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最寵愛的兒子十三殿下被送入廣仁寺這一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一般的傳遍了皇宮的各個角落。傳聞珍妃哭昏了過去,幾次去求皇上,但皇上都不予理會。
“毓兒,父王會把這顆珠子交到齊安大師手上,你要好好看着這顆珠子,到時候你要把它帶回來,知道嗎?”豐帝一臉慈愛的看着稚嫩的十三殿下,臉上露出幾絲不捨,“等你到了十歲,父王就將你接回來。在廣仁寺這段時間,你要聽齊安大師的話。”
“是,父王,兒臣知道了。”十三殿下吸了吸鼻子,一雙萌亮的大眼有些泛紅,小心翼翼的說道,“父王,我可以去看看母妃嗎?”
“去吧。”
*
初秋的深夜多少有了些許涼意,無邊無際的黑幕包裹着大地,此時此刻的人們都早已入睡,留在耳邊的彷彿只剩下淺淺的呼吸聲。
廣仁寺的東塔裡飄出一個五彩璀璨的珠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尤爲顯眼,只見那珠子游來蕩去,像是漫無目的的閒晃,輕飄飄地好似隨時都會被風吹走一般,但最後飄進了某間的屋子。
“咦,看着怪眼熟的。”明亮的珠子忽然口吐人言,聲音是個年紀輕輕的少女。
只見那珠子此時此刻正圍着牀上熟睡的人兒打轉,又見光芒一閃,眼前幻化出一個妙齡女子,烏髮雲鬢,峨眉淡掃,端坐於牀前,正努力回想着自己究竟在哪裡見過呢?
桌上的油燈維持着微弱的光亮,似是有一陣小風吹過,燈火明滅,牀上的小沙彌像是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一樣,微微的睜開了眼睛。那女子見他醒了,抿脣對他溫和地笑了一笑,完全沒有考慮到三更半夜出現在男人的房間裡是多麼的違背世俗!
小沙彌下意識揉着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有從夢中清醒過來,不然怎麼可能在廣仁寺這男人扎堆的地方見到一位姑娘,像天仙一樣的姑娘,而且,此時此刻出現在他的房間!就坐在他的牀上!剛剛還對他笑了!
他肯定是還沒睡醒。
雖然是這麼想,但是小沙彌的臉還是不經意間紅了,他竟然做了一個這樣的夢。
那女子開口說了話:“你叫什麼名字?”她認真想了很久,但是確實想不起面前這人是誰。這廣仁寺她也來了一兩年了,看樣子這小沙彌來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可就是覺得哪裡見過?
小沙彌剛剛從睡夢中醒來,腦子裡還迷糊得很,聽那女子說話,他非常害羞且認真地看着那女子回答道:“本殿下是十三殿下楊靖毓。”
此情此景倒是有些滑稽,就算是佳人在側,就算是想要擺出了響亮的名頭,也不該說出這麼不着邊際的話來,堂堂靖王怎麼會在寺裡當起和尚來了?莫不是見慣了爾虞我詐的生活,看破紅塵,一念起,就此落髮出家?可眼前這位看樣子不過是七八歲的少年罷了,假如真是如此,那也太可惜了。
那女子卻是恍然大悟一般,極小聲地咕噥了一聲:“
原來就是當初那個傻十三啊,我就說怎麼看上去眼熟呢。”
一時間兩人無話。
有美人深夜坐於牀頭,半點沒有要走的意思,小沙彌哪敢再睡,就算是重重睏意襲來,他也是極力打起精神同樣端坐着,手裡微微抓着蓋在身上的被子。
等了好久也沒見那女子再說話,小沙彌偷偷擡起了頭,這一看就再也移不開眼睛。
那女子微垂着頭,耳畔有幾根髮絲也跟着垂在臉側,只是一個側臉,細細長長地眉毛,紅潤如櫻桃般的嘴脣,生的真是好看,就像畫裡畫出來的一樣。
小沙彌心中也升起一股異常熟悉的感覺,總覺得他在哪裡見過?可是想想又不對,要是有這麼美的女子,肯定是要被送進宮中當妃子的啊!
是了,他想起在哪裡見過了,就在他三哥的宮殿裡,掛了好幾年呢,畫上的女子和麪前的老婦人幾乎一模一樣,據說三哥曾經到處找尋畫上的女子,幾乎把京都以及臨近的幾個郡都翻了個遍也沒找到,那老婦人彷彿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一般。
小沙彌甚是不解地伸手撓了撓頭,自己好好地做夢怎麼會夢見她呢?他再怎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不至於想到她啊。
小沙彌突然想到了什麼,噗哧一聲,不好意思地笑了,臉又忍不住紅了。
那女子微微側過頭來看他,輕輕地問了句:“你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小沙彌說:“沒什麼。只是不知道姑娘深夜來這裡做什麼?”他現在挺困的,眼皮子都睜不開了,只想倒頭就睡一覺。他更疑惑了,在夢裡的人也會犯困嗎?
