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號那天,蔣蕎給董書發了條消息:“我覺得我要失戀了。”
董書嘴裡叼着的方便麪勺子就硬生生地被他給咬斷了,用食指慢慢敲着:“你啥時候戀的?”董書覺得這世界上再沒有比看見蔣蕎談戀愛更蹊蹺的事情,他看了眼日曆,這是一個多麼富有意味的日子……
蔣蕎的短信來得很快,就倆字:“去年”。連個標點都沒有。
董書看了看手機,最終還是把嘴裡的勺子扔進了垃圾桶,扯了張抽紙,把下嘴脣的血跡給擦掉,顯得無比淡定。
董書不喜歡敲字,事實上,他不喜歡敲字的原因是敲字的時候總讓他覺得自己在工作,每個月月末的時候,編輯的奪命催總是像噩夢一樣迴繞在他耳邊。董書抖了抖手,似乎是回憶起了那個起早貪黑的日子,點開通訊錄,給蔣蕎打了過去。
剛剛嘟了兩聲就給接通了,蔣蕎帶着點沙啞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叔~”
董書抹了一把胳膊,他平生最受不了蔣蕎嗲着說話,並且估計一輩子都適應不了。
“怎麼回事?”董書舔了舔還有血珠冒出來的嘴脣,走到洗手間鏡子跟前判斷自己的傷勢,應該不需要上藥,他想,然後走出洗手間,關燈。
蔣蕎那邊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響,不知道在幹什麼,董書從來沒問過,好像只要是這個點打電話,她都在做同樣的事情。
“昨天,我準備上街給老二,哦,就是我那位,買個生日禮物,然後看見他和別人……唉……叔,你說我該咋辦?”蔣蕎那邊還是噼裡啪啦一陣響。
董書看看窗外,烏黑一片,啥都看不見,別說星星,看見對門都懸,他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平時寫言情段子的時候的那些暖心的話,他半個字也吐不出來,沒轍,他真的非常不適合安慰人。
蔣蕎那邊的聲音突然沒了,兩個人誰都沒說話,顯得特別安靜,董書猶豫着要不要上網找幾句話照着念,他搔了搔頭,嘆了口氣。
好在蔣蕎開口了:“叔,你說,要是有個女孩成天圍着你轉,而且做得特別沒尊嚴,你會不會一心軟,就那麼答應了?”
董書下意識抿了抿脣,剛好壓倒傷口,略疼,小聲“噝”了一聲,連忙去抽紙,又怕蔣蕎尷尬,哼出一串“嗯……”的音,表示自己在想。
冒出來的血珠巴紙給黏住,董書索性就不拿開,含糊地說:“看情況吧。”事實上,他是絕對不會因爲感動就和某個女生好的,不是啥高尚的理由,不是啥耽誤彼此的話,就是很單純的不喜歡就不該在一起。
“噗~”那頭蔣蕎突然笑了,帶着笑意問:“叔,你是不是上火了,怎麼聲音這麼奇怪?”
董書的聲音很低,但不是那種特別有磁性的男聲,並且大多數時候都是平平的,沒有什麼起伏,聽不出來什麼感情。含了張紙之後,董書的聲音反而變得圓潤,有了調子的感覺。
董書愣了愣,把嘴上的紙掀下來,右到鏡子前看了看,沒有再冒血珠,然後對蔣蕎說:“沒有,嘴皮破了,冒了點血珠子。”
蔣蕎就十分誇張地吸了口氣,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她有的時候就是這麼浮誇的一個人。
“那你趕緊塗點蘆薈膠,注意點,別塗到裡面去了。”有的時候,蔣蕎就和老媽子一樣。
董書想說不用,但估計免不得蔣蕎一頓嘮叨,最後還是認命地去櫃子裡煩蘆薈膠,上次用過之後不知道隨手丟到哪去了。
聽見董書開櫃子的聲音,蔣蕎有開始說:“叔,你說,女孩兒倒追男孩兒,會不會太掉價了?”
董書說:“不會,都一樣。”往往,董書那種平淡的語氣卻奇怪地有着說服力,蔣蕎“哦”了一聲。
櫃子裡什麼都有,有點亂,董書東摸西摸終於摸到了一管藥,綠油油的,是蘆薈膠無疑,董書巴手機用臉和肩膀夾住,然後擰開蓋子,憑着感覺往嘴上塗。
“唉,叔,你知道我最苦惱的是什麼嗎?我很喜歡老二,關鍵是,那個三兒是個男的。”蔣蕎的聲音傳來,很苦惱的樣子。
董書塗藥的手一抖,完了,吃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