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是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在看到紫金鉢的那一刻,陳羲的心都幾乎從嗓子眼裡跳出來。禪宗的修爲到了一定地步的大和尚,每個人都能駕馭這樣的紫金鉢。可是陳羲一眼就看出來這個紫金鉢的非同尋常之處,因爲那上面有一種陳羲無比熟悉的氣息。
陳盡然對陳羲說:“這個好消息就四個字化身成佛。”
那個曾經讓陳羲感動溫暖的大和尚回來了,以這樣一種驚豔的方式回來了。如果不是此時陳羲身上還有禁制無法移動,他或許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喜悅撲過去了。就算陳羲再怎麼冷靜再怎麼聰明,他在陽照大和尚面前也始終是個孩子。
這種感覺,就像面對父親陳盡然的時候是一樣的。
金光奪目。
一個身穿雪白僧袍的大和尚從天空之中緩緩的飄落下來,那種氣度令人折服。他是七陽谷禪宗動禪的首座大和尚陽照,他也是一個特立獨行的禪宗弟子。在他的觀念裡沒有那麼多的清規戒律,但是沒有人可以否定他是一個合格的僧人,是一個真善之人。
“破!”
大和尚在半空之中唸了一個字,隨即一道金光從他手心裡飛出來落在陳羲身上。那是一股柔和溫暖的力量,很快就把之前林驥麟禁錮陳羲的力量消除。大和尚出場,紫金鉢落將林驥麟震懾後退。再一聲破,將禁錮陳羲的力量破除。看起來,回來的大和尚比起離開的時候修爲好像更加的強大了。
落在遠處的林驥麟臉色變幻不停,他知道自己今天已經沒有機會了。光是一個陳盡然已經足夠難纏,就算他有把握打贏陳盡然只怕也不會輕鬆。如果是在他全盛時期,他自然不會這樣的擔憂。可現在他的修爲境界跌落了太多,根本沒有輕鬆戰勝陳盡然的可能。再加上這個突然出現的大和尚,看起來深不可測。所以林驥麟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決定走。
反正只要陳羲還活着,他就有機會。最主要的是,不管是殺國師還是搶奪陳羲的肉身,這一切的前提條件就是自己要活着。
林驥麟立刻轉身,絲毫也不覺得退縮是什麼丟人的事。
“走?”
陳盡然身形一晃撕開了虛空,瞬息之間攔在了林驥麟身前。而此時陽照大和尚雙手合什唸了一聲法號,紫金鉢瞬間變得巨大起來,將三個人全都籠罩了進去,唯獨沒有把陳羲帶入。脫困之後的陳羲反而成了局外人,只能看着父親和陽照大和尚將林驥麟攔住。
這紫金鉢內是一個獨立的空間,而禪宗開創空間的方式又和一般修行者不同。所以林驥麟在一瞬間就做出了幾百次嘗試,卻依然沒能破開紫金鉢。
“我在不久之前於皓月城中追殺過你的兒子林器平。”
陳盡然將血烈長槍順在自己身後,向前垮了一步看着林驥麟說道:“不爲當年事,只爲我的兒子。不管是你還是你兒子,當年對我做過什麼我都可以暫時不計較。但是你們都想要殺我兒子,那麼就來做個了斷吧。今日殺你之後,我當再去皓月城殺林器平,以前我想着只要多一個修行者活着,就能多殺一些淵獸,多保護一些普通人。現在看來我這樣是錯了,且大錯特錯。”
陳盡然手腕一翻,血烈長槍從背後轉了一下繞過來直指林驥麟的面孔:“你們這樣的人,就應該多殺幾個。因爲你們活着非但不會多殺幾個淵獸,反而會有更多的人死在你們手裡。”
林驥麟臉色變了變,往左右看了看之後冷笑:“真以爲靠兩個人就能殺了朕?當初朕經歷過的兇險,你們兩個加起來也沒有遇到過。朕可以在無數次的殺戮與被殺之中活下來,會這麼輕易的死去?陳盡然,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退一萬步講就算你們能威脅到朕,朕也會拉着你們兩個一起死。”
“無所謂。”
陽照大和尚緩步上前:“你想殺陳羲,我們就殺你。如果需要拼死我們兩個才能殺掉你,也沒有什麼。兩個拼死一個虧本嗎?自然不虧。因爲你死了,陳羲將會安全,對於我們來說這就是賺到了。”
“大和尚,你是誰?!”
林驥麟怒問。
“這是我和陳家父子的事,你憑什麼插手?”
