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千夜速度遠遠超出南宮鎮的意料,百米數步即過,對他如影隨形,緊追不放。這次重劍東嶽揮動得十分遲緩,片刻方有一劍斬出,可每一劍都如山崩海嘯,南宮鎮連一記都不敢硬接。
另一側宋子寧早提槍疾行,如一道清風掠過荒原,快得絲毫不帶煙火氣,斜斜向南宮鎮後方攔去,顯然打算斷了他返回基地的後路。
南宮鎮苦不堪言,可是空中巨瞳遲遲不散,冰冷意志在戰場上一遍遍掃來掃去,他哪敢放開手腳與兩人對戰,誰知道什麼時候會泄露出一絲半縷超限原力?
南宮鎮只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汪無盡深海,洋麪暗流旋動,似有風暴即將形成,然而雖然驚濤駭浪尚未到來,他的萬古長青領域已在這深海前脆弱不堪,一衝即碎,絲毫拖不住千夜前衝的步伐。
就在此時,南宮鎮身周出現無數花葉,紛落如雨,萬古長青領域突然凝固,隨即如鏡面被重擊般開始破裂。只見鬱鬱蔥蔥的植被瞬間枯萎傾頹,花葉旋動如鋒利刀片般將它們切得粉碎。
南宮鎮速度頓時一滯,僅僅耽擱了這一息,千夜的東嶽重劍已經遞到面前。
千夜雙眼深湛如海,雙手持劍,無比專注地把東嶽向前送出,就如雙手間有無盡重量。
南宮鎮再也無法閃避,一聲驚天怒吼,雙拳齊出,剎那間不知道在東嶽上轟了多少拳,終於帶得劍鋒一偏。而他自己則飄飄蕩蕩地倒飛百米,落地後立刻轉身,如電遠遁。
天空中的巨瞳終於轉向,朝着南宮鎮的身影望了一眼。南宮鎮一聲慘叫,狂噴鮮血,但速度絲毫不減,消失在荒野盡頭,遙遙傳來他的咆哮:“宋家小子!他日別落在本座手裡!”
巨瞳中似有疑惑閃過,再次從戰場上掃過,卻一無所獲,於是緩緩隱沒在鐵幕之後。
千夜持劍靜立,雙目低垂,片刻後張嘴吐出一口鮮豔無比的鮮血,血中還閃着點點金色微芒。
宋子寧提槍款款而來,問:“要緊嗎?”
千夜又吐了一口鮮血,擺手道:“沒事,只是用力過猛,原力反震。一點輕傷而已。”
“太玄兵伐訣果然霸道,也只有你們這些非人的傢伙才練得了。”宋子寧聳肩。
“可惜,還是讓南宮鎮那傢伙跑了。”
“要是這樣就能殺掉他,他哪裡還當得成南宮家的長老?不過想來這傢伙不會再有膽子到鐵幕下找我們的麻煩了。”說到這裡,宋子寧臉現苦笑,又說:“這傢伙顯然更恨我,真是太不公平了!”
“誰讓你那麼陰險?”千夜微笑,毫不給他面子。
“這是戰鬥的智慧。”宋子寧總會給自己找到合適的形容詞。
不過這次倒不算太誇張。南宮鎮一心提防宋子寧攔截到位後突施襲擊,卻沒想到他一個新晉戰將的領域範圍竟然那麼大,還沒衝到攔截位置,就突然催動三千飄葉訣與南宮鎮的萬木長青領域對殺,生生把南宮鎮的速度拉下少許。
這種程度的戰鬥中,豈能容下半點意外?南宮鎮一慢的結果就是不得不和千夜硬撼,生死毫釐之間再也無法做到對力量精準控制,稍稍觸及天鬼禁制,引來了天鬼的少許關注。
對天鬼來說,這或許只是隨意瞥了一眼,對南宮鎮來說卻無疑於重擊,若他當時動用的原力再多一分,怕就要身死當場。正因如此,南宮鎮對背後下陰手的宋子寧格外痛恨,猶在千夜之上。
另一側的戰場上,此刻依舊打得極爲激烈。闇火和南宮私軍在三人重新動手之際,已是再啓戰端。對那些普通戰士來說,天鬼意志的恐怖只是剎那間的感覺,最真實的威脅還在眼前,一旦停止開火,就有可能被對面射來的彈雨撕碎。
但是那邊的交戰再激烈,也只是點綴。當南宮鎮受傷遠遁後,南宮世家另兩位戰將哪還敢多作停留,向南華各攻一招,逼得她稍稍退後,立刻掉頭就跑。而且他們只敢向着遠離千夜和宋子寧的方向逃,連基地都不敢回了。
眼見大人物們全都跑了個乾淨,南宮世家的軍隊士氣頓時降到谷底。
千夜大步奔向戰場,撲面而來的彈雨全被原力防禦彈開,偶爾有些大威力的機炮炮彈穿透護身原力,也已是強弩之末,奈何不了他如今的身體。
衝過一輛還在熊熊燃燒着的戰車時,千夜赤手探入烈焰,直接將一個磨盤大小的負重車輪從車體履帶上扯下來。他掂了掂這個車輪的份量,迴旋兩週,將它狠狠擲了出去。
精鋼製成的車輪發出懾人的嘯叫聲,轉眼間飛出百米,將一輛戰車居中切開!
