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兒?!”
那無比壯闊強大的金龍俯衝下來,一聲龍吟之後如悶雷一樣發聲問了一句。這一句把藤兒和展青兩個人問的都有些發傻,誰也不知道金龍問的這一句在哪兒到底問的什麼在哪兒。
“什麼在哪兒?”
展青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
此時金龍已經降落下來,四條腿落在地上的時候激盪起一片塵煙。它好像格外的急迫,向前衝了幾步之後低頭大聲問道:“仙酒在哪兒!”
那碩大的龍頭低下來,給人一種無法描述的壓迫感。如果藤兒在全盛時期肯定不會在意這樣一條龍,因爲曾經那四個半神之中也有一個是龍的形態,而且比這條金龍要強大的多了。
所以展青被這金龍嚇的生出一種無力反抗的情緒,而藤兒只有擔心,卻並不怎麼懼怕。比這金龍強大的多的東西她也不是沒見識過,也不是沒揍過。
“仙酒?”
藤兒自語了一句,忽然之間反應過來。她和陳羲在崑崙山的時候,發現了那個酒露所在。就是在那口古井旁邊,她和陳羲兩個人不可抑制的發生了……忽然之間想到這個,藤兒的臉立刻紅了一下。
當然這種反應只是瞬間的,緊跟着她心裡就一陣擔憂〗∴,。
因爲她知道來的是誰了。
在崑崙山的時候陳羲和她遇到了北蠻厚土族的王子苦十九,苦十九雙目失明,但是卻有令人驚歎的箭術。苦十九告訴陳羲和藤兒,教給他箭術的人就是鴉的首領……在苦十九看來,那個可以稱之爲神的人。
苦十九曾經特別認真的告誡陳羲,千萬不要去招惹那個男人。因爲在苦十九看來,那個男人的強大是無法挑戰的。
陳羲曾經問過苦十九,怎麼才能找到鴉的首領。苦十九說,只有找到天下間最美的酒,那個男人就會自動出現的。現在這個男人來了,騎着一條強大的金龍。莫說這個人,便是這條龍在當世只怕也找不到幾個人能將其戰勝。
現在藤兒總算理解了,爲什麼苦十九說千萬不要去招惹那個男人。
“安靜些。”
盤膝坐在龍頭上的男人用手裡的書冊敲打了一下金龍,語氣之中有着淡淡的責備。金龍似乎是有些委屈的打了個響鼻,從鼻子裡噴出來兩股白氣。可是從它對那個男人的態度就能看出來,它有着虔誠的敬畏。
這樣一頭高傲的巨龍,卻低下頭來下頜放在地上。身穿一件有些洗的發白的儒衫的中年男人緩步從龍頭上走下來,手裡還拿着那本書冊。他臉上帶着微微的歉意笑容,看起來很隨和。
當藤兒看到他眼睛的那一刻,心裡就猛的一震。她記得苦十九說過,這個男人也是個瞎子。本來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在看到那一雙全黑的眼睛的時候,藤兒心裡還是震撼了一下。
似乎,她心裡始終都在抗拒着,這樣一位強大的人物居然會是個瞎子。藤兒不是懷疑苦十九的話,而是一直覺得不可思議。鴉,可能是這個世上最神秘的組織了,而且和善這個字好像一點關係都沒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鴉比淵獸還可恨。鴉爲了重塑肉身進入無盡深淵,也幫助淵獸瞭解修行者。陳羲他們一路被追殺甩不開淵獸,正是因爲鴉爲淵獸提供了空間力量上的幫助。
所以對這個中年男人藤兒沒有一點好感,哪怕他看起來那麼隨和客氣。
“真是抱歉。”
中年男人微笑着溫和說道:“忍了幾次,最終還是沒忍住。之前見你們的時候就知道你們身上帶着美酒,可是初見就來討要顯然有些失禮了。本已經去了三萬六千里,終究還是翻轉回來。”
藤兒戒備的看着他:“初見不要,現在爲什麼來要?”
中年男人認真且有些無賴的說道:“初見就要不好意思,咳咳……現在是第二次見面了。”
藤兒一怔,實在想不到這個男人,這個應該老奸巨猾罪大惡極窮兇極惡的傢伙,怎麼會有一點帶着歉意的厚臉皮?壞人需要這樣嗎?他這麼強大,想要酒露直接搶走不就是了嗎。
“你……真的只爲酒來?”
藤兒忍不住問了一句。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只爲酒……不過確實冒昧了,這樣吧。你的朋友似乎遇到了一點問題,我幫你把他酒醒,你把你的酒分我一半可好?”
藤兒剛要點頭,就聽見躺在地上的陳羲用一種鄙視的語氣說道:“能不玩賴嗎?我已經自己醒了。”
中年男人居然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三分之一好嗎?”