大和尚認真的說道:“禪宗的人沒有家,也就沒有家人。但是我不一樣,你問我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係,那我就告訴你陳羲是陳盡然的兒子,但他是我養大的。”
陳羲真的很想進去,可是他不管怎麼努力都無法進入紫金鉢之內。顯然父親和陽照大和尚早就已經商量好了,這紫金鉢上不只是陽照大和尚一個人的禁制之力,還有陳盡然的。以他們這樣兩位大修行者合力創造的空間禁制,陳羲現在的實力根本就沒有辦法破開。
他喊,可是裡面的人根本就聽不到。陳羲恍然,是的在這樣的時候,父親也好,陽照大和尚也好,都不會願意看到自己聽到自己說話。因爲他們要心無旁騖的作戰,他們要專心致志的殺人。可是陳羲真的很擔心,林驥麟的強大陳羲無法瞭解。即便是父親和陽照大和尚兩個人,只怕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林驥麟是已經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這麼多年的修爲沉澱會有多強?雖然他被國師控制了一段時間,雖然他也纔剛剛恢復,但是幾百年修爲之力的沉澱還在那。這一仗,生死未卜。
紫金鉢禁制之內,陽照大和尚略顯驕傲的說出這句話:“陳羲是陳盡然的兒子,但他是我養大的。”
這種驕傲的表情,只能在身爲父親的人臉上才能看到。沒錯,從很早很早開始,也許是從四歲的陳羲伸手抓着大和尚寬大的衣袖,在風雪夜裡緊緊的攥着衣袖步履蹣跚的跟着大和尚行走的那一刻,大和尚已經把陳羲當做自己的兒子了。
林驥麟的臉色變幻不停,他沒有把握,所以心境根本不穩定。纔剛剛脫離國師的控制,本打算隱忍一段時間然後除掉國師,重新穩固林家的江山,現在自己卻掉進了這樣一個必然會分出生死的局面裡,所以他後悔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寧願自己沒有見過陳羲。
“咱們可以換一種方式解決問題。”
林驥麟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復下來一些:“你們兩個很強,但是你們兩個沒有必殺我的把握。雖然你們不怕死,可是你們就不擔心你們死了之後再也沒有人可以保護陳羲了?你不要忘記了林家是皇族,林家手裡掌握的力量不是你們能夠輕易觸碰的。一旦朕被你們所殺,陳羲將會面臨無休止的追殺,直到他死爲止。”
“朕現在願意談一談,咱們之間可以立下一個契約朕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找陳羲的麻煩,不只是朕,朕的家族也不會再招惹他。而你們只要活着,就能多保護他一些年。以他的資質,很快就能成長起來不再需要你們的保護。等到那個時候咱們再來這樣的決戰如何?”
他看了看陳盡然又看了看陽照大和尚:“不管你們相信還是不相信,這次朕真的是想改變了。朕之所以要搶奪陳羲的肉身,是想除掉國師。你們都應該很清楚,相對來說國師纔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毒瘤。咱們甚至可以聯起手來將國師視爲我們共同的敵人,咱們之間的恩怨完全可以忽略不計。沒錯,朕確實想殺了陳羲,但是朕不是還沒有動手嗎?”
“你這麼無恥的人真是不多見啊。”
大和尚道:“你沒有殺了陳羲,我們就應該把你要殺陳羲的事假裝忘了?然後咱們還要成爲合作者呵呵,林驥麟,有一件事你忘了。我們不是你們那些大家族出身的人,也不是爲了權利和地位活着的人。爲了利益,你們這樣的人可以今天是敵人明天是朋友,但是我們不會。我們活着很單純,誰傷害我們的親人,我們就跟誰拼命。”
他看着林驥麟說道:“淵獸肆虐殺人,我們就殺淵獸。而你,比淵獸還要兇殘。”
林驥麟全神戒備,試探着問了一句:“你們的意思是,今天沒有談的必要了?”
陳盡然道:“你本就不該說出這樣的話,唯有一戰纔是結果。”
林驥麟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忽然之間做出了一個讓陳盡然和陽照大和尚都想不到的舉動。他忽然彎腰鞠躬:“朕是什麼身份你們都很清楚,朕願意向你們低頭認輸,今天這一仗朕沒有必勝的把握,你們也沒有,所以何必要整個必死?如果朕認錯可以避免這種局面,那麼朕認錯了。”
他先是朝着陳盡然俯身施禮,然後朝着陽照大和尚俯身施禮:“朕錯了,朕認輸了。”
“像你這麼無恥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陽照大和尚看着林驥麟嘆息一聲:“大楚國由你這樣的人做聖皇,也是悲哀。”
林驥麟臉色直起身子,鄭重認真的說道:“這樣不夠嗎?如果這樣不夠的話朕朕可以下跪。只要你們今天不出手,就是讓朕跪上一個時辰也不是問題。難道這不夠誠意?朕是聖皇,已經可以爲你們下跪道歉了,你們還要堅持?”
他撩開衣袍,朝着陳盡然似乎就要跪拜下去。陳盡然表情上都是厭惡,扭頭不去看他。就在這時候,林驥麟忽然出手天權劍瞬息消失,然後出現在陳盡然面門之前。而林驥麟身形向後一錯,向後一拳轟向了陽照大和尚。天權劍速度快到了極致,而他這一拳則突兀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