱的身子給提了起來,盯着他哭得稀里嘩啦的一張小臉,冷冷的低哼:“你以爲我想要你媽生出你嗎?你的這雙眼睛,不像我,不像你媽,你不覺得奇怪嗎?”
秦子非聽不懂他說的話,只是眼眶通紅的盯着他,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啞着聲音問:“爸,您在說什麼?”
“不要叫我爸,我根本就沒有你這個野種……”他低吼着,一手提着他,一手將那張照片伸到他的面前,冷冷的低吼,“看見了沒有,你不是想知道這個男人是誰嗎?你不是想知道你媽懷裡的那個孩子是誰嗎?好,我現在就告訴你。”
秦子非的年齡到底還是有些小,盯着他陰森狠戾的模樣,只知道哭。
秦邵峰眸中翻涌的盡是冷意和殘酷,他冷冷的低吼:“這個男人就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媽懷裡抱着的就是你,就是你這個野種……”
正在這時,一抹纖瘦的身影忽然衝了進來,抱着他的手臂,哭着喊道:“邵峰,你幹什麼,快放開,快放開子非啊……”
看着四姨太那張驚慌失措的臉,秦邵峰的眸中快速的躍過一抹複雜,他一把將秦子非甩在地上,臉上是隱藏不住的厭惡。
秦子非慌忙從地上爬起來,抱着四姨太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又委屈:“媽,爸說我不是他的孩子,還說我是照片上那個男人的孩子,他還說我是一個不該出生的野種,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爲什麼你們這麼厭惡我,既然這麼厭惡我,爲什麼還要生我,嗚嗚……”
四姨太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秦子非後面的話她幾乎沒有聽進去,耳邊縈繞的都是他前半句。
秦邵峰還是相信秦子非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了?
還有那個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又是怎麼回事?
她慌忙看向秦邵峰,在看清秦邵峰那陰鷙可怖的臉色時,她的心頓時驚了一下,劃過一抹濃濃的恐懼和不安。
她伸手拉着秦邵峰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問:“邵峰,你怎麼……”
話還沒說話,她的眼角頓時瞥見了他手裡的那張照片,整個纖瘦的身子頓時一顫,臉色變得慘白。
秦邵峰沉沉的盯着她,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憤怒的,苦澀的,悲涼的,心疼的,痛苦的……
各種情緒在心中肆意衝撞,就如一把刀子,狠狠的凌遲着他的心,讓他感覺比死了還難受。
四姨太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張照片,纖瘦的身子抖個不停,顫抖着聲音問:“你……你怎麼會有那張照片?”
秦邵峰的脣角忽然扯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苦澀中透着一抹說不出的痛苦。
四姨太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語氣急促的道:“邵峰,你聽我解釋,其實……其實這個男人只是我的一個好朋友,那時候我帶着子非去看他,然後就跟他拍了一張照片,沒有別的意義的,我們只是好朋友……”
秦邵峰聽着她急促的解釋,笑得越發的悲涼。
他向來不是一個懦弱的男人,相反的,他很強勢,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對背叛自己,欺騙自己的人,更是不給一絲一毫的機會。
可就因爲他深愛着這個女人,甚至是愛到了骨子裡,所以這麼多年,他都能隱忍着她的背叛,甚至處處護着她,默默的愛着她。
然而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在聽到她這般牽強的解釋時,一股他根本就無法壓抑的怒氣在心底裡衝撞。
他沉沉的盯着四姨太,諷刺的笑問:“真的……就只是你的好朋友?”