……
……
陳羲一翻身坐起來,擡着頭看着中年男人。他的視線停留在中年男人的眼睛上,然後搖了搖頭:“這世上哪兒有白來的好處。”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說的也是,不過我之前好像幫過你們一次。”
陳羲道:“我沒看見你,只看見那條龍了。所以可以說是它幫了我們,而不是你。如果是把酒送給它的話,我倒是不會拒絕。”
那金龍居然點頭如搗蒜:“好啊好啊……”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回頭對金龍說道:“你體面些。”
金龍哦了一聲,有些委屈的盤在地上,還不時偷看陳羲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你已經答應我了啊,可不許反悔。
陳羲倒也乾脆,把酒露取出來,分了三分之一灌進一個玉瓶裡,然後走過去放在金龍身邊。看到那玉瓶的時候,金龍的眼睛都亮了。它幾乎忍不住的就想去喝,可是最終還是看了看中年男人的臉色。
“收下吧,這位小友送你的。”
金龍卻沒動,用一種還不是落在你手裡的眼神委屈的看着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然後走過去將玉瓶拿起來,倒了一滴下來,金龍立刻伸出舌頭捲住,一臉的陶醉。
中年男人略顯尷尬的對陳羲他們說道:“它沒有什麼嗜好,偏偏就是喜歡這個。自從喝了在崑崙山偶然所得的一種酒之後,竟是再也瞧不上別的了。那瓶酒喝了好多年,一直省着。可是終究是有喝完的時候,所以它這些日子一直有些鬱悶。”
陳羲看了看自己手裡剩下的酒,又分出三分之一來遞給中年男人:“這酒我取來,就是想見到你的。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那三分之一是送給金龍的,感謝它之前出手。這三分之一算是酬勞,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不知道夠不夠。”
中年男人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你心裡有殺意,若是你打的過我,現在就不是用酒來換答案,而是直接將我打服了逼問然後再殺了我。”
陳羲點頭:“不錯。”
中年男人也不生氣,依然溫和:“想殺我的人太多了,可是能殺我的人太少了。如果你能再活三十年,或許可以殺我。但三十年之內,你可能沒有機會。然則世事無絕對,你的機緣太多,倒也不一定。”
陳羲問:“你認識我?”
中年男人微笑點頭:“真正認識你的人並不多,屈指可數。你身邊的這些朋友也未必談得上真的認識你,就連你自己都未必談得上真的認識你。可我算是一個認識你的人,比我還認識你的人當真不多。”
陳羲臉色微微變了變:“我是誰?”
中年男人道:“三分之一的酒只能換三個問題,剛纔那個不算,算是我送你的。這個問題算是一個,你還剩下兩個問題。你可以拒絕,放心,我還算有些酒品,別人不給,我不會搶。”
金龍有些急切的說道:“我……我會……”
中年男人恨其不爭的看了它一眼,金龍立刻把頭低了下去。他是個瞎子,他的眼睛都是黑的。但是毫無疑問,他看向什麼的時候,什麼都瞞不住他。也許這雙瞎了的眼睛,能看到這個世界上最多的真相。
“我是誰。”
陳羲再次問了一遍。
“我只能告訴你自己。”
中年男人緩步走向那片樹林,陳羲沒有絲毫猶豫的舉步跟了上去。藤兒跑了幾步追上陳羲拉住他的衣袖,陳羲對藤兒笑了笑道:“沒事,他這樣的人如果想要殺我,沒必要費這麼多事。”
藤兒還是不放心,陳羲勸了幾句之後跟上中年男人進了樹林。
中年男人在一棵大樹下坐下來,看他的動作像是有些疲憊似的。見陳羲跟過來,他笑了笑道:“這個世上有很多年輕人都足夠有膽色,但是這種膽色多半是爲了虛榮裝出來的。比如爲了在心愛的女人面前表現勇氣,比如在吹噓的時候不得不證明自己……可是你的勇氣,讓人欽佩。換做我是你的話,未必會敢於面對我。”
陳羲不答話,只是等着他給出答案。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你去過崑崙山,而且剛纔你吸收了龍脈精魄的力量,那麼龍脈一定對你說過些什麼。所以其實你心裡隱隱約約應該有個答案,只是這答案太不清晰了些,所以你迷茫。”
他緩緩說道:“龍脈之魂一定告訴過你,你是天定之人。”
陳羲搖頭:“沒有,龍脈已經被毀了。”
中年男人嘆息:“他毀掉的,不過精魄歸了你,他一定會惱羞成怒。若是被他知道精魄在你身上,你離死期就不遠了。”
陳羲道:“答案。”
中年男人看了陳羲一眼,似乎直接看到了陳羲心裡:“你來的很巧合,連我都不知道是因爲你來了這個世界才亂了,還是因爲這個世界要亂了你纔來的。可是不管怎麼說,你要面對的事很多很多。我在追求的是一條路,你本身也是一條路。我不信任你,所以我走自己的路……”
“天定之人,就是上天選出來的來改變這個世界的人。也許你給這個世界帶來了災難,也許你是來拯救這個世界的。當初看到你來到這個世界的人一共有五個,其中三個堅信你是救世主。還有兩個不信,一個是我,一個是大楚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