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的幾人腳步聲漸行漸遠,說話的聲音隨之一起遠去。玄景呆呆的站在那,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一年前,鎮壓了一個魔女,玉仙門禁地,心頭血封印……
玄景顫抖的擡起自己的雙手,緩緩的低下了頭。
一年前的種種紛紛浮上腦海,那時候因爲過度擔心灼羽西而忽略的疑點忽然放大般的清晰的一一展現在玄景的腦海。他不敢相信的往後踉蹌的退了兩步,極大的恐懼瞬間攏上他的心頭。
爲什麼玄玉師兄離開的第二天羽西就重病,爲什麼玄玉師兄在他幾欲崩潰的時候恰好出現,說出了將羽西送去玉仙門禁地的方法……爲什麼那個守着禁地的長老會同意幫他?那可是禁地,如果他不知道羽西的身份,怎麼會那麼輕易就答應了師兄的請求……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就好像每一步都挖好了坑,就等着他義無反顧的跳進去……
這一刻,玄景的心是真的慌了。他緊緊地握着雙拳,將頭仰起,咬緊了牙關,似是想讓自己鎮定一些。
事情不一定就是他想的那樣,玄景不斷的說服自己,努力的穩住自己晃動的身形,玄玉師兄是不可能會害他和羽西的!
如果,如果事情真的……玄景簡直不敢想象,那就是他親手把羽西封印了嗎……
不,不會的,這不可能!玄景,事情不會是這樣的!玄景搖搖頭,似是想將那些如野草一樣瘋長的可怕念頭趕走。
可越是不去想,腦海中便會更加不停的涌現各種奇怪的想法。玄景控制不得,一滴冷汗從的額角滑落,他雜亂思緒中忽然理出一個名字,天暉長老。
玄景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突然快速走出兩步,然後又勉強的停了下來,安靜的站在原地。
是了,天暉長老,他們說到了天暉長老,天暉長老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要找到天暉長老,一年前的真相肯定會浮出水面!
玄景幾欲冰窒的心再次跳動起來,他要去找天暉長老問清楚,他一定要找到天暉長老!
有了方向之後的玄景稍稍減輕初時聽到那些言論時的慌亂,他不能自亂陣腳,這個客棧裡的住的都是各個門派的傑出人才,他必須小心的隱匿自己的蹤跡,然後找到天暉長老的行蹤。
緊繃着每一個神經的玄景最後在最邊處的一間大廂房找到了天暉長老,那時他身上被冷汗打溼,破舊的衣服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更凸顯了他的幾分狼狽。玄景一接近天暉長老的房間,正閉目養神的天暉長老就發現了他。
他們的談話很不順利,天暉一看到玄景就認出了眼前頗顯滄桑的少年,他和一年前有了很大變化,但他還是認得玄景。天暉長老對與自己有牽扯的人向來記得很牢靠。
那時候玄玉來找他的時候,他遠遠的看過玄景,雖然遠,但不影響天暉記下了玄景的身形。也許是因爲當時的玄景一顆心都系在了病重
的灼羽西身上,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天暉長老。
而玄景的容貌,天暉長老早就見過並記下來。
玄景算是他們那一屆新弟子中最爲傑出的弟子之一了,所以很早以前,天暉長老偶然間就見過玄景。
那時的玄景只大概的看到了天暉長老的一個身形以及那微微點頭的動作,多日來提在嗓子眼上的心終是安定了一些。
當然,如果他知道那時的安定會換來如今讓人心痛到窒息的局面,他寧可不要。
世間最難揣測的便是人心。
很久以前玄景的師傅就跟他說過這句話。可那時他天真的以爲,人心就算再怎麼難以捉摸,但若是付與真心相待,對方也會坦誠相見。
只是,這一切不過是他想多了。
從天暉長老的口中得知真相的玄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暉長老口中的玄玉真的是自己尊敬愛戴了多年,將他當作兄長一樣看待的師兄嗎?
