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之後,董書看着推着箱子走開的姑娘,突然想到了蔣蕎,不知道到沒到,機場的那條路特別堵,不過,她爸媽在這裡待了那麼久,應該也是知道的吧……
“啪”,身後的編輯把手從肚子上撤開,用本子狠狠地在董書的椅背上砸了一下。
董書猛地回神,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對面前不明所以的姑娘說了聲抱歉,編輯解釋道:“他昨天晚上趕稿晚了點……”姑娘鬆了口氣,雙手把書遞上去給董書籤,說了聲“大大加油”
董書沒什麼表情,看上去好像就是那麼一回事。
……
中場,董書靠在休息室裡面的沙發上,晃了晃有些酸的手,他還沒想過有一天就是寫個名字也能累成這樣。編輯捧着肚子端了一份盒飯給他:“喏,你的,將就吃。”
董書看了看菜色,覺得這次籤售會的錢,全部都用到場地租用上了。他在桌上摸了兩把,摸到用塑料袋裝着的一次性筷子,掰開,發出“咔吧”的聲音,把兩隻筷子互相磨了磨,又起 開蓋子,抖了抖水,用筷子戳了戳,把綠油油的豌豆戳得滿盒子亂跑,硬的。
董書擡臉,說了聲“謝謝”,往旁邊挪了挪,給編輯空出一塊位置,從飯盒裡調出塊西紅柿吃。
編輯也就順勢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得扒拉幾口飯,慢慢跟董書說話:“沒想到你還長得有模兒有樣兒的。”
董書本來也對盒飯沒多大興趣,安安靜靜聽她說,然後回了一句:“我也沒想到你肚子還大着。”
編輯笑了笑,摸了摸肚子:“才四個月呢,再過上幾個月我就回家休產假了,不過之前肯定要把你交接好。”
董書點點頭,又扒拉出一塊青菜嚼着。
董書不說話,編輯也沒說,兩人就安安靜靜地吃了一會兒,和董書旁邊的那一堆嘰嘰喳喳的人形成對比。
編輯擡頭看了看一羣笑得東倒西歪的人,嘆了口氣,又看了董書一眼,說:“你這孩子話怎麼這麼少呢?會不會聊天啊,平時寫文又一套一套的,悶着騷啊。”
董書繼續吃飯,儘管盒飯裡面已經被他攪得亂七八糟,綠的紅的一片一片的,也沒有對他產生半分影響。
“還有啊,你說你,叫你籤售要你命還是要你錢!啊!有那麼不高興嗎?不想來啊!”編輯看了一眼董書那湯湯水水一片的飯,沒了吃下去的心情,把自己那盒蓋上,放到桌上,嘴裡也沒閒着。
“嗯,是不想來。”董書叼着根炸得四分五裂的脆皮腸,把盒子放下,從包裡翻出手機,剛剛好像震動了一下。
顯示有一條新短信,蔣蕎發的:叔,我到A市了,在車上,跟你說一聲。剛剛路過一個會展中心,好像在搞籤售~有我喜歡的作者誒!可惜師傅不讓停,說一會兒要堵車了,桑心~晚上游戲見。(^_^)
董書劃了劃屏幕,兩次顯示在刷新,沒有接下來的內容了,也不說喜歡誰……
編輯往董書那兒湊了湊,董書下意識想避,又想着編輯身懷六甲,最後還是沒動,讓她把短信看完了,反正,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你侄女?籤售啊,會不會說的就是咱們這兒,你問她喜歡哪個,我給你弄去。”編輯拍了拍董書的肩,信誓旦旦的樣子,整個人都散發着母性的光輝。
董書點點頭,一隻手敲着鍵盤,一隻手從盒子裡把剩下的一根脆皮腸挑出來,扔到嘴裡,抖了抖盒飯蓋上的水,把筷子扔進去,蓋上,指着編輯跟前的那一盒問:“要我幫你丟嗎?”
編輯“啊?”了一聲,又“哦”了一聲,然後點了點頭,董書就把手機放回兜裡,端着兩盒飯,慢悠悠地向那個大垃圾桶踱過去。
“哐哐”兩聲,兩盒吃地沒多幹淨的盒飯就進了垃圾桶。董書轉身去了洗手間,開了水龍頭,水龍頭髮出“嘩嘩”的聲響,
董書看着鏡子裡自己的臉,帥嗎?他想,又聳了聳肩,他實在是沒有概念。低下頭,把手洗乾淨,想了想,又洗了把臉,甩了甩,兩隻手指從口袋裡夾出一包衛生紙,又抽了一張,擦了臉。
“嗡~”手機在口袋裡震了一下,董書把手上的水吸掉,隨手把紙擱在臺子上,掏出手機,是一條廣告,董書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要去準備了,把手機放回包裡,把紙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
……
下午的時候人就多了很多,董書看了看眼前長長的隊,嘰嘰喳喳說說笑笑的姑娘們,又看了看杵在身後的編輯,抿了抿嘴。
編輯拍了拍董書的肩:“那我去休息室了,你別走神啊。”說完就從工作人員通道走了,董書回過頭,跟面前的姑娘打招呼,簽了名。
說真的,他沒想到居然自己也會有這麼多讀者,明明文下的評論都很少的。
簽到最後一位姑娘,董書終於有空看手機,之前太吵,他都沒辦法注意。不過,什麼也沒有。剩下的作者前面要麼空着,要麼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太陽斜斜地照進來,場地變得金黃又泛着一點紅。
編輯又站到他身後,說:“幸苦幸苦,晚上有個聚餐,去嗎?”董書搖了搖頭,也不解釋爲什麼,編輯也沒問,去了別的作者的責編那裡。
比原本定的收場時間完了一點,不過還好,董書覺得沒什麼,反正只要晚上之前能回去就好。有些作者已經離場了,董書旁邊的姑娘是要去聚餐的,還沒走,董書看着手機,還是沒有回覆,聳了聳肩,安靜地收拾自己的東西。
編輯招呼着工作人員收拾東西,董書踱過去,打了聲招呼,背上包出門。
“嗡,嗡~”手機差點從口袋裡蹦躂出來,董書看都沒看就接了,那邊傳來蔣蕎的聲音:“愛的腳步,愛的腳步,叔,你回去了嗎?籤售完了嗎?哎呀,我怎麼不早點看手機!沒有簽名我會死~”蔣蕎這個姑娘,就是這麼浮誇。
董書往回走,正好看見在收拾東西的隔壁的姑娘,又小跑了兩步,踩到地上的傳單,發出“呲呲”的聲音,空曠的會場迴盪着“啪啪”的腳步聲。
董書趕在那姑娘收拾完之前跟她說:“麻煩你,幫我籤一本書。”
那姑娘擡起頭,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假睫毛忽閃忽閃的,隔了幾秒,“哦”了一聲,又坐下去,簽了一本,問:“要寫什麼嗎?”
不等董書轉述,蔣蕎就在電話裡說:“寫‘給親愛的蔣蕎~’一定要加一個笑臉,感激不盡~”蔣蕎的聲音帶着笑意,飄乎乎的。
董書抹了抹胳膊,“咳”了一聲說:“給親愛的蔣蕎……再加一個笑臉,謝謝。”
耳畔是蔣蕎的歡呼,手裡拿着那本寫了“給親愛的蔣蕎”的書,董書破天荒地覺得,臊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