“真的。”四姨太猛的點頭,語氣急促的道,“邵峰,你相信我,我跟這個男人只是好朋友,子非是你的兒子,是你跟我的親生兒子,子言纔不是,那份鑑定報告不是顯示了嗎?子言是大姐跟她初戀的種。”
周纖纖說這個男人昨天還去看過大姨太,這證明這個男人的心裡還是偏向着大姨太和秦子言的,此刻她又怎能不將大姨太拖下水。
秦邵峰靜靜的盯着她,只是笑,笑得有些諷刺,有些悲涼。
他忽然發覺,眼前的女人真的變了很多很多,不像以前那般單純,也不像以前那般善良。
如今的她,讓他看到的是滿身的算計。
當然,這些轉變不能完全怪這個女人,絕大部分的責任都在於他,是他愛的方式不對,才讓她犯下了借種這樣不可挽回的錯誤,是他對她的冷漠,才讓她在這樣的大家庭裡爲了生存練就了這一身的算計。
一切一切的錯都在他,是他沒有愛護好她,是他沒有讓她幸福。
這一切的一切都怪不了別人。
所以他根本就沒有資格指責這個女人,縱然心裡再怎麼怨恨,再怎麼氣憤,在這一刻,想到自己的錯誤,他都能極力的將那些怨恨和氣憤壓下去,只是他此刻無法再面對這個女人了,因爲他害怕自己一時沒忍住,說出了這些年自己對她的那些守護,他到底還是擔心她承受不住那些事實而崩潰。
脣邊的弧度越發的苦澀,即便都這樣了,他還是能先爲這個女人着想。
他從未想過,原來他秦邵峰也有如此沒有出息的一天。
他垂眸用力的撥開四姨太抓着他手臂上的手,一步一步的往書房外面走去。
四姨太心中一急,又去拉他,語氣急促的說道:“邵峰,你聽我解釋啊,那個男人真的只是我的朋友,我真的沒有背叛過你。”
然而秦邵峰像是沒聽見一般,繼續往書房外面走。只覺得她的解釋有些可悲可笑。
四姨太沉沉的瞪着他的背影,眸中驟然躍過一抹濃濃的怨恨:“秦邵峰,你真的不願意相信我?呵?當初你讓我跟着你的時候,你又對我做過什麼承諾,你說你會好好疼我愛我,沒說你會給我一個美好的未來,讓我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你看看你做到了沒有。”
秦邵峰的腳步忽然頓了頓,脣角微微的牽了牽,盡是苦澀和悲痛。
是啊,那時候他是跟她承諾了那些,當初他跟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是是他愛錯了方式,才讓他們兩人變成了如今這種無法挽回的局面。
所有的苦澀在心中縈繞,他想跟她說清事實,想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愛她,可是他不敢,若是說了,她又該如何面對他,又該有什麼臉面待在他的身邊。所以他只能獨自嚥下這些他自己釀造的苦水。
見秦邵峰的腳步停了下來,四姨太繼續開口,語氣越發的悲慼怨恨:“就因爲我不小心滑掉了一個孩子,你就對我失去了興趣,甚至對我百般冷淡,可是那是我的錯嗎?我又何曾願意失去那個孩子,你曾說給我美好的未來,讓我做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在我失去孩子,痛不欲生的時候,你給我的又是什麼,不過是漠然和傷害,呵,男人的話果然都不能信。”
秦邵峰垂眸,沉默了良久,忽然幽幽的問:“那你真心愛過我嗎?”
四姨太的眸中快速的躍過一抹憂傷,自嘲的笑道:“以前愛過。”
“那現在呢?”秦邵峰語氣悲涼的問,卻不等她的回答,又自言自語的添了一句,“不愛了吧,不然也不會去跟別的男人生孩子。”
四姨太心下一緊,他還是確信了,還是確信秦子非是她跟別的男人的孩子。
這下該怎麼辦?
