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高堂像是瘋了,但陳羲卻很清楚高堂這樣的人不可能會真的發瘋。他只是想表現出一種氣勢,一種他看起來無所顧忌的氣勢。想到之前在執暗法司裡桑千歡說的那些話,陳羲不難猜到誰在背後指使高堂做這些事。
當然不是平江王。
而是柳家。
現在只有柳家纔會迫不及待的想除掉陳羲,而且柳家還不願意自己插手進來。或許在柳家的人看來陳羲只不過是一隻螻蟻,所以他們選擇了他們以爲的更強壯一些的螻蟻高堂來出手。
而陳羲身穿執暗法司的袍服,佩戴着象徵着執暗法司身份的玉佩走出來。目的也很簡單……桑千歡讓陳羲回來的目的,是想讓陳羲成爲執暗法司的替死鬼。萬一以後平江王過問,就能把陳羲推出去。
可是現在,陳羲是以神司裁決的身份出場了。
也許桑千歡知道之後,會氣的鼻孔冒煙吧。
如果只是江湖上的事,本沒有這麼多的勾心鬥角。但這裡是天樞城,隨隨便便一件事背後牽扯出來的可能都是些了不得的大人物。隨隨便便一件事背後隱藏着的,可能就是什麼了不得的大陰謀。
柳家一定是給了高堂什麼許諾,而且這個許諾漂亮誘人到足夠讓高堂放棄?天?下?書?庫?小說 整個異客堂。
“我知道你隱藏了修爲,但是你以爲你這樣就能笑到最後?”
高堂大笑。
他雙手握刀,遙遙指着陳羲:“我從多年之前便開始爲了改變自己的人生而努力,我堅信靠着我的能力自己會擺脫這卑賤的身份。這是個問出身的世界,但並不是沒有機會成爲人上人。誰阻攔我,誰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不再去管不遠處那些圍觀的異客堂之人。
都能放棄的,他不會去在意。
“雖然郭放牛不是我殺的,但是我讓胡驢子出的手。現在胡驢子被你所殺,你已經替郭放牛報了仇。而且你和郭放牛之間似乎也沒有什麼兄弟情義可言,所以你也不必假惺惺的讓自己看起來仁義道德。你也不過和我一樣,都是想拼了命的往上爬。”
高堂單手擎刀斜指天空:“天無眼,所以人要靠自己!”
這句話說完,他猛的向前跨出一步,然後單手一刀劈落。
此時的高堂不再是異客堂的那個看起來沒有什麼主見心底仁善的大堂主,而是讓西南黑道近十年來爲之膽寒的刀客首領。他一手創建了暗殺組織刀客,爲了隱藏這個身份他幾次讓手下人假意行刺自己,誰又能想到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
爲了拉攏人心,他讓刀客刺殺了當初和自己一起打下異客堂基業的曾賢,同時讓刀客也傷了自己。之後刀客追殺郭放牛被他所救,刀客刺殺他的時候被白小聲救下來,這些都是他安排好的。他需要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和刀客毫無關係且心底仁善的大好人,這樣才能在明面上讓異客堂的人對他死心塌地,暗地裡又讓刀客對他惟命是從。
不得不說,高堂是個人物。
如果他的舞臺更大一些,也許他的成就會比現在高很多很多。
刀落。
陳羲見過很多用刀的修行者,其中聖堂黃家的人以刀出名。他領教過黃家的小覆地,也領教過關澤手裡的古翎刀。可是這些人的刀和高堂的刀都不同,陳羲在看到高堂出刀的那一刻就知道,這是自己遇到的最會用刀的人。
刀是兇器。
高堂的刀,就在一個兇字。
陳羲擡起手向上一指,青木劍從背後飛離,可是劍意卻沒有迎向高堂的刀,而是在半空中即將與刀氣相碰的時候驟然一轉,直奔高堂而去。而陳羲的左臂擡起來向上一磕,臂甲和高堂的刀硬生生的撞在一起。
幻化出來的巨臂擋住了高堂的刀,可是卻沒能擋住高堂的刀意。
啪的一聲輕響,陳羲的黑傘上裂開了一條口子。刀意破傘而落,直奔陳羲頭頂。這一刀是刀裡藏刀,表面上那威力巨大的一刀其實是佯攻,真正的殺招是刀意。陳羲沒有避閃,他在賭高堂的性格。
青木劍化作流光,瞬息之間到了高堂身前。
高堂只能回刀防禦,已經快到陳羲頭頂的刀意頓時散了七分。陳羲向一側邁了一步,恰到好處的將刀意避開。刀意擦着他的身子落地,然後把堅硬的青石板劈開。一條線筆直的延伸出去,將大街切開百米。
這條線上,所有的東西全都一分爲二。
而此時,青木劍擊打在高堂的長刀上,劍氣之下,高堂的身形被震的向後退出去。他雙腳沒動,身子向後平移。地面上的雨水被他切開,畫面竟然有一種別樣的美。
……
……
高堂被劍氣震的後退,陳羲向前。
他右臂舉起來往下一砸,高堂將長刀一轉把青木劍撥開,然後向上劈了一刀。刀和幻化出來的金屬巨臂相撞,嘭的一聲,他的雙腿被壓的向下陷進去。青石板碎裂,他的兩條腿直接深陷到了膝蓋附近。
可是,高堂嘴角上卻有一抹讓人不明所以的冷笑。明明看起來他稍顯被動,可他那冷笑中卻有一種自信。
“刀印!”
