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五六 血色七星

此刻千夜已經躍入羣星之井,徐徐下墜,在前次的位置處就停下身形。他向下方望去,只覺星力深沉如海,七顆極星在波濤中時隱時現。若是再深入一點,自然更加容易感知星力。但是千夜卻知道自己此刻原力尚未完全恢復,如果再往深處去,就會消耗太多的原力在維持浮空上,反而得不償失。

他將天風雲煙珠放出,在平心靜氣時仔細觀察了一下它。這顆奇物在真實視野中一片混沌,既不偏向黎明,也不倒向永夜,大致處於中間位置。

此時千夜回想凝鍊原晶的過程,汲取的小星中星星力多了,得到的原晶不同。輸入原力的品階不等,得到的原晶也是不同。不過現在他晨曦啓明原力未到頂峰,數顆黎明大星的星力卻已經汲取得差不多了,再要激活新的大星,顯是更加困難。

可想而知,此次凝鍊的原晶應該不如上顆。

就在這時,千夜心中一動,射出一縷暗金血氣。出人意料的是,天風雲煙珠竟然照單全收!

在千夜感知中,旋即出現另一片天地。

世界不止有黎明,更多的是永夜,羣星之井也不例外。

作爲使用黎明原力的人族,在凝鍊原晶中更多關注偏向於黎明一側的星辰是應有之義。但是任何地方,既存黎明,便有永夜。

在凝鍊原晶的過程中,千夜一直關注的是黎明一側的原力,並且在晨曦啓明的影響下,黯淡的會變得更加黯淡。然而,當暗金血氣進入天風雲煙珠的瞬間,整個羣星之井似乎掀開了面紗,顯露出另一幅模樣。

一顆顆暗色星辰從虛無中出現,進入了千夜的視野。而原本就清晰可見的永夜星辰則變得更加醒目,並且開始展現屬於自己的特質。有數顆星辰呈現出硃砂般的暗紅色,並且紅色還在緩緩流動,如同淌溢的鮮血。

千夜數了數,這些帶有血色的星辰,共有七顆。它們在千夜的感知中清晰可見,只要稍加關注,就能夠被激活。

他並不知道,自己感知到的血色星辰比安文計算出的還要多出兩顆。

千夜此刻稍有猶豫,他也不知道用暗金血氣引動星力,凝鍊出的原晶會有什麼效果。這種事情,以前可從未出現過。

不過天風雲煙珠還有剩餘,而且已經開始,就沒有停下的理由。千夜不再多想,開始持續不斷地注入暗金血氣,並且激活了那幾顆血色星辰。

激活羣星的過程比預想中要順利得多,七顆大星竟是先後啓動,沒有一顆落下。

千夜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他在血族方面的實力實際上比黎明一側要高得多,若不是刻意壓制,現在血氣早就達到了實力侯爵的標準,並不比愛德華稍遜。而且因爲暗金血氣的緣故,千夜真正戰力遠在同階血族之上。

隨着星力潮水般涌來,千夜不再多想,開始靜心凝思,專心凝鍊原晶。

但是羣星之井上方,卻是炸開了鍋。

“那是什麼,我沒有看錯吧?他引動的全是血族的星辰?咦,一共是七顆,比安文你說的還要多兩顆!”羅勒一邊大呼小叫,一邊轉頭望向愛德華,道:“這簡直就是一網打盡啊!愛德華,接下來你吃什麼?”

愛德華哼了一聲,偏過頭去,不理羅勒,臉色陰沉。

包括暮色在內,一衆血族皆是臉色陰晴不定。同爲血族,他們大多感覺到了千夜凝鍊初始時不經意散落出的一縷氣息。那種深沉與浩大,前所未見。

愛德華帶出來的血族都是精英,大多都曾經見過無光君王梅丹佐。或許千夜的氣息沒有那麼霸道和肆意,但是那種深不見底的厚重與凝鍊,也是梅丹佐所不具備的。

有幾名血族互相望了望,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真正的想法:難道傳言是真的,千夜的血脈確實來自於某位親王?整個血族,還在活動的親王數目並不多,每一位都是一方大人物。甚至就在十二古老氏族當中,僅有一位親王的氏族也不多。

但是愛德華想法又不一樣,他遙遙望着千夜,已經有忍耐不住出手的慾望。照這樣下去,千夜顯然要把所有血族星辰一掃而空,沒有了這些大星的星力,到哪裡去弄高品質的源血?

愛德華已經有過一次井下經驗,在衆多小星被清掃之後,他正準備一鼓作氣投入帶有大君氣息的血氣,至少要激活一顆大星才行。可沒想到千夜放着如此多的黎明大星不管,竟然掉頭打上了血族大星的主意!

他猛地轉頭,對安文道:“這樣不行!我們必須阻止他!”

安文沒有回答,艾登則是冷笑:“拿什麼阻止,爲什麼阻止?”

“他在汲取血族星辰的星力!”

