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暴殺也一直是橫在筱雨心上的一件事,每每想到這個人,筱雨就不由自主地膽寒。
雖然細算起來,仇暴殺對她並沒有做過什麼讓她心膽俱裂的事情,但筱雨的直覺就告訴她,仇暴殺此人,非常危險。
想到這兒,她就不由有些埋怨地看了秦晨風一眼,正和康康舅甥情深的秦晨風感覺到了那股視線,頓時回望向筱雨,又被筱雨莫名其妙地一瞪。
筱雨心裡想着,大哥擊潰曾家軍,怎麼連仇暴殺這麼個大活人都捉不到……
似是看出了她心裡的想法,包勻清道:“這也怨不着秦將軍。族叔那個人,狡猾如狐,肯定早就已經窺見到了曾家軍的敗局,早早的就給自己安排了退路。再說戰場之上,那麼多人,又怎麼能找得出族叔一個?只要族叔以後再沒有依附的勢力,他想做什麼也都做不成,那包家就相對安全。”
包勻清自己說了一通,但他臉上卻也仍舊錶現得心有餘悸。
包家一直被仇暴殺揚言要報復的陰影籠罩着,仇暴殺一日不死,他們就一日不敢放鬆心神。
脖子上橫着一把不知什麼時候會落下來的刀,任誰都沒辦法不在意吧?
筱雨輕嘆了聲,道:“敵在暗,你們在明,也只能加大防護的措施了。”
包勻清點了點頭,又嘻嘻笑了起來:“不說這個,我們說說別的。”
筱雨笑道:“七哥想說什麼?”
包勻清指了指康康的方向,道:“你除了西嶺皇帝,不是又生了兩個兒子嗎?”
筱雨頷首。他們一路走來,定然都聽西嶺的百姓們說了。
“咱們要不要定個娃娃親?”
包勻清對筱雨嘿嘿笑道:“我家裡有個纔出生的丫頭,脣紅齒白,像我,特別漂亮……”
“打住!”
筱雨哭笑不得,趕緊打斷包勻清,道:“定娃娃親就免了,我的婚事沒有讓父母雙親主宰,我也不想幹預兒女的終身大事。”
包勻清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我跟你的想法倒是恰好相反。”包勻清頓了頓道:“原配是我自己選的,結果卻弄得我到最後筋疲力盡。第二任妻子是我父母選的,我雖不大喜歡,卻不得不承認,她讓我很安心。有時候父母雙親的選擇不一定是錯的。”
筱雨一笑,道:“話雖如此,父母自然是不會害子女,但我還是不想去安排自己兒女們的生活。”
她挑了挑眉:“當然,如果將來孩子們長大了,我兒子喜歡你家丫頭,那到時候可要由着你家丫頭挑了。”
包勻清知道筱雨沒有要定娃娃親的意思,也並不強求。
筱雨倒是好奇問道:“你現在多少個兒女了?”
“庶出的就不說了,嫡出的就一兒兩女。”
筱雨皺了皺眉:“還有庶出的……”
“庶出的怎麼了?”包勻清道:“家大業大,兒孫要是少了分給誰去。”
他頓了頓,道:“雅竹是個好主母,妾室們也都安分,兒女們跟着她我很放心。她不善妒,對庶出子女也是一樣教導。母親曾經同我說,她如今對雅竹這個媳婦兒最爲滿意。”
每個人的性子不一樣,生活的方式也不一樣。
如果讓筱雨處於武雅竹的那個位置上,她一定忍受不了。
包勻清倒是不濫情,不過他挺多情的。筱雨身爲他的義妹,雖然不大喜他內院人多,但作爲他妻子的武雅竹都沒意見,她自然也不會不識趣地說些什麼。
“七哥覺得好就好。”筱雨笑了一聲,包勻清了然道:“我知道你心裡邊兒在罵我呢。”
筱雨笑笑不說話。
“對了。”包勻清看向筱雨道:“還記得甄姬和竇鹽嗎?”
“當然記得。”
筱雨頷首,遲疑道:“她們……還好嗎?”