千夜立在戰車殘骸邊,徒手把這個還在燃燒的大傢伙拆成了組件,大點的車輪、齒輪都變成了他的遠程武器,附加太玄兵伐訣的原力後立刻威力無疇,並不亞於炮彈的穿透力。最後千夜乾脆將整個炮塔舉起,擲出,把南宮世家的一輛主戰戰車砸爛半邊。
這種極爲粗暴效率也不怎麼高的戰鬥方式,對普通人的震懾效果顯然更好,南宮傢俬軍的鬥志終於崩潰,開始撤退。不過他們不愧是訓練有素的精銳戰士,即使在極度劣勢下仍然很有章法。一些小隊不斷設置防線,層層抵抗,前赴後繼,掩護主力部隊撤退。
千夜對屠戮這些低級戰士興趣不大,而且他還有更重要的目標。在遠方城市中,伴隨着直衝雲宵的氣勢,一個身影正如電般射來,那股強者氣息遠超南宮鎮。
千夜對這道氣息並不陌生,甚至可說印象極深。這人正是南宮世家最具權柄的人物之一,二長老南宮遠望。
千夜立在原地,直到南宮遠望飛近百米之內,方道:“我以爲,既然天鬼意志已經出現,遠望長老此刻應該深居地下,好好靜修纔是。出來幹什麼嗎,找死嗎?”
聽到如此不客氣的譏諷之語,南宮遠望臉上青氣閃現,冷道:“千夜,你這是要與我南宮世家做對到底嗎?”
千夜淡淡一笑,說:“此前承蒙南宮世家如此周到的‘招待’,我若是不加倍回報,豈不是太對不起你們一番美意了?”
南宮遠望冷笑道:“就算現在容你猖狂,可這鐵幕總有消散一日!你做下如此事端時就沒想過將來?到了那時,你就是躲去天涯海角,老夫也必取爾狗命!”
千夜從容道:“現在我就在這裡,想要我性命的話,又何必等那麼久?”
南宮遠望眼皮微跳,喝道:“你什麼意思?”
千夜身內原力開始緩緩攀升,道:“很簡單,如今鐵幕還在,那在這鐵幕之下,我至少可以拖着你一起死。”
南宮遠望不再多話,雙手連揮,數顆青色光團如電般射到千夜面前。
千夜雙眼越來越亮,東嶽連斬,將青色光團一一破開。無數青色光線爆碎出來,大部分一進入千夜身週數米,就憑空消失,宛如那裡有個巨大無形漩渦正在悄無聲息地吞噬一切。
還有數根光線穿透防禦斬在千夜身上,但經過重重削弱之後,只是劃破了外衣,連貼身戰甲都沒能斬開,更沒有機會去試驗他**的強橫。
南宮遠望雙瞳猛地一縮,沒想到不過幾日功夫,他那曾轟得千夜差點重傷的青穹裂殺,居然就這麼輕輕鬆鬆地被破掉了。有了先前的教訓,南宮遠望自然不敢再動用如當日那般強大的原力,而千夜明顯也有重大突破,才使得他的這一絕技全然無功而返。
千夜持劍在手,踏前一步,即靜立不動。
看到千夜一動,南宮遠望眼中更是凝重。從這一步中他就看出,在鐵幕之下,千夜速度並不比他慢,甚至還有可能略快一線。這就麻煩了!那意味着,稍一不慎,南宮遠望就有可能被千夜纏住,此時若引來天鬼意志,便是同歸於盡的局面。
南宮遠望尤有些不甘心,遙遙向千夜一指,數道青色光帶射出,在他身周環繞成神秘陣勢。隨即頭尾相銜,形成環狀的光帶猛然向中間收攏,如一把大力鉗對着千夜攔腰箍下。南宮世家的原力禁絕到了南宮遠望手裡,憑空生出許多奇妙變化。
只見青色光帶化虛爲實,壓制住千夜雙臂透出的緋色原力光芒,將他牢牢束縛,而東嶽重劍的光澤更加晦暗,就像一塊廢鐵。
看到這一幕,南宮遠望雙眉才稍稍舒展。
然而場中突然響起大海潮汐之音,掛在千夜身上的青色光帶如遇狂風,驟然猛烈震顫,隨即在恐怖的壓力下寸寸斷裂。一時間,無數青色光斑漫天飛舞,映得空中南宮遠望的面孔忽陰忽晴。
南宮遠望忽然大袖一揮,對着地面另一個方向灑出一條青色光帶,仔細看去,那條光帶實則由無數青色光線組成,如游魚般不斷穿梭往來。
這些青色光線可說是青穹裂殺的另一種形態,每一道光線中蘊含的力量都不是戰兵能夠抵擋的,它們遊動範圍長達數百米,也就相當於佈下了一道長達數百米的屏障。
千夜和宋子寧當然不懼這種程度的封鎖,但段浩黑月等人若闖進去就是有死無生。光是這一手,南宮遠望就截斷了闇火對南宮世傢俬軍的追殺。除了維持這道屏障,他也不再做其它嘗試,與千夜對峙了片刻,見已方戰士都已脫離戰場,便徐徐退後。
千夜沒有動,也沒有追,只是冷笑。
南宮遠望心底陡然浮上不妥感覺,卻又說不清究竟是什麼,只能留着一個疑問隨家族部隊退去。
當天深夜,南宮遠望就知道爲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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