那一刻,玄景覺得自己似乎掉進了萬丈冰窟,整個身子被冷的從腳底一直蔓延到心間,就像一道又一道的冰刃在狠狠的剜碎自己的五臟六腑。
隱約中玄景好像聽到了寒冬下厚厚的冰面上發出的破裂聲音,“咔擦”一聲,令人猝不及防。
“玄景,你是來以卵擊石的嗎?”天暉長老嘲諷的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年輕人,完全沒有他初見時的意氣風發。
天暉長老本不想告訴玄景事情的經過,不過看玄景此時的頹廢的狼狽樣,他心裡的那點小心思不自覺的就活絡起來。他天暉可不是什麼好人,不過既然對方都找上門來起了疑心,他不防做個“好人”,告訴對方真相。
反正,玄景本就要除去。
“玄景,當初可是我將禁地借給你用,你現在過來質問我可是何意?”天暉長老一挑白色的鬚眉,臉上盡是譏笑,完全沒有理臉色越來越黑的玄景,“呵呵,你可真不識好人心。還有你的師兄,那可是好心爲你規劃了一場戲啊,哈哈……”
一旁的玄景早已氣的幾欲失去理智,原來當初所謂借禁地給他的長老就是天暉長老,難怪,難怪……玄景不笨,相反他一直很聰明,只不過因爲太重感情,太過相信不該相信的人而被矇蔽了雙眼,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天暉長老的幾句話就讓他大致聯想到了事情的經過,可他仍舊無法相信這事玄玉師兄參與了其中,他是那麼相信那個人啊……
“哼,你胡說,我叫你一聲天暉長老是敬你爲玉仙門的長輩,可你如今作爲又如何配長老二字?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休想再胡言亂語隱瞞實情,玄玉師兄有何理由要如此對我!一定是你,是你貪慕虛榮……”
玄景的內心其實是慌亂無比的,因爲他此刻最爲擔心的是灼羽西的情況,可他又不敢貿然問天暉長老……這事認真說起來,還是他親手下了那個封印……只要一想到這個,玄景就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隻尖利的黑手硬生生掰開,一瓣
又一瓣……
“哈哈,還真是可笑,難怪當初玄玉會信誓旦旦的和我說,他的那個師弟不會懷疑他,現在想想還真是如此。”天暉長老簡直要笑岔氣了,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愚蠢的人,還相信那些所謂的感情,哼,當真愚昧至極。
“就是你最相信的師兄,親自找我與我合作,讓我將禁地借給你,再騙你親自設下封印,將你最愛的人封印在禁地之中……哈哈,這個禁地原先是玉仙門最不受重視,最爲偏僻荒蕪的一塊禁地,不過自從那個魔女被封印在那之後,玉仙門可不得不重視起來,說起來那個魔女的待遇怕是不錯哈哈……”
天暉越想越得意,再這之後,玉仙門內不少人看待他的目光就不一樣了,他的身份因爲這件事而水漲船高,所以這次纔有機會出來帶隊。本來他想帶玄玉一起,畢竟玄玉的能力雖然比不得玄景,但在新一輩中也算不錯,可那小子竟然爲了那個魔女不願出來。
呵呵,真是蠢笨!
就和眼前這個玄景一樣!在這方面他們還真像“師兄弟”。
“你胡說,你胡說!”玄景在天暉長老的刺激下像瘋了一般的提起泛着熱氣靈力的拳頭,飛速提起身形,狠狠衝向天暉長老。天暉長老微眯着眼,立刻兩手結印,化成一個堅固的盾牌,穩穩的攔住了玄景突然暴起的攻擊。
玄景只覺自己的拳打在了一個極其堅硬的石頭上,那塊石頭還紋絲不動,無論他再怎麼用力,也無法前進分毫。
玄景不甘心的再次聚力於圈,在半空中躍起浮着的身形隨之一起往前再次砸向天暉長老,天暉長老只是冷冷一笑,右手凝起一個大圈,霎時濃厚的靈力四散而開,強勁的威壓壓的玄景喘不過起來。
天暉長老右手無形無影的往前一推,玄景頓時被重重打出,身子承受不住的飛起,就在即將摔落在地的時候,腰間猛地一轉,玄景彎着腰踉蹌的雙腳着地,不穩的向後拖了一定的距離在勉強停下。
不小的空間因爲這突如其來的過招顯得有些擁擠,他們周遭的木頭物件都在玄景落地的一剎那碎的七零八落,零散的碎裂在一旁,飄起點點細屑。
玄景捂住胸口擡起頭來,充滿恨意的銳利視線直直射向毫髮無損的天暉,黏稠宛如一滴化不開的濃墨,似是要將天暉長老的模樣狠狠的記住。
修士界的元嬰期和結丹期實力相差的實在是太大了,即使只差一個層次,那都是天與地的區別,別說是玄景這種新人和老奸巨猾的幾百年的天暉長老比,更是一絲勝算都沒有。
天暉長老毫不在意的對上玄景彷彿化成實質的眼神,悠閒的說道:“真是可憐,被自己最親近的人背叛那滋味不好受吧?也虧你還傻乎乎的願意相信什麼情誼,當真可笑!呵呵,我看,你自然也不知道,那個魔女的病也是你一直相信的玄玉造成的了。”
“當初我還在想玄玉向老夫借禁地具體是爲了什麼,只說對我有益無害,沒想到玄玉可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