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趙普生病記
轉眼就要到新年了，這天，逍遙島下了一場大雪，白雪將房屋樹木都裹了起來，放眼望去，一大片雪白的蓬鬆柔軟，就像是披上了一層厚厚的羊毛。
一大早，小四子披着厚厚的羊毛毯子，趴在石頭身上跑出了院子，看到滿園銀裝素裹，還有飄來飄去的白雪，摟住石頭蹭了蹭，“石頭，下雪啦！”
“吱吱。”石頭叫了幾聲，飛奔出去衝入了院子裡的雪地上，開始打地滾。
小四子也落到了地上，腳上穿着羊皮小靴子，在雪地上踩下了一串小腳印，歡叫着和石頭跑來跑去。
簫良也被引過來了，衝過去就和小四子一起玩兒了起來，畢竟是小孩子心性，一會兒，院子裡堆起了小雪人還有一隻雪爪狸。
兩人在院子裡鬧到晌午，公孫從藥廬出來驚了一跳，就見兩個小傢伙的衣服都溼透了。
“快去洗澡！”公孫吼了一嗓子，小四子和簫良帶着石頭一起衝去了後院的大浴房裡，泡起了熱水澡。
公孫去拿了乾淨的衣裳過來給兩人換，剛出門，就見趙普從外頭進來，也是一身水。
“你也打雪仗去啦？”公孫嘴角抽了抽，“和影衛們？”一想到這個畫面，他下意識地一個哆嗦。
“切。”趙普撇撇嘴，我在大漠什麼大雪沒見過，就這麼幾片小雪花，至於美得我打雪仗麼。
“那怎麼溼了？”公孫給他拍拍衣服，讓他也進去洗澡去。
“別提了。”趙普搖頭，“韓彰那頭造船呢，我上會訂的那幾艘船造好了，他們也沒跟我說一聲新船的圍欄上都有護蠟。老子跳上去一個沒站穩直接跌水裡頭了，幸好之前學會游水了，不然可丟死人了。”
“這種天掉在冰水裡頭了？”公孫吃了一驚張大嘴，“我給你去弄碗薑湯。”
“哎呀，沒事。”趙普撇撇嘴滿不在乎地說，“我怎麼可能會生病。”
“爲什麼不可能啊？”公孫不解，“誰都會生病啊。”
“王爺不會的。”紫影在一旁笑嘻嘻說，“笨蛋從來不會病……”
說完，讓趙普踹翻在地。
“進去洗澡。”公孫往裡推他，邊拉着小四子和簫良去吃飯了……還真就忘了給趙普煮薑湯。
公孫也沒多想，本來麼，趙普什麼時候生過病啊。
吃了晌午飯後，趙普又生龍活虎地帶着簫良去練功了，留下公孫和小四子做伴，研究醫術。
到了傍晚，趙普回來了，晚飯的時候有些無精打采，人也懶洋洋的。
“阿嚏……”
吃飯的時候，小四子突然打了個噴嚏
“小四子？”公孫嚇壞了，這小東西傷寒了可不愛好，抱他起來問，“嗓子疼不疼？”
小四子揉揉鼻子，“剛剛有根毛毛飛進去了。”
“那你嗓子疼不疼啊？”公孫依然不放心。
“不疼。”小四子晃晃腦袋。
公孫眯起眼睛，整頓飯都緊張兮兮地盯着小四子。
吃過飯，小四子和簫良玩兒了一會兒就要回房睡覺了。
公孫對趙普說，“今晚我跟小四子睡去，我怕他晚上發燒。”
原本，公孫以爲趙普得跟他磨一陣子，沒想到趙普點點頭，“嗯，好。”
公孫有些納悶，趙普好像精神不好，莫不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
“你今天下午後來去哪兒了？”公孫問。
“嗯……跟小良子在後山練功，後來小良子說要看新船，我就帶他去了船塢，然後在陷空島吃了頓盧大嫂做的點心，接着就回來了。”
“沒遇上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公孫又多問了一句，心說別是哪個得罪了趙普。
趙普想了想，搖搖頭，“這倒沒有。”
“哦。”公孫放心了，伸手拍拍他肩膀，“你早點睡，我去陪着小四子。”
“嗯。”趙普點點頭，懶洋洋回房間睡覺了。
當晚，公孫抱着小四子睡，也沒誰安穩，隔一個時辰就起來摸摸小四子的腦門，發現沒燒也沒什麼異常，放心了些，這麼折騰了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見小四子一樣賴牀，依然是氣色很好，看來是沒有要生病的意思了，公孫也安心了些。他起牀跟廚房說給煮碗薑湯，讓小四子再睡會兒，一會兒等醒了喂他喝下就好了。
