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點了下輸入框，打字：“我跟她說過了，她……”
突然停下來，刪掉。
返回到與艾雅的微信聊天界面，截圖，再發到“我們仨”的羣裡：“跟她說了。”
在候車室坐了十分鐘，排隊進了進月臺，上車。
找到自己的座位後，把雙肩包放在行李架上，坐下來，拿手機看了看時間，十八點十六，還有四分鐘發車。
發了條信息給娜姑，問了問情況，容納後閉着眼睛假寐。
沒一會，旁邊座位來了人。
“實話跟你說，我身上就沒有便宜貨，你看我這旅行包，驢牌的，這手袋，SAC PLAT……”
“SAC PLAT是什麼牌子啊？”
“不懂了吧，這也是lv旗下一個專門做手袋的牌子啊，就這麼個袋子，萬把塊錢呢！”
“啊，這麼貴啊！”
“那是，我穿的內褲都是ck的，兩百多一條，穿着可舒服了……這次我們買票買晚了，等以後我帶你出去玩，到時候全程坐商務座，費用我都包了，伱全聽我的就行。”
二等車廂，每排五個座位，左邊兩個，右邊三個，中間是過道。
李石坐在右邊，挨着過道的位置。
他聽到右邊傳來的對話，是老家昭陽縣的口音，忍不住睜眼，轉頭看了眼。
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挨自己坐的是男生，二十歲出頭，長的算是比較帥，也確實如他自己所說，一身奢侈名牌，至少看logo是如此，具體是真貨還是假貨，那就不知道了。
李石他很少去關注這些，他如今穿的衣服都是陳秋葉和王悅蘭買的，只認得logo。
坐裡面靠窗位置的女生年齡更小，十七八歲的樣子，T恤加牛仔褲，很普通打扮，不過那張青春的臉長的倒是頗爲養眼。
瞅了一眼，收回目光。
這時候，手上拿着的手機震動，是娜姑回信息了，說已經到了縣醫院，在急診醫生那開了檢查，已經在繳費，等着排隊拍片子。
李石認真回了句：“辛苦娜姑了。”
李喬娜：“石頭，你跟我還客氣啥，找打啊？（白眼）”
李石笑了笑，村裡的年輕人，他和娜姑雖然差着輩分，但關係是最好的，小時候還穿着開襠褲，就跟在她屁股後面玩。
繼續閉着眼睛假寐。
右邊兩個人的聊天聲音雖然不大，但捱得近，一字一句都傳到李石耳朵裡，他想不聽都不行。
很快，從他們的對話中，李石就把他們的情況差不多搞清楚了——這兩人應該認識沒多久，大概率是在爬南嶽山的途中遇到的，因爲是都是昭陽縣的老鄉，所以一起回程。
這男的一直在女生面前鼓吹自己的經濟實力有多強，講他自己開了幾個廠子的，做的箱包和五金遠銷國外，每年能賺多少多少錢，同時也會拿着自己賺的錢出去旅遊，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既有有能力賺大錢，還很懂生活的人。
還給她看了照片。
李石知道昭陽縣的確有很多做箱包和五金生意的廠子，只是不知道這個男的說的是真的，還是把別人的情況移花接木到他身上。
聽着感覺像是一個“騙小姑娘的海王”。
不過，那個女孩子有可能是信了，兩人還聊到了後面，還說了下次去哪玩的問題，目的地已經從張家界、鳳凰古城聊到了彩雲之南的大理。
李石一直閉着眼睛休息，被動地聽了一路。
過了二十來分鐘，娜姑又發了信息來：“石頭，拍完片子了，不過出結果需要等一個小時，我和嫂子在這等，現在讓李昊去車站接你。”
他看看時間，回道：“那就麻煩昊哥。”
下車的時候，那兩個人走在他前面下車，正好看又近距離看到了女孩的身材。
一米六三、六四左右，在南方，這個身高絕對不低，而且她身材比例很好，尤其那雙穿着牛仔褲的腿，纖長迷人。
李石想起一路上那男的炫富式的聊天，都沒引起這個女孩的反感，反而陪着聊了一路，略微感慨世道的風氣。