艾登聳肩:“沒有任何協議說他不能汲取血族星力,當然,如果你看不下去,完全可以去汲取人族的大星星力。”

“這個玩笑並不好笑。”愛德華沉聲道。

艾登也嚴肅起來,“我並沒有開玩笑,愛德華殿下。如果你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一定要去阻止,那麼也請等我們的協議完成之後再說。如果你一定要現在動手,那麼抱歉,我們魔裔不會參與。”

愛德華的臉色自然很難看,嘴角不禁抽動,卻始終沒有回話。沒有魔裔支持,他或許連千夜都打不過。他手下的那些血族數量雖多,也不可能是精英盡出的帝國年輕強者的對手。更何況,還有趙若曦和她的曼殊沙華坐鎮。若沒有魔女牽制,單是趙若曦一人,就能把所有血族殺光。

但要他就這樣放棄,卻是很難甘心。棱血柱是血族花費了極大代價纔得到,爲了此行,又是闔族精銳盡出。只是看年輕一代,血族卻是被魔裔甩出很遠。就連艾登,這個此前根本不被愛德華放在眼裡的傢伙,此次也是脫胎換骨,實力暴增,就是在戰場上也能給愛德華足夠的威脅。

愛德華看了羅勒一眼,就此沉默。從表面上看,血族和蛛魔之間關係之差,可能還在魔裔之下。但實際上,在血族真正的上層中,始終保持着對魔裔最大的戒備和敵意。這也是在愛德華挺過了燃血之刑,被視爲真正上層的後備,才得以知曉的事。

但以羅勒目前的位階,不說能不能知道這些事,就算他知道了也做不了什麼。即使加上羅勒,也打不過帝國。

無法可想之下,愛德華只有忍氣吞聲,目光陰沉地注視着井下。或許想要更多的源血,就得等到下一次大漩渦的開啓。那又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事情了。看着越來越黯淡的血族星辰,愛德華的心情自是越來越沉重。

羣星之井井下,此刻千夜手中的原晶已經成型。他倒是沒想到這樣也能凝結出原晶,可是暗金血氣加上血族星辰凝鍊的原晶也能用嗎?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只有繼續下去,反正他已經凝鍊出一塊超品原晶,怎麼都不虧了。

千夜持續不斷地輸入暗金血氣,繼續汲取星力。此刻他的血氣依舊充盈,又有黑之書可以源源不絕地供應精血,供血核燃燒,因此堅持得格外的久。相反,倒是那七顆血色星辰的星力有些不足,看樣子堅持不到最後。

發覺這點之後,爲不留遺憾,千夜又望向其它永夜系的星辰。

但是一路看過來,大星數量雖不少,有些卻給千夜的感覺不夠純淨,混合了不少異種星力。這些是蛛魔的星辰,蛛魔正以適應力好、生命力頑強而著稱,對其它種族來說的異種原力,它們吸收起來毫不廢力。

而另外一些大星則過於陰沉,和血族那種黑暗中迸發勃勃生機的血氣有些格格不入。這些自然是魔裔的星辰。還有一些可能屬於狼人,但是在場的只有一個威廉,而且還是被趙若曦牢牢壓制,根本不敢露出本來面目,千夜自然而然地就把他給忽略了。

千夜的目光忽然掃過一顆星辰,心中微微一動。這顆星辰最初並不起眼,即使在以暗金血氣凝鍊原晶之後也是如此。但是當千夜注意到它的時候,就明白了原因。

它的星力充滿了黑暗氣息,純淨且直接,接近黑暗原力的頂點,與自己的晨曦啓明遙遙相對。這種純淨的黑暗原力很難利用,哪怕千夜修習玄篇,所產生的黑暗原力也是先行被血核吸收,再逐漸轉化爲暗金血氣。

但是在眼下血族星力已經不足的情況下,汲取黑暗原力也不無助益。

想到這裡,千夜就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這顆星辰上,片刻之後,終於成功建立了聯繫,開始牽引星力。

一瞬間,安文的臉上滿是愕然,而艾登則是陰沉如上一刻的愛德華。

“暗星!他居然引動了暗星!”這一句話,所有人都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中驚歎。

暗星幾乎被視爲魔女的專利,只有安文有嘗試的野心。整個暗星的星力只夠轉化兩滴源血,原本這並沒有什麼問題。兩滴公爵級別的源血,已是值得大君親自賞賜的大功。

可是現在,千夜居然開始掠取暗星的星力。這種釜底抽薪的做法,對衆人的打擊不言而喻。

但是以安文等人的身份和驕傲,並不願意就此撕毀做出的承諾,這和直接認輸沒有什麼兩樣。況且有趙若曦在,他們就算拉得下面子,恐怕也討不了好。

此刻他們惟一希望的,就是千夜能夠多留點星力下來。

千夜的耐力和血氣渾厚程度卻是一再超出衆人想象,直到把暗星的星力也掠掉了小半,這才罷手,徐徐飛出了羣星之井。

“現在該怎麼辦?”所有永夜強者的目光都落在安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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