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不是神,但是陳羲想到了神。
不管是創造了天府大6的女神人女,還是創造了無盡深淵的那個邪神,他們創造世界基於的是什麼?絕非已經存在的東西,而是他們的念力。說的淺顯些,這所謂的念力其實就是自信心的一種體現。我想,故我成。我想,故我有。
神是天生就強大的嗎?
陳羲曾經就想到過這個問題,其實這根本就不算是個問題,因爲神天生就是強大的。但是這種強大和成熟之後的強大,不能混爲一談。換個說法,修行一出生就比普通人強大。強大在何處?強大於他們可以修行,他們是修行者的體質。所以神一出生的強大也一樣,強大之處在於他們是神體。
但是神,也是需要後天修行才能進一步強大的。陳羲推測,神域裡也有一套自己的等級。像人女,像邪神,或許只不過是神域裡較爲低級的存在。當然,從邪神對人女的態度來看,人女的等級要比邪神高,最起碼身份地位要高。
其實這正論證了一件事,神域既然也有身份等級之分,有強弱之分,所以神域肯定也是依靠修行來提升自己的。很久很久之前,藤兒對陳羲說過,當初女神人女曾經說過這樣的話:萬劫神體,歷經萬劫而入神道。
爲什麼神有這樣的自信?
答案可能只有一個,因爲人女創造人類的時候,參考的是她自己。而她爲什麼對萬劫神體那麼在意?因爲那是她最大的寄託。也就是說,人女不一定認爲自己的體質是最完美的,甚至不一定認爲神域的神體質是完美的,在她看來,萬劫神體纔是完美的。
她不會無緣無故的說出歷經萬劫而入神道這樣的話。
陳羲想到這一點的時候豁然開朗,他找到了一個方向。神強大,所以神可以靠念力創造天府大6創造無盡深淵。陳羲沒有入神道,但是在念力這種事上陳羲從來都沒輸給過誰啊。
陳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嘗試。既然已經找到了方向,那麼接下來就是實驗了。最可怕之處在於,陳羲只有一次實驗的機會。如果他失敗了,那麼他可能將失去一切,絕不僅僅是失去萬劫神體的體質。陳羲沒有貿然行動,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衝動的人。
他考慮了很多,將所有可能生的事都思考了一遍,將自己能面對的所有困難都想到了,然後去思考自己怎麼應對這些困難。這個過程並不短暫,所以當陳羲從這種靜思之中出來的時候,他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很早之前陳羲就知道,深淵之力具備強大的令人心悸的腐蝕能力。
這種腐蝕,也可以看出是某種同化的能力。陳羲一開始吸收深淵之力的時候,就險些死去。那個時候,陳羲靠的是自己的血液,而他的血液,就是龍脈精魄。龍脈精魄曾經是天府大6的血液,現在成了陳羲一個人的血液。陳羲以龍脈精魄的力量來對抗深淵之力而取勝,那是因爲天府大6從等級上就比無盡深淵要強大。
天府大6具備進化和融合的能力,而無盡深淵沒有。所以最重要的,就是血液。陳羲不依靠外力,然而龍脈精魄已經變成了他的血液,所以這算不上是外力了。
陳羲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深淵之力已經腐蝕了很多很多。內臟,經脈,很多部分都開始淵獸化。新開闢出來的丹田氣海因爲只接觸過深淵之力,所以被腐蝕的度甚至比崩壞的丹田氣海還要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半個時辰陳羲的肉身就會毀掉。
既然只有一個選擇且已經做好了準備,那麼就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了。現在這是一個安靜的世界,是在一顆無盡深淵之核內部。所以沒有什麼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這裡不會有人打擾。如果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選擇在這裡療傷,選擇在這裡進行最後的嘗試。
可陳羲沒有,因爲在他的推測之中,他必須離開這,哪怕外面很危險,哪怕他已經沒有時間回到七陽谷找抱朴大和尚和藤兒來爲自己護法,哪怕外面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強大的淵獸。但是陳羲很清楚,自己要想成功,就不能離開天府大6。
在無盡深淵之核裡,陳羲就相當於離開了天府大6。
陳羲看了一眼還在昏迷之中的唐古,嘴角上勾起一抹微笑。
朋友,若是敗給了自己,我也不會後悔,最起碼我救了你
陳羲打開了無盡深淵之核,重新出現在天府大6之中。這是雍州,一望無際的平原。藍天白雲,天氣好的讓人心情都跟着平靜下來。曾經這裡有着繁茂的莊稼,生機勃勃。雖然這裡被淵獸破壞了,看起來滿目瘡痍。就好像陳羲的身體一樣,雖然被深淵之力破壞的同樣滿目瘡痍。