趁着這會兒，公孫想趕緊回房去睡一覺，下午他還想跟趙普一起去趟松江府，買些冬天要用的東西。
到了院子裡，小良子已經在練功了，沒見趙普。
“先生早。”
“早，你師父呢？”
簫良聳聳肩，“不知道怎麼了，今兒個還沒醒呢。”
公孫納悶，見房門還關着，心說趙普今兒個睡懶覺麼？他昨晚睡挺早啊。
推門進去，就見趙普果然在牀上窩着呢。
“趙普。”公孫過去坐到了牀邊推推他，“還不起啊？小良子等着你教他練功呢。”
趙普哼哼了一聲，沒動彈。
公孫湊過去看了看，“趙普？”
趙普依然沒動，悶頭睡覺。
公孫伸手戳戳他臉……一戳就覺出不對來了——好燙啊！
“趙普？！”公孫急了，將他翻過來，手放到他腦門上摸了摸，“哎呀，你發燒了！”
“嗯？”趙普依舊懶洋洋沒什麼要醒的意思。
“肯定是昨天落水鬧得！讓你喝薑湯你也不聽。”公孫心急又有些後悔，早知道昨兒個就給他煮薑湯了，或者留在這裡睡，起碼能早點發現。
將趙普的手腕子拖出來把了把脈，公孫皺眉，“傷寒熱病！”
“嗯？”趙普懶洋洋睜開眼，看到了公孫，“書呆……來，親口。”
“親你個頭！都病成這樣了還親吶？”公孫有些受驚過度了，拉着趙普的胳膊晃了晃，“不是說笨蛋不生病的麼？你騙人！”
趙普想笑也笑不出來，無語地看着公孫，“也不算很重啊……”
“還不重啊？”公孫趕緊喊了人來，開了藥方讓抓藥去。
說來也奇怪，公孫看過的病人多了，無論多重的病，他診脈抓藥從來不會亂了方寸。可如今趙普病了，他竟然無措起來，這可如何是好啊。
“爹爹……”
小四子也醒了和簫良一起跑了進來，“九九病了麼？”
“嗯。”公孫點點頭。
“我去煮藥。”小四子跑出去，接過了下人捧進來的藥包去廚房煮藥，簫良也跟去了。
一時間，整個逍遙島包括陷空島都傳遍了——趙普生病了！趙普竟然會生病！
公孫一直在房裡陪着趙普，首先，要用藥酒給他擦身。公孫打了熱水來，將藥酒倒進熱水裡面，浸入帕子。
趙普聞到了味道皺皺鼻子，“難聞。”
“不準抱怨！”公孫瞪他一眼，“沒用！這麼大了還生病！”
趙普一臉冤枉，“誰說年紀大了不準生病啊？！”
“你不是笨蛋麼？！”
趙普望了望天，“還好病了，不然真成笨蛋了……咳咳咳。”
“不準說話！”公孫讓他張嘴，盯着他嘴巴往裡頭看了看，有心心疼，“喉嚨都腫了。”
“嗯。”趙普笑眯眯點了點頭，“書呆，給親一口。”
“去，我要是也病倒了誰來照顧你？！”公孫將趙普推了推，“翻身趴下！我給你擦藥久”
趙普只好翻了個身趴在牀上，公孫去將門關了，火盆燒熱放到牀邊。趙普看了看火盆，笑問，“書呆，你要不要弄一個烙鐵來？”
“要死了你！”公孫狠狠瞪他，將他的裡衣脫了，用帕子沾了藥酒狠狠搓。
“唔……挺舒服。”趙普懶洋洋繼續睡覺，覺得自己似乎好些了。
公孫給他擦完了藥酒，蓋上被子，小四子拿了煮好的藥過來，公孫喂趙普喝下。
小四子和簫良被公孫打發走了，免得也跟着生病，自己則是坐在牀頭陪趙普。
“書呆，怪冷的，進來一起睡？”
“你冷啊？”公孫傻呆呆完全不解風情，趙普也沒轍，被子掀開點，“一起睡麼！”
公孫想了想，跑去櫃子邊，拿過一牀被子來，給他壓住。
“好重……”趙普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本來房間裡也點着爐子挺熱，這回更熱了。
“別鬧！”公孫給他壓好了被子後，再在他脖子兩邊塞上了衣服，“乖乖睡覺，別亂動！”
“唔。”趙普只好老老實實睡覺。
公孫在一旁陪着，不知不覺，也睡過去了。
趙普睡了一下午發了一身汗……覺得舒服多了，就開始踹被子。
公孫給他蓋了兩次，趙普還是踹，最後公孫惱了，索性睡在被子上面壓住被角，瞪他，“老實點！”
“燒退了。”趙普覺得身上粘糊糊的，“我熱！”
“你嗓子還啞着呢！”公孫不依不饒，又給趙普灌了一碗苦藥，“繼續睡！”
趙普只好鑽回去繼續睡，等到傍晚的時候，實在是睡不住了。
公孫摸摸他額頭，發現已經涼了，熱退了……才鬆了口氣。再一次感慨，趙普真是粗生粗養啊，這麼高的熱這麼快就痊癒了。
趙普坐起來，覺得精神煥發，“餓死了！”
