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池中嬉鬧了一會,姬天晴道:“不管怎麼說,你這次回去,都能對你那姐姐有所交待了,也算是好事。”
李狂瀾卻是嘆了口氣,道:“這是好事嗎?我實在是分不清楚。”
“當然是好事!她這麼認真交待下來的事,你若不辦,等到出去後,你覺得她還會認你這個妹妹?”
李狂瀾有些黯然,“天晴,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是爲家族犧牲了?”
“當然。”
“可那畢竟是姐姐啊,在她心中,難道就沒有一點親情嗎?”
“在她心中,應該也是爲了你好。”
“爲我好?她可曾問過我的意願,就把這件事強壓到我頭上來。”
姬天晴道:“你的意願如何,實際上已經不重要了。她心中肯定有親情,只是這親情並不是對你一人,而是對整個李家。她要的,是李家繁榮興盛,是能夠在十年之後,成爲又一門閥。在這條路上,誰擋了道,誰就會被踢開,哪怕你是她的小妹,也不會例外。”
李狂瀾苦笑,“這種親情,我寧可不要!”
“所以你才換上男裝,專心修劍?”
李狂瀾默默地點了點頭。
姬天晴沉默片刻,方道:“以前我也不懂,不過,爺爺有一次跟我說過,立國千年以來,各個門閥世家都是這樣做的。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能從整個家族長遠着眼的世家,甚至是門閥,都慢慢衰落了。因爲你不這樣做,別的家族會這樣做。僅有的例外,一是張閥,一是趙閥。這兩家和帝室一樣,似是得天之寵,家族中世世代代天才層出不窮,每當有勢微之時,就會有子弟橫空出世,力挽危局。爺爺說,要是沒有張趙兩閥的天賦,那還是老老實實按老規矩辦事的好。”
“道理我也懂,可就是難以接受。”
“不想接受,現在不也接受了嗎?其實想想,結果也不算壞啊。”
“這倒也是。”
姬天晴一聲輕笑,忽然伸手在李狂瀾胸前偷襲一把,笑道:“轉變挺快的嘛,這就接受現實了?”
李狂瀾咬牙,帶着漫天寒氣撲了過去,一下將姬天晴壓入水底。
片刻之後,姬天晴自水中衝出,叫道:“停停!再這樣下去可要受寒了。真是的,不過就是說了你兩句,用得着這樣拼命嗎?昨天晚上,某人可是認命得很呢!哼,關鍵時刻要不是我救你,你還不定被弄成什麼樣呢。早知道你這麼忘恩負義,我就不應該理你。”
李狂瀾一把將她按入水中,淹去了她後面的話,停了一刻纔將姬天晴拎出來,道:“哼,你現在可不是我對手,最好不要再惹我。否則的話,小心我收了你的衣服,今天讓你裸奔!”
姬天晴眼睛一轉,突然放聲大叫:“千夜救命啊,有人要幹壞事,你不管管她嗎?”
這一聲喊,瞬間把李狂瀾和千夜都嚇得不輕。
李狂瀾手忙腳亂地要去捂她的嘴,姬天晴則左躲右閃,邊躲邊叫:“你還想要偷看多久?趕緊救人,讓你看個夠!”
千夜一時之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出去還是不該出去。要說偷看,他站在樹後,別說看,都沒有刻意去聽她們的對話。只是聲音特別大的幾句才飄進他的耳朵。但要說沒偷看,卻也不對。剛來的時候,千夜還是看到了水中的她們。以千夜的眼力,只要掃過一眼就能記住每一處細節,絕不會遺漏,也不會遺忘。如此看一眼和看半天,其實差別也不大。
都被姬天晴叫破了,這時再走未免就太刻意了。可千夜又不能真的出去,姬天晴口中說讓他看個夠,但是看夠了之後呢?怕是要被她們打死。
千夜不肯露面,李狂瀾也是一陣驚慌,失手就被姬天晴逃了出去。她咬着下脣,道:“你別叫,我也不動手,怎麼樣?”
“成交!”姬天晴倒是答應得痛快。
兩人罷兵休戰,上岸穿衣。
千夜在樹後雖然沒看,但聽聲音也能大致勾勒出她們的行動。
李狂瀾慌亂過後倒是落落大方,徑自登岸,不遮不掩。她也就罷了,跟千夜親密也不是一次兩次。姬天晴竟也大方登岸,從容穿衣,而且是正對着千夜的方向。她身周沒有那若隱若現的原力波動,也即是說,此刻她沒有運轉能夠改變身形容貌的秘法,完完全全就是自己。只要千夜探頭,就能把她看個乾淨。
很快她們穿好衣服,來到千夜身邊。姬天晴一拍千夜的肩,道:“看在你還算夠意思的份上,這個給你。”
說着,她就將一個手掌大小的蚌殼塞進千夜手裡。
“這是什麼?”千夜除了感覺到蚌殼還是活的之外,就一無所知。不過蚌殼隱隱透出濃烈生機,顯然不是凡物。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好東西,我在池底就找到這麼幾個。不過,你在關鍵時刻不肯出來幫我,其餘的就不能給你了。”姬天晴當着千夜的面,將四五個蚌殼塞進自己的空間。
千夜苦笑,沒有辯解,默默將蚌殼收了。剛剛那情況他怎麼能出去?其實在第一眼無意當中看到了姬天晴的身體,千夜就已經覺得深爲不妥。好在當時姬天晴是背對着他,只瞥到個背影,勉強能夠說得過去。
李狂瀾看看天空,說:“時間不早了,我們今天還要趕路。抓緊出發吧!”
