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當然無法和曼殊沙華對抗。
趙若曦身周餘下的冥河之花逐一凋零,光流猶如被無形的巨獸撕咬,上面不斷出現突兀的空洞。原本濤濤大河般去勢洶涌的光流,待到了趙若曦面前時,已變成細細潺流。
趙若曦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最後的光流就徹底幻滅。
如此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魔女全力一擊究竟有多恐怖,衆人都是親眼所見。可誰都沒有想到,趙若曦居然輕描淡寫就接了下來,似乎根本沒花多大力氣。她身邊的冥河之花是凋零了大半,可是地上還有成片花海。那無以計數的冥河之花,令愛德華等人絲毫不敢妄動。
安文臉色凝重,輕聲道:“不對,完全不對!曼殊沙華威力竟到了這種地步,和議會的記載完全不符,否則歌詩圖那次就根本回不來。這種名槍,怎麼會讓她帶到大漩渦裡來?”
艾登急道:“不管什麼原因,她現在已經在這裡了,怎麼辦?”
安文苦笑,向面前花海一指,道:“還能怎麼辦?我們看到的這些恐怕都是真的。”
艾登望向冥河花海,惟有沉默不語。
空中魔女的身影緩緩顯露出來,她冰寒的聲音中透着一絲凝重,“你已經覺醒了曼殊沙華的終極形態?”
趙若曦恬淡微笑,道:“我又沒有原力,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魔女身周魔氣一陣波動,片刻後方道:“好,我們認輸。羣星之井就讓給你們。”
趙若曦露出招牌般的惡魔微笑,輕道:“想認輸?哪有這麼容易?”
“那你還想怎麼樣?”
趙若曦向魔女一指,輕輕地勾了勾手指,道:“我對你倒是挺有興趣的。都說魔裔實力越強生得越是好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這樣吧,你把魔氣散了,再把衣服脫光,讓我好好看看摸摸,滿意了就放你們走,如何?”
“如果我說不呢?”魔女聲音平靜,冰寒殺機卻是鋪天蓋地。
“不願意啊,那也沒什麼。下面這些人最多隻能活着回去一半,而你呢,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除非你立刻逃出大漩渦,否則的話只要我在這裡,你就得隨時準備被我抓到。被抓的次數多了,早晚要被剝光的。”
誰也不曾想到動輒分出生死的危局陡然變得如此詭異,一時間,下方安文和一衆永夜年輕強者的臉色都是十分古怪。他們中的大多數自小就生活在魔女的陰影下,心中對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魔女充滿敬畏,以致於壓根不會產生不該有的想法。
哪怕是安文,被許多人視爲魔女未來的伴侶,也是一直在堅決地否認這種傳聞。他深知這種傳聞會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而魔女也不只一次提醒過他這種麻煩的後果。魔女所用的手段,無外乎在各種場合挑釁,進而要求切蹉。所謂切蹉,不過是單方面的虐打而已,虐到什麼程度,則取決於她當時的心情。
此時此刻,魔女終於碰上了更強勢、也更危險的趙若曦,一衆永夜年輕強者的心情變得極爲複雜。甚至有不少人的內心深處還在暗暗期待,想要看看魔女究竟會不會脫。
地位和實力足夠高,如愛德華和羅勒,怎麼說也還看到過魔女的真面目。至於暮色這個級數,就連魔女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了。外圍那些血族伯爵侯爵們,有不少根本都沒有機會見過魔女的身影。
安文是束手無策,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沒有任何捷徑。其它人則多少有些幸災樂禍,想看看魔女如何擺脫危局。至於出手相助或是逃跑,暫時都不是選項。羅勒的斷腿還在那放着呢,面對漫山遍野的冥河花海,誰也不敢先動。
道理很簡單,誰先跑誰就會先被趙若曦盯上。而一衆永夜強者已經清晰看到力量的差距,被她盯上了就只有死路一條。趙若曦自己說了,至少可以留下一半的人,也就是說,還有一半機會能夠逃出生天。
沉默許久,魔女方道:“你就這麼自信?”
趙若曦一聲輕笑,道:“我可沒什麼實力,全是仗着曼殊沙華厲害。所以說不上什麼自信不自信的,我只是覺得這把槍夠強,強到可以碾壓你們而已。若不想給我欺負,那就去死好了。”
魔女淡道:“你可以欺負他們,但想要欺負我,卻沒有那麼容易。”
趙若曦笑道:“對他們可就不是欺負了,而是殺。如果我沒有看錯,恐怕你們年輕一代的頂級人物有大半都在這裡了。不要說全殺,就是殺掉一半,你們也要元氣大傷。”
“那又關我什麼事?只要有我,他們多一個少一個有何關係?”
