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蘇沐月搖搖頭，有些不解地說道：“爲什麼羊皮捲上會有這麼一大片墨染之處？”
“這裡就是夢境之門。”蘇何意指了指墨染之處，有些無奈地說道：“其實說起這夢境之門，我倒水開始理解爲什麼盜夢一族的卷宗會被改寫，也許在我之後有人進入了夢境之門，知道這些會給後人帶來無盡的災難，所以纔會將它毀掉。”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夢境之門到底是什麼。”蘇沐月有些不解地說道：“先前我以爲夢境之門是通往過去的通道，我們可以利用夢境之門回到很多年前去改變之前的事，現在看來其實並不然。”
“你想錯了。”蘇何意摸着羊皮卷，輕聲道：“師父說，夢境之門其實是自己創造出的幻境。”
“幻……幻境？”蘇沐月一驚，有些遲疑地說道：“這不可能，如果是幻境的話，那我們現在經歷的難道都是假的？”
“小丫頭，你誤會了一件事。”蘇何意笑着說道：“只有進入夢境之門的人才會陷入自己創造的幻境之中，周而復始，不斷輪迴，若是能意識到自己所看到的是幻境也許還能走出來，若是意識不到，只怕會永遠沉浸在幻境之中，所以夢境之門也被稱爲夢之地獄。”
“那我跟你說一個人。”依着蘇沐月的意思，她現在似乎也沒必要告訴蘇何意陳溘然的名字，所以她便只說了關於陳溘然的事情。
“整個人是盜夢一族的天才，後來有了心魔之後便開始枉造殺孽，當時的祖師雖然有心殺了他，卻發現已經對付不了他了，於是祖師只能將他的命魂壓制，然後以朱雀玄武白羽三人命魂鎮守，若是有一日此人命魂甦醒，那麼三人命魂也會隨之醒過來，繼續追殺此人。”
“你說的這個人早在心魔產生之前就已經進入過夢境之門。”蘇何意聽完蘇沐月的話，立刻說道：“他的心魔並非是我們理解的心魔，而是他陷入了自己創造的環境之中。”
“我並不是特別明白你說的話。”蘇沐月有些遲疑地說道：“你能不能說的更明白一點？”
“好。”蘇何意點點頭，沉聲道：“拿我們自己來比，如果我進入了夢境之門之後，我腦海中所有記得的事務亦或者我不記得但是曾經看到的聽到的亦或者夢到的所有東西都會立刻在這裡成爲現實。”
“就像我現在遇到你，如果有一日我進入了夢境之門，有可能你就會出現？”蘇沐月想了想才問道：“即便你是我夢境裡出現的人，我有可能醒過來不記得，但是在夢境之門裡都會出現。”
“對，就是這個意思。”蘇何意點點頭說道：“同樣的，你要知道一個問題，那就是人總會習慣的去貼近美好的事，所以慢慢的，夢境之門裡留下的都是美好的事，而這樣的幻境會讓人再也不想走出去。”
“那困於其中的人一旦離開夢境之門……”蘇沐月頓時恍然大悟，“因爲和現實又太大的差別，所以纔會產生心魔，會想要毀滅現實，只留下美好的一切？”
“你說的已經基本上接近了。”蘇何意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羊皮卷說道：“如果說你說的那個人早先便進入過夢境之門，他在最初會剋制自己，因爲他明白那裡是幻境，但是人的本能就是嚮往美好，所以他肯定會進去第二次、第三次……”
“進入的次數越多，他就越來越分不清楚何爲現實，何爲幻境，於是有了心魔。”蘇沐月也看向那塊墨染之處，“萌生出毀掉這個世界，將所有人帶入他的幻境之中，活的美好而又幸福，但是他又不能讓別人知曉自己的秘密，所以他會佈局，利用別人來讓世人知道夢境之門的存在，毀滅一切的時候將人帶入夢境之門……”
末帝。
陳溘然。
原來，末帝是被利用的，而陳溘然纔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如果照着蘇何意的說話，陳溘然應該早就進入過夢境之門，也正是因爲如此，他分不清楚現實與幻境，自此有了心魔。
但是他又不能捨棄自己在現實中那些光明磊落的身份，所以他選擇了末帝。
末帝盜夢天賦極高，本就具備能夠進入夢境之門的資格，但是同樣的，陳溘然也會擔心末帝會搶了他的世界，所以他又處處限制末帝，讓他只是發現夢境之門，卻無從得知那背後究竟是什麼。
“他在創造一個只屬於他自己的世界。”蘇何意嘟囔了一句，突然抓起羊皮卷直接丟入了火盆之中。
“你做什麼！”蘇沐月回過神，下意識地去飄到火盆邊，看着那羊皮卷被火舌吞噬，有些可惜地說道：“這卷宗至少能讓後人知曉真相，原來是你改寫了所有的卷宗！那些後世……”
