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山脈,啓元宗所在地,正道魁首,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天下學子八成出自啓元宗儒園,中州皇帝更是封儒園爲天下楷模,特意建造了白雲城,供天下學子入學駐足之用,莘莘學子無不向往進入此地,以期學有所成好爲朝廷效命。
今年的七月便是啓元宗儒園三年一次的開門收徒之日。
如今方纔五月份,可是已經陸續趕來不少的達官貴人和學子,無形中肥了當地商賈的腰包。
雖然才入五月,可這天卻是熱的出奇,灼熱的氣浪席捲路上走過人的腳板,催促着他們快點趕路。
城門口倆棵垂柳枝條隨着悶熱的風有意無意的吹拂到守門的差爺頭上,鬧的人心裡厭煩死了,直嚷着這樣的日頭何時是個頭。
肩背輕便行囊,一身儒生打扮的楚璇一路上緩緩的走來,猶如閒庭散步般輕鬆寫意。心細的路人仔細瞧着楚璇每跨出的一步,便會滿臉駭人,當真是真人不露相,楚璇的每一步跨出看似沒什麼特別,可是奇就奇在一腳躍出竟有二丈來遠,地面在他的腳下宛如自動縮短了距離一般。
“縮地成寸”這等絕妙輕功便足以叫有心人目瞪口呆。
早在百里之外,秘風部倆位師兄便告辭離去,前面的路便只得由楚璇一人前行。
楚璇渾然不在意,路上不時的瞥見頭頂流光閃動,多半是啓元宗的弟子御劍飛行招搖過市,普通百姓瞧見了,納頭便拜,他瞧了嘿嘿冷笑倆聲,徑直趕路。
此行目的便是白雲山五行醫館,找尋楚璇的“表叔”毆葉大夫,由其引薦進入儒園。
毆葉是秘風部精心安排在白雲城的的暗樁,在白雲城已有二十多年光景,一手驚人醫術無不讚佩,結識不少達官貴人,有他安排,楚璇進入儒園是輕而易舉。
楚璇笑嘻嘻的踏進城門,經過守城的差爺跟前,面朝他鬼鬼一笑,差爺狠狠瞪了他一眼,楚璇裝作嚇壞了,急忙步入城門,手裡已經多了一個酒袋,正是那差役的。
“嘿嘿,算你倒黴,走了大半日,我正愁沒有東西解渴呢。”這次下山,竟然失誤的忘記要錢,這可是叫楚璇吃了大苦,歡喜的灌入倆口劣酒,沖鼻辛辣劣質酒味着實讓他忍受不住,一口將酒全噴了出來。
楚璇咳嗽的罵道:“這是酒嗎?簡直和馬尿一個德行。”甩手將酒袋扔在了哪個角落,楚璇擦了擦嘴角的酒漬打聽起五行醫館來。
拐過三條街,楚璇在西大街遠遠便看見門外隊伍排的跟個火龍一般的五行醫館。
“我的乖乖,想不到神宗在白雲城居然是個大善戶啊,好個表面功夫,真是做足了,活見鬼了。”楚璇心裡翻着各種心思向着醫館走去。
略微掃了一眼門外的病患,足足有一百來號,以看病抓藥的速度來看,這每天少說也要有幾百號人來這尋醫,楚璇就納悶了:“這白雲城醫生就這麼緊缺,還有這病人也忒多了吧。”循着這些人的衣着仔細琢磨,幾乎清一色的家丁裝扮,楚璇恍然大悟:“感情都是那些大官地主們遣人來求醫的。”
楚璇擡腳就要走入醫館,門口一小廝忙吆喝攔住道:“這位學子,你沒看見那告示嗎?還硬往裡面闖。”
楚璇定睛一瞧,門口告示如下:“平民求醫無須排隊,鄉紳貴人學子等一律門外排隊。”
楚璇感到好笑,對那小哥問道:“小哥,我覺得你這告示有些不對,若是這人都換了一身平民裝束,那豈不是隨意便能進出求醫了。”
小廝冷笑道:“你這人鬼心思還真多,我可告訴你,你若是膽敢冒充平民進去求醫,我保證你立馬被我家先生識破轟出來。”
旁邊一排隊的家丁瞧楚璇是外鄉人,好心提醒道:“這位小哥,看你是外鄉人,你還不知道吧,毆先生的本事超凡,尤其是識人的本事更是一絕,不管你如何裝扮,都會被他識破的,與其被他轟出來不再給醫治,你還不如好好在此排隊等候。”
楚璇摸摸鼻子,道:“可我不是來求醫的,我是來尋親的,這也得排隊嗎?”
旁邊的一青袍家丁哼聲損道:“這年頭什麼人都有,明明是求醫的,卻裝什麼親戚朋友來尋親,我呸,也不害臊。”一口濃痰直飛楚璇面頰。
楚璇身子一側避開飛沫,惱火的瞪向這人,身子急速劃出,出手如電,咔嚓一聲清脆響聲傳出,對方的下巴已經被捏成了粉碎。
“你這小廝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楚璇將他扔在地上,
一腳踏斷了他一條狗腿,繼續道:“狗腿子也要有狗腿子的樣,沒本事別學人家犬吠,知道了嗎?”