這個男人此刻完全都不聽她的解釋,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不相信了,一定是周纖纖在他的面前說了什麼,他現在一定只聽那個女人的話了。
她該怎麼辦?這個男人會不會將他們母子趕出秦家。如果他們母子真的被趕出了秦家,她該怎麼在這個殘酷的社會裡生存下去,還有子非,子非還那麼小,若是沒有秦家這個耀眼的光環,他又該如何更好的成長,以後又該如何在社會上,乃至上流社會中立足。
無數個可怕無助的念頭閃過腦海,眼看着那個男人擡起腳步繼續往門外走。
四姨太又慌又急,幾乎是哭着喊他:“邵峰,你真的不相信了我嗎?邵峰……”
秦邵峰像是沒聽見一般,腳步不再有絲毫的停留。
四姨太緊緊的握着身側的手,猩紅的眸中驟然越過一抹決然和瘋狂。
她忽然拿起身旁書桌上的檯燈,猛的朝着秦邵峰衝去……
一旁的秦子非見狀,嚇得驚叫:“媽……”
秦邵峰微微的蹙了蹙眉,下意識的想轉身,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轉身的時候,隨着一陣悶響,一抹劇痛瞬間從後腦散開。
他臉色一白,整個高大的身子直直的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時候,他看到的是四姨太驚惶無助甚至是痛苦的臉色。
脣角費力的扯了扯,劃過一抹悲哀和苦澀。
這就是他這輩子的愛,愛得絕望,愛得悲涼,愛得可笑……
秦邵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鮮豔的血從他的後腦溢出,刺痛了四姨太的眼睛。
檯燈從她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是一陣悶響。
她緩緩的蹲下身,顫抖的伸出手想要去摸秦邵峰的臉,可是卻又縮了回來,盯着他緩緩閉上的眼眸,哭着喊他:“邵峰,醒醒……邵峰,你醒醒啊,我不是故意的,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秦子非徹底的嚇傻了,呆呆的坐在地上,怔怔的問:“媽,你爲什麼要打爸,爸在流血,他流了好多血……”
四姨太痛苦的捂着臉,在兒子和這個男人之間,她終究還是選擇了兒子。
曾經要這個兒子只是爲了報復秦邵峰,卻不想如今,她的心都在這個兒子的身上,竟然會一時衝動的對秦邵峰下手。
她該怎麼辦?
驚惶和無助一齊涌上心頭,還有一抹痛苦。她曾經那麼愛秦邵峰,現在竟然會對秦邵峰下手,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什麼?
死死的揪着頭髮,無助的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秦子非忽然走過來,抱着她的手臂,怔怔的問:“媽媽,爸爸怎麼了?會不會死?”
死?
四姨太渾身一顫,沉沉的盯着秦邵峰緊閉的雙眸。
秦邵峰會死嗎?如果真的死了,那她該怎麼辦?她就是兇手,她就要坐牢,到時候子非怎麼辦?
想到這裡,她的眸中頓時劃過一抹陰沉和無情。
她伸手握緊秦邵峰還帶着溫度的手,語氣堅定的說道:“邵峰,對不起,你等我,等我將子非養大,不需要我操心的時候,我就去陪你。”
說完,她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秦邵峰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
傍晚的時候,樂樂的燒就退了,這會正開心的在嬰兒牀裡和蕭逸玩耍。
周纖纖眉目溫柔的看着好轉起來的女兒,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看着女兒發燒咳嗽的時候,她的一顆心都害怕得揪了起來。
兩個孩子在牀上玩耍,四個大人在一旁靜靜的看着。
“樂樂是突然發燒,這燒來得快,去得也快,醫生說是呼吸道感染,消了炎就好了。”周纖纖衝韓香笑着說道,“所以你也不要自責了,孩子都很脆弱,就算照顧得再好,也免不了小病小痛。”
韓香點了點頭,摸了摸小樂樂的頭,一臉慶幸的說道:“小傢伙早上燒得那麼厲害,真是嚇死我了,還好沒什麼事
。”
蕭楚摟着她,好笑的說道:“小逸生病的時候都沒見你這麼着急害怕過,看來你都不怎麼疼你自己的兒子。”
“那怎麼能一樣,樂樂是纖纖拜託我們照顧的,自然是要照顧得比我們的兒子還要好,而且樂樂長大後可是我們的兒媳婦,我們當然得多疼疼她啊。”韓香振振有詞的說道。
蕭楚無奈的搖了搖頭,笑着說:“等咱們兒子懂事了,知道自己的媽這麼操心他的終生大事,他肯定會很感激他這個媽的,不過,要是讓他知道,自己的媽對他這麼沒信心,分分鐘鍾害怕他娶不到老婆,估計他會很抓狂。”
“哈哈……”周纖纖頓時被蕭楚的話逗得大笑起來,倒在秦子言的懷裡笑說,“我覺得小逸不是抓狂,而是仰着頭,很受傷的問自己的媽媽‘你難道覺得我長得不帥嗎?’呵呵……”
“就你想象力豐富。”韓香無語的睨了她一眼,半響,笑着說,“得,光顧着擔心樂樂,都還沒吃晚飯呢,我這就下去準備。”
“我幫你。”於是蕭楚跟韓香一前一後的走出了房間。
一時間,房間裡就只剩下兩個孩子,以及周纖纖和秦子言。
秦子言從背後摟着她,低聲問:“纖纖,在女兒發高燒的時候,你的心裡是什麼感覺?”
