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很抱歉,因爲種種原因,我不得不將你丟棄,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不能陪你長大,不能給你快樂的童年和優越的生活。
我不求你能原諒我,但請你耐心看完這封血書,我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哪個母親捨得丟棄親生骨肉?
當你看到這封血書的時候,你已長大成人,孩子,原諒娘做了這個狠心的決定,娘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家族出現騷亂,爲了你的安全,娘不得不送你離開,孩子,原諒娘!
孩子,不管你在哪裡,你都是孃的骨肉,是孃的寶貝,你跟孃的聯繫,是世間任何刀劍也斬不斷的情緣,抹不去的牽掛。
孩子,你庸碌無爲也好,名揚天下也罷,你都是孃的驕傲,記住,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前行的路上不管有多少艱難險阻,都不要輕言放棄,娘相信你,你能行,一定能行!
孩子,你父名凌坤,是大燕人,也是世間最英俊瀟灑、最讓娘心動的男子,他的魅力讓娘無法自拔,但娘身上肩負着家族使命,根本無法與他長相廝守……
自責、難過和糾結讓齊毓殤眼眶微溼,垂眸看默默落淚、無聲哽咽的少女,心就好像在鐵釘滾過,痛楚難當。
望着清秀的“霄”字落款,齊毓殤伸長手臂攬着她香肩,薄脣動了動,卻不知該如何安慰被悲哀纏身的少女。
此時此刻,所有的安慰都顯得太蒼白。
他是父皇慘死、母后殉情再加上齊清謀權篡位才流落江湖、四海爲家。
她卻是被父母狠心丟棄。
爲了家族聲譽,爲了保家衛國就拋棄自己的兒女,縱然是不得已爲之,這對父母的做法未免也太狠心、太決絕了。
不要說驕傲倔強的她,就算是普通人,也難原諒那不負責任的父母。
用絲帕擦着她晶瑩的傷心淚珠,齊毓殤將她拉進懷裡,柔聲安撫道,“千歡,別傷心,或許他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有苦衷就要拋棄自己的骨肉嗎?”洛千歡臉上有一種肅然,沒有刻意僞裝,那股森冷的氣質便從骨子裡透出來,分外灼人。
帶着無人敢忽略的強硬,那是經歷無數生死,從修羅場中踩着無數屍體走出來的死神,肆意掠奪着他人性命。
齊毓殤知道,這纔是屬於她奪命仙子的真正氣勢,之前的妖嬈、魅惑,都是幻象,都是她的僞裝。
“千歡,人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你要相信,虎毒不食子,沒有母親捨得拋棄自己的骨肉,也沒有父親會給自己的兒女舉起屠刀……”
“收起你的長篇大論,我還聽人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呢,那你父親怎麼死的,你忘了?”洛千歡擡起頭,嘴角噙着森然冷銳。
“我……”齊毓殤眸光一冷,心情有些沉重。
經過這些年的歷練,他已比當初沉穩內斂了許多,冷靜、腹黑、狡猾與狠戾的手段無一不具備,與齊清鬥智鬥勇數年,周旋在齊廉舊部之間,帝王的氣度和威嚴更加成熟。
只是隱藏在暗處,他很多時候都斂去身上氣勢,很有技巧的將“大隱隱於市”發揮得淋漓盡致。
洛千歡知道,如果再將面前精緻妖孽的男人看成五年前初上雪域時,熱血衝動的少年,那就大錯特錯了。
看在這些年他對自己還不錯,並沒有幾次對待屬下的冷酷絕情,洛千歡大發慈悲,收了傷感道,“小師妹不悔爲什麼被師傅帶到這裡來,你知道嗎?”
齊毓殤搖頭,他是真不知道。
沒辦法,小師妹阮不悔生性淡漠,聽說幼時有過不愉快的經歷,所以既不喜歡與人接觸,在雪域能讓她親近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別說他對小師妹僅有的瞭解還是從幾位師兄口中聽到的,別說他跟小師妹並不親近,就算親近,他也不忍心追問前塵啊。
畢竟,揭人傷疤是不道德的行爲。
雖然齊毓殤沒少做揭人傷疤、落井下石的缺德事。
但那都是對敵人。
阮不悔雖然沒有洛千歡跟他那麼親近,但體內“烈焰”劇毒是阮不悔所解,素心蓮也是她跟凌晨深入虎穴,不顧自身安危盜取得來,說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爲過,他怎麼能恩將仇報呢?
Wωω ▪TTκan ▪¢ Ο 看他表情,洛千歡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抓了抓頭髮,故作傷感,“她那一身的傷痕,是她親生父親留下的,她親生母親也,在她父親的默許下,香消玉殞!”
“什麼?”齊毓殤眸中冷狠加重,周身戾氣狂飆,“親生父親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虎毒不食子啊,我原以爲齊清嗜兄奪位已是狠毒,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狠毒的父親,真是不如。”
隨着年齡增長,他沉穩內斂了很多,也早已沒有當初不要命的熱血輕狂,變得處變不驚,膽識過人,已極少如此情緒外露的罵人。
看來發生在阮不悔身上的不愉快經歷,讓他觸動很深。
“所以,你還能說虎毒不食子麼?”洛千歡柳眉一挑,眼神沉冷如冰,“不管有什麼原因,丟棄親生孩子就是不對,我這十五年來沒有親人,以後的日子也不會有,就算他們來找我,我也不會認他們。”
“雖然我不太贊同你的做法,但我覺得你的說法很新穎,也很符合你的性格。”齊毓殤覺得,她認真的樣子很迷人,她分析的也很有道理。
既然當初選擇了拋棄,十幾年後又何必表演骨肉重逢呢?
他認識的洛千歡可沒那麼矯情。
“我恨他們!”斂眸,洛千歡眼眶再次發紅,心情低落,表情悲傷,“其實我很懷疑,是不是那個狠心的男人始亂終棄,我纔會被那個狠心的女人無情拋棄。”
“這個……”齊毓殤皺着眉,雖知在風月場所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情,但看她一身卓然,氣質高貴,想也沒想就搖頭,“不可能的,這血書裡不也說了,家族出現騷亂,爲了你的安全,你母親纔不得已送你離開。”
“安全?”洛千歡冷笑,明顯不信,“這不過是她逃避責任和輿論譴責的說法罷了,我纔不信!”
說得冠冕堂皇,總而言之就是不想要她,她何必爲狠心絕情的父母開脫?
“千歡!”齊毓殤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能將她擁緊,讓她靠在自己寬闊胸前,大手拍着她的背,無聲傳遞自己的支持。
洛千歡嘴角動了動,沒再開口,房中只剩下兩人淺淺的呼吸聲,氣氛美好而安寧,此時無聲勝有聲。
只可惜,美好的東西總有人嫉妒,然後千方百計的破壞。
正享受着這種貼身的,書房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