他低低吼了兩個字。
陳羲身後,那本來已經消失不見的刀意忽然之間又折返回來。刀意出現在陳羲身後,一個持刀的黑色骷髏幻化出來,一刀斬向陳羲的後頸。這一刀來的格外突兀,陳羲似乎毫無察覺。
而此時,遠處一些其他幫派的人全都看傻了眼。他們本以爲高堂的修爲最多在破虛七品左右,可是此時高堂表現出來的實力,似乎已經超脫出了破虛境。這個人到底隱藏了多少,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在那黑色骷髏一刀斬落的同時,陳羲的右拳猛的向後一掃。
巨臂將黑色骷髏掃飛,但是刀意上似乎有什麼東西粘在了陳羲的巨臂之上。
陳羲收回胳膊的時候看了看,發現胳膊上多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紅色印記。那印記上是篆體的四個字……刀印臨身。
就在陳羲看清了這四個字的時候,高堂的表情變了。他哈哈大笑,絲毫也不在意青木劍的進攻。他看起來一邊揮刀擋開青木劍,一邊毫無章法的胡亂劈砍。可是,不管他劈向什麼方向,不管他的刀氣去了哪兒,馬上就會消失不見,而恍惚之後就會出現在陳羲身前!
那刀印,能將高堂的刀氣直接引過來。
確切的說不是引,而是一種類似於空間法陣的功法。刀印印在陳羲胳膊上之後,所有的刀氣都會突然出現在陳羲身邊。這樣一來,所有的刀氣都沒有線路可循,就算陳羲眼力驚人也根本不可能看得清。
“誰都有自己的秘密,陳羲……你不該來的時候就過早的暴露你的真實修爲。看起來你已經有一隻腳快要邁進靈山境了,所以你纔會猖狂。可是陳羲,你真的不瞭解你的敵人啊。讓我來告訴你,我在五年之前就已經邁入了靈山!”
隨着高堂一聲暴喝,他身上那種屬於靈山境高手的威壓立刻散了出來!
嘭的一聲,他雙腿四周的大地被一層層掀飛,本來他的雙腿深陷在地面之中,可是片刻之後,威壓產生的颶風將他四周的東西全都震飛了出去,以他爲中心,形成了一個直徑超過五十米的大坑。威壓所到之處,房屋頃刻間坍塌下來,遠處圍觀的那些人根本就抵擋不住,一個個口鼻流血,短短片刻竟是被直接壓死了幾十個人。
高堂一步一步走出深坑,四周的房屋被壓力推的向外變形。他四周好像又一個圓形的氣場,所有的東西都被這個氣場推開。坍塌的房屋,死者的屍體,全都被清理了出去。
一個修行者拼了命的用雙手摳住地面上的裂縫,可是高堂徹底釋放出來的靈山境威壓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他雖然摳住了裂縫,可他卻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雙臂上的衣服碎成了粉末,然後看到自己胳膊上的肉皮被掀開,再之後是血肉分離。一塊一塊的肉離開了他的身體,片刻之後他的胳膊就只剩下還帶着一絲絲殘紅的白骨。
他感覺自己的臉上好像被無數厲鬼的爪子同時在抓撓一樣,他看不到的是,他臉上的肌肉也已經沒了,露出來的骨頭都在一層一層的變成粉末被吹走。終於,他的兩個眼球脫離出去,他什麼都看不到了。
可是遠處的人,卻看的那麼清楚。他們看到了一個修爲不算很弱的修行者只是在那麼短短的時間裡,被靈山境修行者的威壓震碎成了粉末消失於風中。
高堂的頭髮狂舞,嘴角上的笑越發猙獰起來。
“我以靈山滅你,你死也沒有遺憾了吧。”
而此時,看起來陳羲所有的精力都在應付那被刀印召喚來的刀氣。這些刀氣圍繞着陳羲的身邊,一刀一刀的斬落。
更遠的地方,那個黃先生忍不住搖了搖頭:“以陳羲的年紀能幾乎跨進靈山境修爲,已經算是上上之資了。若是放在大家族之中,就是被重點栽培之人。可惜,高堂修行幾十年,他天資再好也不是對手。”
天空之上漂浮着一架馬車,馬車裡,柳洗塵身邊的那個老婦往下探頭看了看:“這個小子能有如此修爲倒是出乎了我的預料,可是他終究還是不行。所以說人不能沒有自知之明,一個出身卑微的野小子來天樞城做什麼?”
與此同時,高堂嘴裡低低的說了一句:“刀印爲引,刀山降臨。”
他將長刀往前一指,天空中一座龐大的刀山筆直的墜落下來,直奔陳羲!那刀山由數不清的長刀組成,每一柄刀都是刀尖朝下。看起來這刀山足有百米高,如此巨大沉重,砸下來只怕連大地都會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