“去洗澡換衣服。”公孫讓人給趙普弄了一大缸的熱水，還往裡頭放了很多草藥，讓他進去洗澡，自己則是動手給他換被褥。
趙普泡了個熱水澡覺得一身輕鬆跑了出來，就見公孫正鋪被子呢，嘖嘖兩聲——靠在牀邊說，“真賢惠啊。”
公孫一個枕頭飛過來。
門外，“篤篤篤”兩聲。
小四子推門進來，手上提着個大大的食盒，“爹爹，盧姨姨給九九做了好吃的。”
“是麼。”公孫趕緊出去接，“大嫂人呢？“
“說不打擾我們休息，走了。”小四子蹭進屋去，趁機和趙普親暱一下。
公孫打開食盒，都是適合病人吃的好東西，就招呼趙普來吃。趙普原本就餓得慌，過來風捲殘雲吃了個精光……這回徹底飽了，病也完全好了。
房門外，紫影推推赭影，“唉，王爺花了多少時辰把病養好了？”
“三四個時辰吧……”赭影嘴角抽了抽，嘟囔了一聲，“我覺着他其實不用吃什麼藥，直接蓋上被子捂一下馬上就好了。”
“這倒是啊。”紫影點點頭，“王爺多久沒生病了？”
“有個十來年了吧？上會不舒服，不還是換牙那會兒麼。”
兩人在門口碎碎念，裡頭公孫和趙普聽得清楚，公孫忍笑。
趙普則是牙齒磨得咯吱響，心說你倆好歹給我留點兒面子行不行啊。
吃完了飯後，趙普興匆匆說要上松江府跟公孫逛夜市去，讓公孫狠狠一眼瞪了回來，“你還有心思看夜市？！睡覺去！”
“還睡啊？！”趙普哭喪着臉，“睡不着了啊！”
“不管！”公孫將他推到牀上還是蓋被子。
趙普躺在牀上嘆氣。
“書呆……睡不着了。”
半個時辰後，趙普嘟囔了一句轉臉看看，卻見公孫已經睡着了。
公孫昨晚上擔心了小四子一晚，今天白天又擔心了趙普一天……如今見趙普大好了，他心一鬆，很快就睡着了。
趙普看着公孫的睡顏，覺得自己可能又發燒了，身上熱啊。
怕公孫冷，趙普掀開被子……將公孫拖進來。
又過了一會兒，趙普覺得公孫這樣穿着衣服睡覺不太好吧……想着，就伸手將公孫的衣服脫掉，讓他睡得好一點。
公孫哼哼了兩句，也沒掙扎。
趙普見他沒有要醒的意思，索性……多脫掉點吧……脫來脫去，覺得，索性都脫了吧。
“別鬧！”公孫將趙普推開，然後再撲過去，摟住他蹭了蹭，枕着他胸口嘟囔了一句，舒服啊……接着睡。
趙普瞄了他一眼……哎呀呀，這書呆好像很想要的樣子，不如我幫幫忙。
於是，趙普爲了驗證一下自己的確病好了，精神充沛了，就放下了牀簾子，撲上，來了個吃幹抹盡。
公孫自然是讓他折騰醒了，見他心情極好興致極高，推了他兩下也沒鬧脾氣了，由着他胡鬧。
趙普得了默許自然更加來勁，瘋了一宿。
……
次日清晨，趙普神清氣爽地起牀，跑出來到了院子裡練功。
小四子端着小點心跑過來，“九九你病好了？”
“好了。”趙普點頭。
“那爹爹呢？”
“噓。”趙普擺擺手，“你爹爹還睡覺呢。”
“這麼晚了還在睡呀？“小四子撅撅嘴，“爹爹說了今天要教我鍼灸的，還讓我早起呢。”
“嘿嘿，你爹昨晚上忙啊。”趙普隨口答了一句。
“忙什麼呀？”
“呃，忙……忙着給我看病啊。”
小四子眯起眼睛懷疑地看趙普——看病？傷寒蒙着頭睡覺不就行了麼？幹嘛要看病？
想罷，小四子端着點心跑進了房裡，將點心擱在桌上，爬上牀去看公孫。
趙普精神好，拉了簫良在院子裡過招。
才過了不到兩招，就聽到小四子嚷嚷着跑出來了，“呀，九九，爹爹發燒啦！”
“哈？！”趙普一驚，趕緊衝進去看公孫。
公孫燒得正迷糊呢。
“書呆？”趙普湊過去看他。
公孫睜開眼睛瞄了他一眼，擡手，軟綿綿給了他一拳，“都怪你……”
“呃……”趙普搔搔頭，“我說我感覺那麼好呢，原來這法子能治病啊？這樣吧書呆，咱們再來一回，你再把病傳回來給我……哎呀。”
話沒說完，公孫又一枕頭扇過來，“趙普，你給我記住！”
最後，公孫打噴嚏堵鼻子，嗓子啞身上熱，病得直哼哼，趙普也後悔了，早知道留着今晚再做了。
紫影請來了盧夫人，給公孫看病開藥，臨走時，盧夫人還囑咐趙普，“王爺，你讓公孫先生多休息幾天，他不宜過度‘操勞’啊！”
“好的好的。”趙普連連答應，公孫悶在被子裡面紅耳赤，都怪趙普，臉都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