從車下來後，李石先拿手機給李昊打了個電話，然後揹着包跟隨所有旅客一起往出站口走，中間去了一趟廁所。
排隊出去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外面等候的李昊。
他旁邊好像還有個人，晚上旅客還是很多，刷身份證出了閘道口，才發現李昊身邊的人居然就是之前坐在他同一排的那女孩子！
這……
李石看李昊還和那個女孩說着話，心想，他們認識，這也太巧了。
李石走近了，李昊主動打招呼：“李石。”
李石也笑着道：“昊哥，辛苦你來接我，這是……”
李昊連忙介紹起那個女孩子：“這也是我們村裡的，楊大夫的侄女，楊樹的妹妹楊曉燕，這個是她朋友，沒想到在這碰到了，等會順路她回村裡。”
李石直接怔住了，他以爲只是李昊認識的人，沒想到這個女孩子是同村的，尤其還是楊大夫的侄女和楊樹的妹妹。
楊大夫是村裡的村醫，今天下午剛幫他摔跤的母親做過檢查和清理包紮。
楊樹是村裡李昊玩的最好的同齡人，和李昊一樣，比李石大三四歲，更爲重要的是，當初李石在村裡借錢，楊樹家拿出過一萬塊錢借給他。
如今雖然錢已經還了，但這份恩情，他一直記在心裡。
他知道楊樹有個親妹妹，只是印象中，還是個黃毛丫頭，所以之前根本沒認出來。
李石當即道：“那真是巧了，之前在車上，我們還坐一排。”
說着，看向楊曉燕，笑道：“曉燕，你好，我也是楊橋村的，李石。”
楊曉燕也認出了李石就是之前坐在同一排外邊那個一直睡覺的人，非常詫異，尤其聽到他和自己是一個村的時候，也不知道說什麼，就連忙笑了一下。
等他們走到停車場上了車，楊曉燕纔想起李石是誰。
最近一年，她放假回村裡，好幾次聽到村裡人議論一個叫“李石”的同村人在外面發了財，村裡那棟古色古香，像是電視裡纔看到過房子，就是他們家新建的。
坐在後排的她忍不住看向副駕駛位上的男子。
心想，村裡不是傳他身價幾千萬嗎，怎麼回來也是坐二等座呢？
難道也是和之前那個穿着一身冒牌貨用千元機的傻子一樣，吹牛皮的？
不對啊。
村裡那棟漂亮的房子可做不得假。
那麼好看的房子，聽說建好花了大幾百萬呢。 李石並不知道後面的小姑娘在想什麼，他拿手機給娜姑打了個電話，跟她說已經和李昊見面了，正在去醫院的路上，又問檢查結果出來了沒有。
“驗血的結果出來了，我看上面的指標還好，沒有箭頭，不過片子的結果還沒有出來。”
“嗯，我們還有十幾分鍾就能到了。”
結束和娜姑的聊天，又打了個電話給陳秋葉，跟她們說自己到了。
簡單說了幾句，李石想起後排坐的楊曉燕，看向開車的李昊：“昊哥，等會到了醫院之後，你先和曉燕回村裡。”
李昊這會才知道李石等下還有“朋友”坐高鐵來昭陽縣，回道：“我把車開回去了，那等會你接人咋辦，要不我先幫你把朋友接到之後，再回去吧。”
李石笑道：“沒事，來的都是自己人，讓她們打個出租車到醫院就行，現在晚了，早點把曉燕送回村裡，免得他家裡人擔心，另外娜姑在這邊，村裡的事你要幫他盯着。”
李昊見李石這麼說，剛要應下，不想坐在後面的楊曉燕先開口了：“石哥，不用管我，我已經在微信上和我爸媽說了，要晚一點搭昊哥的車回去，曉翠嬸嬸受傷了，我也去看看她。”
李石的母親周曉翠，現在在村裡自然是明星級別的人物。
李石回頭看了她一眼，道：“那也行。”
說完，剛要轉身坐正，就聽楊曉燕道：“石哥，我們加個微信吧。”
李石再次看向她，微微揚了下眉毛，還是笑着道：“好啊。”
拿手機，點開微信二維碼。
很快通過好友添加。
縣城就這麼大，很快就到了縣醫院，在急診區見到了李母和李喬娜。
李母坐在醫院租用的輪椅上，看到兒子來，笑着瞪了他一眼：“這麼大老遠的趕回來做什麼咯，就是摔一跤，前面檢查的時候，那個周醫生都說問題不大。”
看似埋怨，但臉上的笑容，說明他對李石能趕回來，其實還是挺高興的。