“害怕。”周纖纖想也沒想的回了兩個字,半響,幽幽的開口,像是鬆了一口氣,“當時心裡都是恐懼的,很擔心女兒扛不住,那時候心裡只想着,只要女兒能夠好起來,能夠健健康康的成長,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秦子言的手往下,修長有力的大手將她的小手緊緊的包裹在其中,沉聲問:“其他的真的不重要了嗎?包括你對……秦邵峰的仇恨?”
周纖纖忽然沉默了,定定的看着女兒粉嫩可愛的小臉,良久纔開口,聲音低低的,聽不出任何的情緒:“那時候根本就沒想過仇恨,只想這,這世界的任何東西都沒有女兒的健康來得重要。”
秦子言聽罷,心中一動,他掰着她的肩膀,讓她轉過來,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緊繃着聲音問:“纖纖,那你能不能爲了女兒放棄復仇?”
雖然她不肯爲了他放棄仇恨,若這會又願意爲了女兒放下心中的仇恨,他的心裡多多少少可能會有些失落,但是沒關係,只要她肯放棄仇恨,那麼他們一家三口就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過上自己想要的那種幸福生活。
周纖纖伸手抱着他勁瘦的腰身,側臉貼着他的胸口,沉默了好一會纔開口,聲音低沉:“若是以前,我不會想着放棄仇恨,可是今天,女兒病重讓我想通了很多事情。”
秦子言溫柔的撫着她的長髮,低聲問:“你想通了什麼?”
“我覺得,人生苦短,不能一直執着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我有愛我的人,也有我愛的人,所以我應該花更多的時間和心思在我愛和愛我的人的身上,而不是在這些所謂的仇恨上。”
秦子言聽完,微微的笑了笑,心中劃過一抹欣慰。他笑着說:“纖纖,你能這麼想真的太好了。”
“這一天,我的心都是緊張害怕的,我都不敢想象要是女兒真的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辦,從她出生到現在,我都沒能好好的陪陪她,所以,我覺得,我應該抽更多的時間陪着她長大,也應該抽更多的時間陪着你。”他說完,頓了頓,又說道,“其實,就算不用我做什麼,秦邵峰和四姨太之間都已經無法挽回了,這輩子,他們只能陷入那無邊無際又絕望的痛苦中,那大概就是老天對他們的懲罰吧。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我做什麼。”
秦子言心中躍過一抹欣喜,他微微推開她,定定的盯着她的眼睛,沉聲問:“這麼說,你是決定放棄仇恨了?”
周纖纖衝她笑了笑,眸中是一抹釋然。她笑着說道:“你和女兒比仇恨重要得多。爲了你們,我願意放棄那無謂的仇恨,其實那就是一口怨氣,就算怨氣消了,我爸也不可能活過來,而我所受的那些苦也不可能消失。”
秦子言再次將她拉進懷中,沉聲道:“那好,那我們離開這裡吧,帶着女兒一起。”
“嗯。”周纖纖笑着點了點頭,又說道,“子言,如果你不捨得大姨太的話,也可以讓她跟我們一起生活,我看得出,她已經沒有以前那麼討厭我了。”
她知道這個男人一直都很孝順,所以她不想讓這個男人在愛情和親情中做決定。
即便他選擇了愛情,心中恐怕依舊會對親情抱有一絲遺憾。
秦子言摟着她的手臂越發的收緊,脣瓣覆在她的耳邊,低聲落下兩個字:“謝謝。”
正在這時,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周纖纖微微的怔了怔,退開秦子言的懷抱,從口袋中掏出手機。
當看到來電顯示時,她微微的蹙了蹙眉。
秦子言看了她一眼,下意識的握緊了她的手。
周纖纖衝他笑了笑,然後坦然的滑向了接聽鍵。
手機屏幕上雖然顯示的是秦邵峰打來的電話,然而電話那端傳來的卻是四姨太的聲音,透着一抹沉冷的聲音,讓她無端生出了一抹反感。
即便是她的親生母親又如何,這顆心早就被那個女人傷透了,她也沒有必要再去在乎她了。
“馬上回秦家。”四姨太第一句話說的便是這一句。
周纖纖冷笑:“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周若妍……”四姨太一字一句的喊着她曾經的那個名字,那個她親自爲她取的名字,笑着說道,“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的恩怨要解決一下嗎?就今晚,你看怎麼樣?”