蘇沐月話未說完，餘光突然掃到火盆裡的羊皮卷好似有一道銀光閃過，連忙湊上去去看，那是……人的心？
原來，那塊墨染在火中竟然慢慢顯出一個人的形體，而夢境之門的入口赫然就在人的心口之處！
這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你也應該知道，如果不毀掉卷宗，後世之人哪有那麼多的定力去面對有可能成爲創造世界的神祗這種誘惑？”蘇何意好似有些焦躁，所以她並未察覺到卷宗的變化，“你想一想，如果有個天賦極高的盜夢師，認爲這個世上不值得留戀，他才應該去創造一個完美的世界，到時候我們盜夢師還能爲天下謀福祉麼？”
“我知道你說的意思，盜夢師最開始的想法是要幫助那些善良的人擺脫夢魘，可是有些盜夢師在這些過程中慢慢有了其他的想法，他們認爲上天賦予他們如此的本事，本就應該讓他們凌駕於衆生之上。”蘇沐月並沒有將羊皮卷的變化告訴蘇何意，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不說，可是直覺告訴她，不能說。
“所以毀掉是對的。”蘇何意看着已經燒成灰燼的羊皮卷說道：“盜夢一族的所有卷宗都會從這一刻開始改寫，我終於明白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了，小丫頭……”
蘇沐月一愣，不知道蘇何意爲什麼會說着說着停下來，下意識地問道：“怎麼了？”
“也許，你不會忘記這一切，哪怕你進入了盜夢的那個境界。”蘇何意看着蘇沐月所在的那個方向，眸中突然迸發出極其驚豔的光，沉聲道：“夢境之門在你身上！”
“我？”蘇沐月下意識地驚呼出聲，隨後整個人坐了起來，看着熟悉的臥房，不禁長舒了口氣。
可是蘇何意最後那句話終究還是讓她陷入了沉思。
夢境之夢，在自己身上？
蘇沐月想起司空景雲先前說的話，難道說當初從賢皇后身上取走夢境之門的真的是自己？
可是司空景雲後來看到的那個自己又是誰？
羊皮捲上的人形又是何意？
“小月兒，醒了？”就在這個時候，司空焱走了進來，看到蘇沐月一臉迷惘地坐在牀上發呆，不禁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蘇沐月身邊抱着她說道：“你的身子本也太弱了，以後讓夏至好好給你養一養。”
“什麼樣的身子也禁不住你這麼折騰不是？”蘇沐月回過神，不禁有些羞澀地推了司空焱一下，低着頭說道：“人家若是知曉焱王殿下爲何不上朝，我豈不是成了紅顏禍水？”
“有了小月兒，自此焱王不早朝。”司空焱捏了捏蘇沐月的脖子，輕聲道：“起來先吃點東西。”
“好啊！”蘇沐月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發現自己竟然睡到了近午時，所以雖然應下了，可整個人還是十分慵懶，根本不想動。
司空焱以爲自己之前太過了，不禁有些心疼的替她穿衣，又替她梳好了頭髮，隨後才彎腰抱起她說道：“以後可不能這麼……”
話未說完，司空焱發現懷裡的蘇沐月竟然又睡着了，當下不禁微微皺眉，重新將她輕輕地放在牀上，快步走了出去，對着門口守着的冬至說道：“去尋石先生過來。”
“是，王爺！”冬至見司空焱面色凝重，只以爲蘇沐月有什麼不妥，於是腳步飛快地跑了出去。
司空焱沒有等多久，石先生便已經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看到牀上的帳幔被放了下來，低聲問道：“王妃是哪裡不舒服？”
“你先把脈看看。”司空焱站在牀邊，看着石先生接過冬至遞過來的帕子，搭上脈搏之後沒多久突然喜笑顏開，轉頭看着司空焱問道：“王妃近日是不是總覺得乏累嗜睡？”
“小姐最近的確是這樣。”冬至點點頭說道：“而且胃口也不是很好，很多時候都不想吃東西。”
“阿焱，王妃有喜了。”石先生笑着起身，拍了拍已經愣住的司空焱肩膀，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頭三月你可忍着些，莫要再如此不分輕重了！”
司空焱不禁微微揚眉，雖然心裡自責，但還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本王自然知曉，你還不快去開安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