那女子也笑開了,真是好看啊,那明亮的眼神裡彷彿盛了數不盡的笑意,小沙彌被笑得又不好意思起來,低下頭問:“你作什麼笑?”
那女子伸出一隻手來,竟然是要來拉小沙彌,小沙彌嚇得想躲,卻也沒動,看着那女子把他的手握住,溫溫熱熱,有種說不出的舒服的感覺。
“我孤身一人,長夜漫漫,想找個人陪我而已。”
這話聽來就像書裡女鬼和書生的故事,一夜偷歡,糾纏不休。女鬼嗎?這事竟然什麼時候也會輪到他的頭上?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難不成平日裡的經書都白唸了不成。
那女子強行拉着小沙彌的手,媚態百生地說:“你……願意嗎?”
小沙彌整個人慌了,哪裡可曾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噌地一下就鬧了一個大紅臉,熱辣辣地刺激的小沙彌的神經,他一時腦筋轉不過來,認真而緩慢地想了很久:“我不願意。不過你要是睡不着,我就陪你說說話。”
“呵,真是個傻孩子。我的意思是……”女子頓了頓,美目流盼間她看了眼他身下的牀又說:“我如今無處可歸,想在你這借宿一宿,可否?”
“這,這怎麼能行。”小沙彌的聲音有些緊張,手裡緊緊抓着被子,就像擔心自己的被子被搶走似的。
“那你忍心讓我一人在外露宿街頭嗎?”
那女子的眉頭微微皺起,看上去很難過的樣子。
“不不不。”他急聲解釋,“姑娘要真是無處可去,我這就帶你去見齊安大師,這廣仁寺還有空房間的,我保證姑娘不會露宿街頭的。”
“可是,這麼晚了,再打擾大師休息,不好吧?我就在你這裡躺一會也不行嗎?”她又蹙起眉頭,好似很爲難。
“這……”小沙彌更慌了,話都說不完整了,“不然…我……去師兄那裡擠一擠,你就在這裡住可以嗎?”說完這話整個人都放鬆了,這似乎是最好的辦法了。
“這樣會不會很打擾你師兄啊?”那女子還在爲難。
“不會不會。我這就過去,姑娘…姑娘好好休息吧。”小沙彌急急忙忙下牀,臉色通紅,講話都磕巴起來了,生怕晚一會這女子就會將他吃了去,
還沒等那女子再說什麼話,一溜煙的就出去了。
“看樣子倒是很正常嘛,一點也不傻啊。不對,我這張臉竟然留不住你嗎?”那女人伸出手摸了摸臉,嘆了口氣,“現在的小孩子都明白我在說什麼,湊合擠一下又不會怎樣?還擔心我吃了你不曾?”
女子噗哧一聲笑了,好像確實是這樣。本來只是說着玩玩的啊,看他怎麼就嚇得不輕,貌似玩笑開過頭了。
女子就和着楊靖毓的小牀休息了一晚上,她好不容易和哥哥從那裡逃出來回到這裡,卻一不小心和哥哥分開了。如果不是因爲她受了重傷,也不至於以珠子的形態在這個寺廟呆這麼久。
不過幸好這個傻十三王爺身上的純正之氣掩蓋了她身上的戾氣,不然這廣仁寺,她還真呆不下,也不可能在這個地方休養生息兩年。
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去找哥哥吧!
女子這樣想着想着,難得睡了一個好覺。等她再次醒來時,天色還有些微暗。她起身坐在楊靖毓的牀上,四下打量了這個房間的擺設,只覺得枯燥無味。除了一排放着不少佛經的書架就是一個放了不少佛經的案桌。
“還跟兩年前一樣,是個小傻子。”女子嘀咕了一聲,又離開牀站起身子伸了伸懶腰。
“哎,也罷,我們這麼有緣,等你長大,我柳心銘就來接你好了。”柳心銘說完再次看了看這個房間,然後隨手施了一個法術,眨眼間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楊靖毓回來時,已經人走被涼了。
其實楊靖毓一整晚都沒睡,一直擔心那個女子會跟着過來,如果因爲他的緣故而害到其他師兄弟那就不好了。可楊靖毓又不太敢回去,雖然那個女子貌美如花,但是楊靖毓總覺得滲的慌,而且那女子行爲舉止無所顧忌,他一個十歲的小沙彌根本招架不住。
這樣想着想着,輾轉反側一整夜的揚靖毓等天色一亮就早早回到自己的房間。楊靖毓來到自己房門時先是偷偷的把門開了個門縫,然後探頭仔細打量下自己的屋子,發現裡頭沒人之後才鬆了口氣,將門大開,拍拍小胸脯道:“幸好走了,希望她以後不會再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