周纖纖微微的沉了沉眸,總覺得四姨太今天的這個電話打得蹊蹺,還有,她爲什麼要用秦邵峰的手機給她打電話,這會秦邵峰又是否在她的身旁?
所有的疑問在心中縈繞,讓她的心裡漸漸生出了一抹警惕。
良久沒有聽到她的回答,四姨太又笑了起來,笑得諷刺:“你不是一心要報復我麼?呵,周若妍,今晚就將我們母女之間的所有恩怨徹底的解決了,怎樣?”
周纖纖沉了沉眸,冷笑着落下一個字:“好,今晚以後,我們大概也不再是母女了。”
說完,她便掛了電話。即便她決定要放棄復仇了,她也覺得該跟那個女人解決所有的恩怨。從此以後,她們便是陌路人了,再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纖纖,怎麼了?”看着她近似悲涼的神色,秦子言擔憂的問道。
周纖纖衝他笑了笑,說:“我這會等回秦家一趟。”
秦子言眸色一沉,下意識的說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周纖纖搖頭,笑着說道,“你在香香姐這裡多陪陪女兒吧,更何況,你現在也不適合去秦家了。”
秦子言靜靜的看着她,眸中翻涌着一抹擔憂。
周纖纖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放心,我這又不是第一次回秦家,再說了,我已經放棄復仇了,不會再做什麼偏激的舉動,這次回去,就是想跟他們將這些恩恩怨怨都解決了,從此以後,我跟他們就是路人,再沒有任何的恩怨糾葛。”
秦子言深深的盯着她,沉聲說道:“那好,我等你,明天,我們就帶着女兒一起離開,徹底的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好。”周纖纖低聲應了一聲,語氣堅定的道,“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
周纖纖回到秦家的時候,整個秦家靜謐得像是沒有生氣。
客廳裡一個人也沒有,傭人都已經下班了,她靜靜的朝着樓上走,直奔四姨太的房間,只是奇怪的是,她站在四姨太的房門外敲了半天的門都沒有人開,她蹙了蹙眉,握着門把手輕輕一擰,門頓時開了,只是,房間裡一個人也沒有。
“四姐?”她朝着房間裡喊了一聲,依舊沒有一個人回答。
末了,她又在房間裡找了一圈,儼然不見四姨太的身影,心中不禁劃過一抹疑惑。
四姨太竟然不在房間裡,那她打電話給她又是什麼意思?
對了,她是用秦邵峰的手機打給她的,那麼她此刻是不是正跟秦邵峰在一起?
想到這裡,她頓時轉身朝着房間外面走去,直奔秦邵峰的房間。
只是更讓她奇怪的是,秦邵峰的房間裡也沒人,整個秦家靜悄悄的,宛如一座死城。
最後她又去了秦邵峰的書房,只是她剛推開書房的門,整個人頓時呆住了,驚恐的看着地上的情景。
只見秦邵峰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腦袋下面有血,似乎是腦部受了傷。旁邊還有一盞檯燈歪倒在地上,檯燈的上面還沾染了點點血跡,由此可見,打傷秦邵峰的兇器就是這盞檯燈。
她一步一步的走過去,蹲在秦邵峰的身旁,顫抖着聲音喊:“秦邵峰?秦邵峰,你醒醒……秦邵峰……”
然而喊了好幾聲,地上的男人都沒有半點反應,像是死了一般。
她心驚的捂緊嘴巴,腦袋快速的運轉着。
秦邵峰怎麼會受傷躺在地上,打傷他的人又是誰?
還有四姨太爲什麼突然會在今夜找她解決這所有的恩怨,而且還爲什麼要用秦邵峰的手機打給她,她回到秦家後,爲什麼又不見她的人影?
她蹙眉思考着這所有的問題,突然,一抹不好的念頭瞬間躍過腦海,讓她的臉色猛的一白。
糟了!
心中暗叫了一聲,她慌忙站起身,急促的往門外跑。
只是她剛跑到幾步,幾抹人影忽然出現在門口,那幾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秦家的傭人,而站在秦家傭人前面的則是四姨太,一臉怪異笑容的四姨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