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試過聽見一個人的名字就猛的回頭,想確認是不是他,或者,聊天的時候看見某個符號,就想知道,那是不是他的小號。
蔣蕎喜歡上董書的時候,是那個星期日,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時候。
坐在警察局並不算冰的座椅上,老實說,警察對她還不錯,蔣蕎的面前擺了一個帶着水的果盤,和一杯冒着熱氣的水,匆匆忙忙來回走動的黑色制服讓她在震驚之餘又覺得意外的安心。
“小姑娘,你先坐一會,需要幫你通知家長嗎?”留着長鬍子的警察給蔣蕎的杯子裡添了一點水,然後說。
蔣蕎聽着“嘩嘩”的水聲,搖了搖頭,手指卻不停地按着撥號鍵,怎麼還不接,是有事情在忙嗎。
蔣蕎的手心冒着汗,那個人的電話還是打不通。
“怎麼了?”那人的聲音帶着一絲絲凌亂的呼吸,應該是剛剛運動完。
有時候,人就是有這種魔力,一句話,就讓人覺得安心,蔣蕎吸了吸鼻子說:“沒什麼。”
長鬍子警察拖着腳步走過來,叫蔣蕎去問詢室,蔣蕎應了一聲。
推開椅子,發出“吱”的聲音,然後慢慢地跟在長鬍子警察後面。
電話那邊“噠噠”地響起來鍵盤敲擊的聲音,然後是那人良久的沉默。
“苦,我不太會安慰人……”那人說,聲音還是平平的。
長鬍子警察先進去打開了窗子,正要叫蔣蕎,一個小個子警察過來叫他,長鬍子警察無奈地讓蔣蕎在房間裡等一會兒,待那警察走後,離得不遠的房間裡傳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也許,是那個女生的母親……
蔣蕎覺得自己鼻頭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吸了吸鼻子,跟那人說:“蔣蕎……”
網絡上的熟人,有多大的必要知道對方的名字呢?
電話那頭的人聽見這個名字很是沉默了一會,然後才說:“董書。”
蔣蕎樂了,說:“大橋,聽你聲音不大啊,你怎麼讓我管你叫叔啊……”說的時候,換了一隻手拿手機,換下來的那隻手在腿上蹭了蹭汗水。
“我叫董書,書寫的書。”還是那種淡淡的語氣,董書說話緩緩的。蔣蕎卻突然紅了臉,連忙道歉。
董書那邊發出“嘩嘩”的聲音,也不知道在做什麼,長鬍子警察出現在門口,朝蔣蕎比了個手勢,讓她接完電話叫他,蔣蕎點了點頭,聽見董書說:“你……要是樂意,叔就叔吧……”
蔣蕎覺得對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不安,所以這樣安慰,於是她笑了笑,開玩笑道:“那好啊,那我叫你叔了啊,逢年過節別忘了給紅包哈。”
說完就掛了電話出門找長鬍子警察。
其實她要做的很簡單,就是複述一遍她所目睹的整個事情。
人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時候,或許是悲傷的,但更多的時候是一種代入感的恐懼,蔣蕎回憶的時候耳邊卻響起和董書的對話,一時又鎮定了許多,慢慢地跟長鬍子警察說。
"好的,今天就這樣吧,後期如果再有什麼問題,我們可能還會去找你,放心,不會影響你學習的。如果你需要接受心理輔導的話也可以提出來,我們這邊可以幫你安排。”長鬍子警察“啪”地合上筆蓋,跟蔣蕎說,一邊站起來,遞給蔣蕎簽字。
蔣蕎簡單看了兩眼,就簽了字,回答說:“不用了,我沒事的。”把簽好的東西遞給長鬍子警察,配合地站起來,跟着他走到了外面。
“原來,死亡離我真的這麼近。”蔣蕎看着警察局的大門,曾經以爲一輩子都不會來到這個地方。
那個女孩的自殺,讓蔣蕎腦海裡浮現了很多,想起學習時的壓力,想起站在窗邊就有往下跳的衝動,想起董書那不帶語調的安慰,覺得自己其實挺幸運的,至少還有人聽自己的苦水。
蔣蕎很久都沒有主動跟董書提起週日的事情,每週董書叫她起牀的時候,她總有心裡突突的感覺。
高考的時候,蔣蕎反而沒有備考的時候那麼緊張,即便感覺到自己的語文好像考的並不是很好,卻突然覺得,高考,也不過就是那樣。
跟董書通電話的時候,突然想說週日的事情。
“叔~謝謝你,真的,你真的幫了我很多忙……”蔣蕎這樣跟董書說,一面吹着風扇,一面臉紅着。
有人說,陪伴就是最長情的告白。
拿成績的時候,蔣蕎毫不猶豫填了A市的學校,沒有人覺得奇怪,也沒有人反對,因爲她的父母在那裡,只有蔣蕎知道,填那個學校的時候,她的腦海裡還有一個人的名字,董書。
順利考到A市,一直想要和董書見面,可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原因錯開。
愛上你的時候我還不懂感情,以爲只有見過面的愛情纔是刻骨銘心。
蔣蕎意識到自己對董書的那份期待,漸漸地不再主動聯繫,短信不回,電話不接,總覺得自己這種喜歡或許只是一種依賴,漸漸地認識趙亦龍,漸漸忘記董書……
“要不要見我那帥到可以治癒你一切憂傷的弟弟?”董鳴醉醺醺地說。
蔣蕎心裡一跳,轉而大方地說:“好啊。”
一邊平復着自己的心情,一邊打開衣櫃,挑選要穿的衣服。
遊戲裡的自己就是一身嫩粉色,是不是,穿粉色比較好。
KTV裡的告白讓她猝不及防,她不敢擡頭看董書的眼睛,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表情,那一定就是帶着包不住的笑意的嘴角。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原來,董書真的是喜歡自己的。
張高個調笑地幫着董書說話,幫着自己找臺階下,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多麼喜歡這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男生。
有人說,女孩很容易愛上那個陪自己聊天的男孩。
蔣蕎覺得說的很對,有時候是一種依賴,有時候是一種熟悉,有時候是一種信任,但不管哪一種,都是一種真摯的感情,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感情。
叔,你可知道,我也喜歡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