姬天晴也同意。三人原本就沒什麼可收拾的東西,說走就走。
姬天晴辨認了方位,就邁開腳步,在林間穿梭遠去。李狂瀾也緊緊跟上,把千夜扔在原地。兩人竟然就這麼徑直向前,剛纔的一切恍若沒有發生過。
千夜本想問昨晚都發生了什麼,但是兩個女孩子似乎一門心思專心趕路,速度越來越快,眨眼工夫,就快跑出視野了。千夜苦笑一聲跟上,這是明顯不準備給他開口的機會。
一整天的功夫,三人都在奔行中度過,連停下來採摘資源都只有寥寥兩次,而且是拿了就走,絲毫不做停留。
大漩渦內,核心區域的資源要遠遠好於外緣。在十倍重力區,千夜和姬天晴就已將儲物空間基本塞滿,現在已經跑到了五倍重力的區域,想要找到更好的資源,就不太可能了。
轉眼間夜幕降臨,三人又奔行了大約一個小時,才選擇合適地方紮營。
到了這裡,重力已經僅僅是帝國的四倍,三人就如卸去一副無形重枷,舉手投足都是無比輕鬆。不過千夜身體依然有一點酸澀,還沒有完全從疲勞中恢復。他很想知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弄成這個樣子。
現在千夜已經想起,昨晚李狂瀾和平日一樣,準備依靠他的血核驅動生機來過夜,而姬天晴則在旁邊不住搗亂,還差點玩出火來。反正天晴大小姐向來如此,看熱鬧不嫌事大,玩火倒黴的也不是她,她又怕什麼。
最後的記憶,則是定格在嘴突然被姬天晴封住,然後就被餵過來大量白果酒。再之後的事,千夜就完全記不得了。記憶中凌亂無比的夢境和現實完全割裂,讓千夜找不出半點頭緒。
此刻營地安好,姬天晴點燃營火,李狂瀾則默默地在火上烤肉。又到了面面相對的時刻,三人之間反而陷入奇異的沉默,誰都不肯先說話。
如是在沉默中吃過晚餐,時間已近午夜。到了這裡,寒寂之夜已經稱不上嚴酷,雖然比帝國資料記載還是要強不少,但哪怕是李狂瀾,也已能靠自己度過,而無須再和千夜親密接觸。現在她們只要挨着千夜坐下修煉,就能借到血核脈動之力,輕鬆過夜。
千夜終是忍不住,問:“昨晚我後來都幹什麼了?”
姬天晴和李狂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瞬間交流無數想法。
隨後姬天晴反問:“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千夜皺眉,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躊躕之後,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哪怕明知道這樣做會有可能得不到真實的結果。
“我就記得你餵給我什麼東西,後面的事就不記得了。”
姬天晴哼了一聲,道:“幹了那麼多壞事,一句不記得就想混過去?你覺得有這種好事嗎?”
千夜額頭微微見汗,心中隱隱的不安浮上水面,忙問:“什麼壞事?能具體點嗎?”
姬天晴剛要開口,就被李狂瀾拉住,她說:“別聽天晴胡說,她就會嚇唬人。”
千夜原本應該鬆一口氣,可是不知怎麼,卻是怎麼都輕鬆不起來。他默默回想片刻,望向姬天晴,道:“你給我喂的是白果酒?”
姬天晴吐了吐舌頭,道:“這你都記得!你怎麼知道是白果酒,難道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喝過?”
千夜不理會她的打岔,皺眉道:“爲什麼要給我喝這個?”
李狂瀾臉上微現緊張,姬天晴則不動聲色,張口想要說話。千夜攔住了她,一把拽過李狂瀾,道:“你來說。”
李狂瀾這下更是緊張,低頭不敢看千夜,雙手都在微微顫抖。她越是這樣,千夜就越是生疑,用手托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扳向自己,一字一句地道:“昨晚都發生了什麼,告訴我!一個字也不許隱瞞!”
李狂瀾臉色變幻,目光遊移,說什麼也不敢和千夜的目光接觸。可是千夜力量極大,她想要逃開,又怎麼掙得脫。
“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