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靈堂！”周昊驚呼，漸漸明白了什麼。
此地是張家靈堂，祭祀列祖列宗之地。
現在這個年代很少會有人在自家建設靈堂了，古代的靈堂到了現在，一般都由政府統一劃地，改名“紀念堂”，留作後輩祭拜祖先之用。
“紀念堂”的存在對於百姓來說是一件好事，政府統一安排，節省百姓的人力物力，百姓自然是歡喜擁戴。
然而張天傢俬設靈堂也並非是什麼不可言說的事，又爲何要做的這般隱秘？
周昊不解。
更是在那處靈堂之內，那一排排的木架上點有無數的紅燭，密密麻麻，連成一片火紅的海洋。
“紅燭點燈，紅燭點燈，他們究竟在招引誰，爲什麼從裡到外要在這擺放這麼多的紅燭？”
猶豫中，周昊還是邁開了步伐，朝着那處靈堂快步而去。
走在走廊上，兩側無數的紅燭，映襯着火光打在周昊的臉上，將他的臉照的斑斕一片。
周昊突然有一種錯覺，隱隱地像是有無數靡靡之音在他耳畔響起，讓他神情恍惚，讓他精神難以集中。
他只覺眼前一片火紅，所有的一切竟似開始了扭曲。
“糟了！又來！”
周昊心頭警醒，他知道這是女鬼的障眼法又要在他眼前顯化了，只是這一次，不知道爲什麼，那速度竟是明顯慢了很多。
之前的那幾次，一次在天井裡，一次在餐桌上，還有一次是在她的房間裡，每一次都是在周昊還未察覺的情況下，直接讓周昊進入幻境，讓他分不清真假。
可這一次，明顯幻境存有瑕疵。
周昊皺眉，有些想不明白。
但此時也容不得他多想，他迅速將手中的符紙拿到了眼前。
符紙在發燙，將他的眼完全遮住，透過黃色的符紙，周昊眼前剛剛凝聚起的虛幻開始破滅。
紅色，綠色交錯的光在他眼前亮起。
他向前走着，步伐堅定而又從容。
此刻的他，無所畏懼。
所有的謎團，都將揭曉答案。
他心無雜念，
手持符紙遮於自己眼前，以符紙開道，勘破一切虛妄。
他向着靈堂快速走去，障眼法對他不再有效。
身後的屋子裡傳來了木凳劇烈挪動的聲響，周昊知道，那是有人推開了木門，有人走了進來。
他們，是張有生父子！
狂風越發急促了，風聲越發猛烈了，高牆外的樹也在劇烈顫抖。
月光不知何時已被烏雲籠罩，天空有雷鳴的轟隆聲響起。
快下雨了。
四周的溫度開始驟降。
周昊知道女鬼一定躲在他的周圍。
他知道，張有生父子、女鬼已經全部來了。
但他沒有退縮，而是繼續向前走着。
此時，他已無需再躲，也無處可躲。
既然這樣，那何不就正大光明地面對這一切。
“周昊！”
那是張天的聲音，從周昊的身後傳來。
周昊的腳步一顫，可卻沒有回頭。
“你再繼續下去會死的！”張天急聲怒吼。
周昊能夠感受的到他正在快速臨近。
周昊停了下來，原因無他，張天的話超過了五個字，證明了張天此時心中的情緒波動，他不希望周昊繼續走下去。
而周昊也想和張天談一談。
“你想要救我？你不想我死？”
周昊轉過了身，盯着不遠處那一張慘白而又無比瘮人的熟悉面容，淡淡地說道。
見周昊停了下來，張天也停在了原地。
張天無比堅定地說道：“是的。”
“爲什麼繼續走的話，我會死？”周昊質問。
張天沉默了，並沒有接話，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周昊，眼神中含有着濃濃的複雜意味在裡面。
見到張天這副模樣，周昊笑了：“你依舊不願意說，你讓我怎麼再相信你，我又何必再聽你的？而且誰又會殺我呢，你倒是說給我聽聽呢。”
張天依舊沉默，過了一會，長長地嘆了口氣：“你我之間，並非要以這個結果收場的，可你爲什麼要一步步逼我？”
“我逼你？”周昊一愣。
張天緩緩道：“是啊，你在逼我！”
周昊皺眉，心中微動，道：“逼你什麼了？”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將一切都照得明亮，如同白晝。
狂風大作，雨水開始“嘩嘩”落下。
傾盆大雨，落在了地面上那靜靜對峙的兩個少年身上。
閃電下，張天擡起了頭，白晝的光亮將他那本就慘白的膚色映襯得更加慘白了。
他，就像是一隻鬼。
而他那慘白到無一絲肉色的臉上，卻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而後，
是一抹瘋狂。
“逼我殺了你啊！”音色森寒，卻又近若癲狂。
“是嗎？原來是我在逼你殺了我自己。”周昊大笑了起來，可他的聲音卻變得漸漸寒冷。
是因爲他的心冷了。
周昊終於從張天嘴裡聽到了他的心裡話，可張天卻是要殺自己。
同窗四年，即便張天是鬼，可他對他的情誼卻是真的，他的心如何能不冷？
遠處的張天依舊在沉默，可週昊卻壓抑不住內心了。
“你想殺我，可你拿什麼殺我？”周昊在冷笑。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衣衫淋溼，將他的發趴落，將他的視線模糊。
他抹了抹眼睛上的雨水，冷聲道：“憑你的父親，還是你的母親？”
聽聞周昊的這句話，張天的瞳孔猛地一縮，“看來你全都知道，那你便更該死了，別怪我。”
“我不怪你。”張天的這一番話等於是默認了周昊的話，周昊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嘆了口氣，“你的父親呢，你的母親呢？都攤牌了，還不願露出真身對我？是在小覷我嗎，還是說躲在暗處準備偷襲我？”
女鬼沒有出現，周昊能夠理解。可張有生並沒有隨張天一起出現，那他躲在哪裡？
“沒這個必要。”張天頓了頓，輕聲道：“你的符已經溼了。”
周昊沉默，他當然知道。
但他沒有退路了。
他轉過了身子，繼續朝靈堂走去。
他想要去看一眼，裡面到底有什麼，纔會讓張天如此緊張。
他奔跑了起來。
張天也奔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