包勻清笑了一聲,點頭道:“她們都很好。你還救過甄姬一命,她對你很感激。至於竇鹽……她贖了身,嫁了一個農夫,過安穩平淡的日子。”
筱雨微微頷首:“這樣挺好,她們也都算有了自己最好的歸宿。”
過往都是一片雲煙,得知故人們都有了屬於自己的嶄新人生,筱雨由衷爲他們高興。
這邊廂筱雨和扈三彎、包勻清聊着,那邊廂楚也和李明德私底下說上了話。
“明德,很久沒見了。”
楚舉了舉杯,與李明德碰了一下。
李明德笑道:“是啊,許久未見了,不過你還是老樣子,沒多大變化。”
男人之間的話題就少有提到家庭,李明德和楚壓根就沒提妻兒之事。
“你在大晉如今怎麼樣了?畢竟是從暗處走到了明處,有沒有人報復於你?”楚關心問道。
“那是沒辦法避免的。”
李明德聳了聳肩,瞧着神情卻是輕鬆:“我幫皇上做了這麼些年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積攢下人脈。你也知道,我做事喜歡留一手,以防萬一。會報復我的人,我手上都還留有他們的把柄。”
李明德幽幽地酌了口小酒,笑道:“都說,得饒人處且饒人。我也不是喜歡把人逼到絕處的人。但如果他們不肯收斂,甚至還要報復於我,那我對他們自然也不會客氣。”
楚輕笑一聲:“明德,我倒是覺得,你做人越發狠了。”
“是啊,趕盡殺絕的事做得多了,也就習慣了。”李明德笑了笑,道:“不過這也沒什麼,總要有人爲一些事情付出代價纔對。”
楚輕輕頷首,頓了片刻又問道:“此番來西嶺,皇上可有別的話帶給我?”
李明德一笑:“你擔心皇上別有所圖?”
“皇上若是別有所圖,我也沒辦法。”楚嘆息道:“我和筱雨的父母雙親,都還在大晉,皇上不會不知道,我們不敢輕舉妄動。”
楚頓了頓,道:“給皇上去的信上所說的西嶺的情況不是胡謅的,西嶺是千瘡百孔,大晉又何嘗不是百廢待興?若是興戰,對大晉和西嶺都沒有好處。”
李明德直言道:“早知如此,皇上當初就不用讓你們前來西嶺。”
“非也。”
楚正經道:“當時對我兒康康有了預言,說他會成爲西嶺之皇。這事,皇上是知道的。他讓我們前來西嶺,本來的確是有希望我們能攪渾西嶺,好讓大晉可以乘虛而入。只是事情的發展並不受皇上控制,皇上自然也就只能順水推舟了。”
楚道:“老實說,皇上吞下了南灣,又一句殲滅了曾家軍,趁機肯定也收拾了其他幾股勢力,沒有個十年,大晉是不可能恢復得了元氣的。而如果在這個時期,西嶺再趁勢做點兒什麼,大晉就太危險了。”
李明德一笑,道:“對,所以皇上纔會默許了你們在西嶺的所作所爲。南灣併入之後,大晉的領土和西嶺比起來,還要略多一些。就算給西嶺十年,西嶺也趕不上大晉的步伐。”
“所以皇上沒有什麼可畏懼的。”
楚笑道:“也正因爲如此,皇上纔會派了使臣團前來西嶺。”
說到這兒,楚便是又頓了頓:“回到剛纔的那個話題。皇上他,可有別的話要帶給我?”
“沒有。”
李明德一笑:“皇上信你的誠心,自然也會表達他的誠心。我們這幾人,也是皇上精心挑選出來,前來西嶺的。因爲皇上知道,如果換了別的你們不熟悉的人,你們想必也信不過,可能還會多心。”
楚輕嘆一聲。
李明德道:“我們來西嶺,是代表大晉前來和西嶺交流溝通的。西嶺閉塞太久了,皇上雖然信得過你,對西嶺百姓卻並不是那麼信任。兩國之間若是建立往來,至少我們要了解一下西嶺百姓們的情況。”
李明德頓了頓,問道:“一直聽說西嶺排外,數百年來未曾和大晉、南灣有太多往來。你們在西嶺待了四年,西嶺倒也的確漸漸開放了和外界的交流。但是西嶺百姓,是否真的已經願意和外界之人聯繫?”
楚微微一笑,頷首道:“這幾年我們都在努力嘗試廢除西嶺原本的舊制,轉而啓用大晉的制度,也有了一些成效。新政還在逐漸的普及和實施中,百姓們對大晉的認識也跟着提高了。他們在西嶺過的日子自然趕不上大晉百姓們過的日子,對他們而言,雖然故土難離,但他們也很嚮往可以過得如大晉百姓一般好。”
李明德一笑:“你可真會忽悠,大晉的百姓過得又有多好?有那吃香的喝辣的,也有那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
“整體而言,西嶺百姓過得的確不如大晉百姓過得好。”
楚就事論事,道:“如今大晉派了使團前來,以後兩國之間就能更來往頻繁。尤其有包勻清,在商之一道上,更能拉動西嶺向大晉靠攏。相比較而言,西嶺的優勢太少,如今西嶺占強的部分,大概就是糧食了。”
“你是說,西嶺獨有的糧食……綿薯?”
李明德摸了摸下巴:“路上走來,我倒是吃過沒味道的。到這兒以後吃到了經過烹飪過的,味道還不錯。這兩年西嶺往大晉送的,便是這東西吧?”
楚點頭,道:“通過糧食發展關係,如何?”
李明德笑道:“西嶺地廣,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