趙若曦哦了一聲,向着安文和艾登指了指,道:“這兩個傢伙,多一個少一個也沒關係?”
羅勒頓時出了口氣,感覺輕鬆許多,艾登則是臉色鐵青,對他怒目而視。
“沒關係。”魔女聲音平靜。
“很好。”趙若曦笑顏如花,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議會裡那些老傢伙若是知道你只要脫次衣服就能救回兩個天才,卻說什麼也不肯,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了。”
魔女冰冷地道:“你以爲,我會把那些老傢伙放在眼裡?”
趙若曦笑容不變,道:“你以爲,我會把現在的你放在眼裡?既然不肯脫,那你和你的族人就都去死好了。”
她身周驟然浮現數以百計的彼岸之花,地面花海也驟起波瀾,道道漣渏蕩起,或許下一刻所有的冥河之花就會全部凋零。
愛德華、羅勒一臉緊張,等待着後續發展。安文和艾登則是臉色難看,一時不知該不該出手先發制人。可是他們根本鎖定不了趙若曦,也不知道空中的少女究竟是真實存在還是隻是一個幻影,就是要想動手,又如何攻擊?
即使是安文,在親眼目睹趙若曦和魔女那一記對決後,對於曼殊沙華的威能究竟如何蠶食了魔氣仍是茫然摸不到頭緒。不知原理,也就無從防禦。
無法攻擊,又無法防禦,這幾乎就是立於必敗之地。
魔女沉默許久,方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對付你的方法?”
趙若曦輕笑,道:“你對付我的惟一方法,就是脫光了,讓我隨意處置。”
魔女身周魔氣忽然宛若活物般再次涌動,冷道:“你先看看這個人是誰再說吧。”
說話之間,魔女和趙若曦中央,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趙若曦登時一怔。
此人輕搖摺扇,苦笑道:“若曦,實在是對不住。”
這被拿下了,還能故作風流的,除了宋子寧,還會有誰?他貌似輕鬆,也看不出有沒有受傷,可十多縷魔氣正在身上若隱若現,隨時可能化作利刃,將他切成碎塊。
趙若曦看着宋子寧,用手在他面前晃晃,道:“你認得我?”
宋子寧苦笑,“我不光認得你,還認得千夜。”
趙若曦點點頭,對魔女道:“這傢伙還挺不要臉的,你想換誰?”
魔女一字一句地道:“我要換所有人,還有,我要羣星之井一半的使用權。”
趙若曦不由笑了,眉眼彎彎,就連淡淡的脣色都彷彿染上一抹明亮,“我怎麼不覺得他有這麼值錢?”她的目光掃向地面,“算啦,隨便抓個誰上來交換吧。”
一衆永夜強者頓覺一股寒意從頭頂竄到腳底。若說在曼殊沙華全面攻擊下,他們還有機會掙扎出一半生機,這要是被夾在那兩個一觸即發的女人中間,就只能變成炮灰了。
一朵殷紅之花在衆人間突兀出現,虛浮在離地一米處,花瓣絲縷伸展,旁若無人地綻放。愛德華等人頓時如臨大敵,只是都姿態僵硬,不敢不防禦,又生怕力氣用得大了,氣機牽引之下,反而引來危機。
魔女不想管那些廢物的死活是一回事,可也不能任由趙若曦當真抓個人質上來。她冷哼一聲,纏繞在宋子寧身上的魔氣忽然清晰起來,像有了實體般向內收縮。
宋子寧面上仍是一派風流倜儻,但右手摺扇定在空中,再也搖不動了。咔擦咔擦細密輕響中,扇骨上出現無數細微裂縫,又有血絲從他指縫間滿溢出來,順着手背爬向手腕。
趙若曦看看宋子寧,狀似苦惱地抿了抿嘴。宋子寧回她一個苦笑,沒有多說一個字。這位曼殊沙華的主人,看似純淨剔透、柔軟纖細,可是那雙宛若夢幻般的眼睛,始終穩定如桓,沒有絲毫波動。
魔女也沉默着,雙方一時僵持不下。
“住手!”
一聲沉喝從遠處傳來。第一個字還在數百米開外,尾音已到了眼前。千夜身影就如虛像般,由遠及近閃爍了三兩次,出現在趙若曦身邊。
魔女身周魔氣立刻起了波瀾,輕聲道:“你還敢出來?覺得我殺不了你?”
千夜寒聲道:“你要能殺還會等到現在?”
“那我們……”
趙若曦打斷了魔女的話,“誰和你我們,你倒是殺他試試!”
魔女的冰冷氣息忽然全部衝向宋子寧:“殺這個總可以吧?”
話音未落,先暴動的居然不是纏繞在宋子寧身上的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