對方眼淚婆娑,嘴裡嗚嗚直嚷,鮮血滿臉的他哆嗦的點頭,雙手在地上胡亂的抓弄,想要快點離開此地,奈何楚璇似乎沒有就此放他離去的打算。
在場的人瞧着楚璇冷酷的面容,不禁有些發憷,醫館的小廝全身哆嗦了一下,隨即醒悟衝裡面叫道:“兄弟們,有人鬧事,抄傢伙。”
魚貫躍出七名大漢,手持棍子將處璇團團圍住,楚璇一腳踢飛腳下的人,拍拍手笑道:“各位,誤會,我是來找我親人的,可不是鬧事的。”
“少在這扯謊,你這樣的我鬧事者我見多了,兄弟,一齊揍他丫的。”七人短棍揮出,楚璇一陣叫苦,自己因爲看不慣那家丁的囂張纔出的手,此刻卻被人誤會,不及細想,身子如風一般刺出,迫於無奈,他只得抓向其中一名大漢腰間,二百多斤的重量在他手裡如同稻草一般,輕鬆被舉過頭頂飛舞。
那被舉起的大漢鬼嚎着,奈何全身氣機被楚璇給封住了,他完全成了人棍,被楚璇甩來甩去,其他六人想要上前來狠揍楚璇,但是都被他輕鬆以此人阻攔,楚璇哈哈大笑道:“表叔,侄兒楚璇前來拜侯,難道你便是以這羣惡棍來打發我嗎?”
一不做二不休,楚璇用力一擲,將大漢扔進了鋪裡,堂內的人受驚,慌亂涌出來,楚璇身子一縱,如飛燕一般掠進堂來。門外的大漢忙追了進去,欲要動手,但是顧忌他的厲害,一時躊躇不定,不敢輕易動手。
正在給人把脈的毆葉眉頭皺起,擡頭看向風輕雲淡坦然微笑的楚璇,聽得楚璇剛剛的叫喚,心中驚疑不定。
楚璇一眼便瞧見毆葉,雖然不識得此人,但是他還是一眼便瞧出這正是他要尋的人,與秘風部的師兄形容的絲毫不差。身高不足五尺,三角眉,黝黑的臉上左頰有顆長着濃毛的黑痣,這人實在是太好相認了。
“表叔,多年不見,你老一向安泰?”楚璇躬身拜道,同時傳音入密:“毆葉,我奉命前來,尋個靜室好生相談。”
毆葉當下也不敢多有遲疑,一臉驚喜道:“是侄兒來了,一場誤會,你們都退下吧,來,咱們後堂說話,小春徒兒,這些病患就交給你了。”
楚璇隨毆葉步入後堂書房,這裡是毆葉平日研習醫理地方,書房正中掛着一副神農採百草圖,神案上香爐中一股子濃郁的檀木香氣燃燒着,讓人心神安寧,屋內東屋則是書架,塞滿了醫書。西屋則是一間簡陋的臥鋪,供人休息之用。
楚璇撇見書桌上一卷未曾合攏的醫書以及燃盡的蠟燭,不由的問道:“先生,以您如今的醫術?還需要挑燈夜讀?”
毆葉大奇道:“你怎麼知道我挑燈夜讀?難得昨晚你便潛入窺測我?”想到此處,他不禁汗流浹背,寒氣直竄心口。
楚璇指了指那桌上的蠟灰,笑道:“你誤會了,只是我看到了那些東西,猜測罷了。”臺上的蠟灰有新有舊,足可見這裡的主人是何等刻苦。
毆葉擦了把額頭的冷汗,慚愧道:“醫道廣袤深奧,以我之能,根本就難窺其全貌,只求傾盡畢生之力,苦學數十載,不敢怠慢一刻,只求能窺其一二,能夠搭救更多的世人,便於願足矣。”
楚璇點頭,心中道這毆葉雖然是出自神宗,但是卻沒有受魔道影響,仍然有一顆濟世救人的醫者仁心,取出天璇戒中的書信交給他道:“這是風英師伯的書信,你看過之後立刻銷燬。”
毆葉聽到楚璇稱風英爲師伯,接過信的手一顫,暗道:“這怎麼可能?這年輕少年竟然已是門內核心弟子,部主怎麼會叫他來執行這九死一生的臥底任務,難度門內出了什麼大事?”