但是大地還在,天空還在,只要這兩種基本的東西還在,天府大6就一定能夠恢復過來。如果戰勝了淵獸的話,也許用不了多久,雍州這片肥沃的大地上,將很快出現牛羊遍地,莊稼豐收的景象。人們會安靜祥和的生活着,享受着這個世界的贈予。
陳羲的丹田氣海崩壞了,就好像淵獸對天府大6的破壞一樣。但是隻要陳羲還活着,就一定也能恢復。
重新回到天府大6,陳羲心裡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或許是因爲知道自己只能孤注一擲,所以心情反而變得越平靜下來。他從半空之中緩緩的落下來,然後盤膝坐在大地之上。當身體接觸到大地的時候,心裡有了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陳羲擡起頭看向天空,空氣,是天府大6裡所有生物賴以生存的東西。他低頭看了看大地,土壤,是所有生物的根基。
陳羲閉上眼,他看過了天空,看過了大地,所以現在他看的是自己另外一個自己。陳羲的心裡有一個空間,那裡住着他的靈魂。他閉上眼的時候,心裡的那個自己睜開了眼睛。陳羲的靈魂離開了那個空間,緩緩的漂浮出來。
靈魂陳羲盤膝坐在肉身陳羲對面,認認真真的看着自己的肉身。當靈魂離開了身體之後,陳羲的肉身徹底失去了作用。沒有了思維,沒有了動作,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尊石像。
“我們開始吧。”
陳羲的靈魂輕輕的說了一句話,這纔是陳羲最重要的東西。他的靈魂,獨立於天府大6之外的靈魂,甚至獨立於無盡深淵的靈魂。在天府大6裡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對應獸,唯獨陳羲沒有!陳羲的靈魂和肉身是想對獨立的,這又和那些強大的符師或者修行者能把靈魂提出體外不一樣。
陳羲的肉身是父母給予的,最初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萬劫神體的強大。隨着靈魂的強大,完結身體也跟着出現且強大起來。所以很難說清楚,到底陳羲從一出生就是萬劫神體,還是因爲他獨立的靈魂造就了萬劫神體。如果是後者那麼第一個萬劫神體究竟有怎麼樣的人生?
這不是陳羲第一次思考到這樣的問題,因爲那第一個萬劫神體太奇特了。而陳羲也同樣奇特,所以陳羲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然而陳羲現在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再去思考第一個萬劫神體的人生了,就算他和陳羲有着差不多相同的經歷和過往,但那一切都已經遠去,和陳羲沒有任何關係。
陳羲的靈魂看着肉身,說我們開始吧。在他看來,肉身就像是他最好的朋友。
“第一步,是爲根本,而根本,是爲血。”
陳羲的靈魂緩緩擡起手,放在肉身的胸口位置,那是血液循環的中樞。
“血爲根,方能有基石。”
隨着陳羲的靈魂低低的話語聲,陳羲的血液開始從他肉身的每一個毛孔裡滲透出來,這個過程並不慢,甚至度快的令人咋舌。如果現在有人看到了這一幕的話,一定會被震撼的無以復加。那簡直是一副詭異和神妙到了難以想象地步的畫面,靈魂,正在提聚肉身裡的血液。
肉身裡的血液全部離開了肉身,在天空之中漂浮着,就好像一條血河。
“曾經是整個天府大6最精華的血液,正因爲有你,天府大6纔會有曾經的繁榮。可是現在,既然你已經成了我的血液,那麼就不要再抗拒我的改變。你不再是天府大6的血液,而是我陳羲的。龍脈精魄,只是我血液組成的一部分。你曾經的榮耀,我會再次賦予。”
陳羲的靈魂手指來回撥動着,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血液隨着他的手指撥動而變化着形狀。幾十秒鐘之後,密密麻麻的不差分毫的人體血液脈絡就漂浮在半空之中。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強者,誰能記住自己每一條血管的位置?哪怕是最細微的血管也不會錯一丁點?
整個天下,唯陳羲一人。他能夠在半天的時間內推演過十萬種符文變化,能夠看一遍就把寧集給他的那繁雜的信息記住就分毫不差。而他是萬劫神體,所以他不止一次審視過自己的身體,每一根毛細血管應該處於什麼位置,他也不會記錯。
這就是頭腦的力量,除了他,就算別人有這樣的能力這樣的信念,可是沒有這樣的頭腦,做的到嗎?
“血液爲根源,肉身爲世界,而骨骼,是支撐世界的力量。”
陳羲的靈魂嘴裡喃喃自語,隨着他的手指一動,陳羲的骨骼從肉身裡分離出來,進入了那個血液脈絡之中。鮮紅色的血液和晶瑩剔透的骨骼組合在一起,看起來已經差不多具備一個人的基本形狀了。
可是,陳羲的皮肉和內臟都已經被深淵之力腐蝕,陳羲已經不可能再從自己崩壞的肉身裡提取出什麼。
可是陳羲的眼神依然明亮。
“歷經萬劫而入神道這也是一劫吧。”
陳羲的靈魂擡起頭,臉上是一種令人動容的自信:“那麼我就承受這一劫,然後破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