“周醫生？哪個周醫生啊？”
李石蹲在母親面前，認真看了看她受傷的腿，同時問道。
旁邊的李喬娜笑着道：“拍片子的醫生，你是不知道，嫂子太社牛了，就那麼一會功夫，她就把人家醫生的名字和哪裡人都問清楚了。”
李石一樂，再看母親的臉色，還挺紅潤的。
這時，楊曉燕過來打招呼，分別喊了李母和李喬娜。
她們看到楊曉燕也都很驚訝，李石便把情況說了一聲。
“這樣太巧了！”李喬娜笑着感嘆道，又看向楊曉燕，“曉燕，我聽你媽說你暑假去衡陽是和一個親戚學畫畫，準備考設計專業？”
楊曉燕點頭道：“對，我舅媽是培訓機構的老師，我過去跟她學一下素描。”
李石雖然注意力在母親身上，但也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素描？
他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不過沒說什麼。
同時，他把陳秋葉她們待會要來的事跟母親講了一下，李母聽到了，頓時一巴掌拍在李石胳膊上，埋怨道：“你這孩子，別要她們來啊，我又沒什麼，這麼遠讓她們跑一趟幹嘛，你啊你。”
這一巴掌，力道很足。
看的來出來，這會母親是真的有點生氣了，怪李石沒有阻止。
李石笑着道：“知道你摔了一跤，她們執意要來，我有什麼辦法，要不等下她們到了，你罵她們幾句？”
李母忍不住又瞪李石一下：“我又不是電視裡那種不識好歹的惡婆婆。”
“結果出來了。”
這時，去旁邊出打印片子的機子上查詢的李喬娜對他們說了一聲。
等片子打印出來後，來到急診醫生辦公室，李石推着輪椅進去，李喬娜拿着一疊檢查結果跟着。
李昊和楊曉燕在外面走廊上等。
楊曉燕看着裡面和醫生交流的李石，好奇地向旁邊的李昊問道：“昊哥，石哥他女朋友長什麼樣子啊，漂亮嗎？”
李昊和楊曉燕她哥哥是村裡關係最好的發小，跟她也很熟，一直把她當妹妹看，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問道：“等會人來了你不就知道了？倒是你，之前跟你幫你拿行李的那個男的是誰啊，交男朋友了？”
“哪裡啊，路上遇到的，他非要獻殷勤，幫我拿行李……”
“你啊！跟你說過好多次，年紀輕輕的，不要學網絡上那些女的，茶裡茶氣的。”
醫生看完片子，給出沒有骨折骨裂的診斷，李石松了口氣。
接着醫生問了一下他們家是哪裡的，得知在縣城有房子後，道：“那今天晚上先打點消炎藥，觀察一下，明天你們再帶着檢查結果來看個骨科。”
開了藥，李石掃碼付款，然後推着母親到治療室那邊打點滴。
等護士操作好，李石看了眼時間，八點半了。
便對李喬娜道：“娜姑，你們先去找飯店吃個飯吧。”
李喬娜和他幾乎就是關係好的親戚一樣，不矯情，當即道：“好，等會再我再帶份營養餐來，你呢，幫你也帶一份，還是等下秋葉到了你們再吃？”
李石道：“不用管我，總共就四瓶藥，估計等她們到了也就差不多了，我到時候再跟她們一起吃。”
“好。”
娜姑帶着他們出去吃飯，李石一個人留下來陪母親打針。
等人離開後，李母突然用沒打針的那個手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等他湊過去後，低聲問道：“這次悅蘭也跟秋葉一起來嗎？”
李石回道：“嗯，一起來了。”
李母看了兒子一眼，似乎想說什麼，遲疑了一會，終究還是把頭轉了過去。
不到二十分鐘，娜姑就提着幾個打包好的食盒走了回來。
李石好奇道：“怎麼這麼快吃完了，他們呢？”
李喬娜一邊從袋子裡取出份皮蛋瘦肉粥，一邊笑着道：“我也等秋葉她們到了一起吃吧，不能讓我嫂子這個病號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