讀完了信,毆葉方知門內出了屍毒一事,燒燬了信,他對楚璇道:“這些日子你便在這裡安心住下,安排你上啓元宗儒園的事情我包下了,只是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走,我也幫不了你。”
楚璇拱手笑道:“有勞了。”
楚璇如此客氣,倒叫毆葉誠惶誠恐。
領着楚璇向着客房而去,忽然前廳傳來怒斥聲:“瞎了眼的夠奴才,我叫你們去取護紫金活血丹,你們取了什麼來,居然敢拿這下三濫的東西給我,存心想氣死我不成。”
毆葉一聽這嚷嚷聲,黝黑的臉頓時氣的不得了,嘴角急速抽動,雙手忍不住做出掐的動作來,楚璇瞧他模樣,皺眉問道:“這人是誰?怎麼的如此胡鬧。”
毆葉唉聲嘆氣道:“這便是犬子毆敬學,今年十八了,可惜我把他寵壞了,讓他成了個不學無術的混混兒。”
“混蛋,還站着幹嘛,給我取藥去,要是我哥們的胳膊好不了,你們都給我自斷一臂。”
聽這囂張的嚷嚷聲,楚璇頓時對這毆公子來了興趣。將包袱扔給小童送入房間,拉着毆葉直奔前廳。
廳中,一身華貴短衫,懷中衣襟還露出女子貼身香帕一角的毆敬學正陪着一擔架上的公子哥怒斥着唯唯諾諾的小春,本是氣焰囂張不可一世的他一見毆葉進來,頓時啞巴了,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催促着手下趕緊擡着人就要跑。
“站住。”毆敬學渾身一驚,立馬定住,回身對父親諂媚笑道:“老爹,多日不見,你氣色依舊啊,那個這麼多病人在,我就不麻煩你了,我這哥們我自會去請其他大夫醫治的。”
說着腳下抹油就要開溜,奈何實力不咋地,被父親三倆下便拿住了手臂,毆敬學哇哇直叫:“爹啊,疼的很啊,你鬆手啊,快點鬆手啊。”
毆葉氣惱的喝道:“胡說,我根本就沒用力,哪裡會弄疼你。”一摸他手臂筋骨有異常,撩起衣袖一看,滿是紫紅的瘀傷,明顯是被人毆打所致。
“哪裡來的傷?你給我說清楚,不說清楚,我今兒個打死你個混小子。”毆葉動手就要打。手下的夥計忙拉開他,勸說道:“先生,不能打,這孩子命苦啊,從小就沒了娘,您再打他可就真的沒人疼,沒人愛了。”
毆敬學的母親當年難產,拼了一命才爲毆葉生下此子,衆人念着毆葉夫婦的恩情,對其是百般的溺愛,這才養成了他如今的驕縱性子。
毆敬學一見衆人攔住,索性嚎啕大哭起來:“你打死我得了,我死了可以早點去見我娘,省的人家說我是是沒孃的孩子,娘啊,你不該去的這麼早啊~~~”
毆葉是又氣有惱,想起亡妻,不禁老淚縱橫。
楚璇冷笑看着毆敬學的裝腔作勢哭鬧,心中不由的厭惡起這人,心中替毆葉不值。
“毆葉一世英明,怎麼生的兒子這麼不堪。”楚璇心中感嘆。
“主人,這毆敬學不似看起來的這般簡單,他身上有古怪,竟然是一道古怪的封印。”青璇忽然傳音道。
楚璇大爲吃驚,目露精光查看起毆敬學來,發覺他奇經八脈之中有一層真氣在流轉,封住了他周身的大穴,這分明是廢人根基的手法,內心不禁大駭:“這是怎麼回事?如此明顯的封穴手法毆葉不該看不出纔是?難道這是他親自下封印的不成?”
青璇道:“主人,我看清楚了,毆敬學身上有股極強的煞氣,哦,明白了,是出世沾染了白虎兇星的煞氣,故而才被人封印,目的便是不叫他被這股煞氣給衝昏頭失去理智,這封印是爲了救他性命,依我看來,施展封印的人至少會元氣大傷,折壽三十年。”
楚璇看向毆葉,點點頭由衷讚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毆葉爲子做了這麼多,可惜兒子卻不成器,看來我得好好教訓這個不孝子,教育他成才纔是,不然老天實在是對毆葉太不公了。”
楚璇捲起衣袖,向着哭鬧不休的毆敬學走去。
楚璇走到毆敬學跟前,出乎衆人意料的一抓扣住毆敬學的左肩,巨大的力量壓下,毆敬學不得不彎曲上身痛苦叫嚷道:“爹啊,救命啊~~”
“楚璇,不可傷我兒。”毆葉急道,本想衝上來動手,但是顧忌楚璇身份,實在是沒勇氣上前來一步。
楚璇冷笑道:“表叔,你放心,我與表兄自小便不曾見過面,第一次見面,當然是要好好聯絡一下感情了,走。”毆敬學被楚璇硬拉進了後堂。
廳內的夥計們紛紛擔心不已,想要跟過去,但是都被毆葉攔住了。
“先生,你這是做什麼?那小子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主,少爺在他手裡可是會有性命之憂的。”
毆葉擺手道:“無妨,他們無非是要兄弟敘舊,不會鬧出~~”後堂傳來了毆敬學淒厲的嚎叫,衆人心頭一震,毆葉也是眉頭一跳,不過卻他繼續道:“沒事,不會有事的,都幹活去吧。”
說着便忙着給人看診,全然沒有一點擔心焦慮,倒是有些夥計們因爲焦急而出錯時常抓錯藥。
“希望沒事吧,楚璇不是簡單的人物,敬學在他手中調教,說不定能改去一身的陋習。”毆葉表面是一點都不擔心,但是心裡還是想着念着兒子,可憐天下父母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