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她才與陳笙笙說過當年的那些事,她與那人的相識,在泰城的過去,五年前,那些接踵而至讓她猝不及防的變故……
陳笙笙不止一次的問她,“所以,你纔會選擇離開嗎?”
她沒有正面回答,但比誰都清楚,並不是的……
在樑琛爲了她進了監獄,在她沒能救下樑虹之後,不大的泰城裡,另一件的醜聞便傳得沸沸揚揚……
當時她就讀的學校,在泰城是升學率最高的一所學校,爲了追上樑琛的那幾年裡,她從未有過的發奮,終於如願與他進入了同一所的學校,但正是出了那件事之後……
一夜之間,學校就處於了輿論風暴的中心,隨之而來的,校領導的談話,外界的謾罵,同學的孤立指責,再接着,便是勸退……
一夜之間,奶奶就病倒了……
她卻不敢去醫院照看她,因爲她知道,她的出現只能給奶奶帶來更多的傷害……
泰城不大,在考學前夕,那件事的影響程度格外惡劣,“小三”“賤人”“破鞋”……這樣惡毒的字眼每日每夜包圍着她,她從最開始的拼命解釋,到歇斯底里的反駁,再到後來的,沉默以對,短短的時間,她本就處在深淵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了……
將她陷入如此境地的事件,她卻深知不是真的,“女學生勾引老師,被師母堵在家中暴打”……
這樣的事,她從未想到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本就心力交瘁在崩潰邊緣的她,在被一衆的唾罵中,換上了嚴重的抑鬱……
忘了那段時間是如何度過的,她以爲那件事已經過去,後來想起,除了那份刺痛的恥辱感,她幾乎不再多想,只是這一次,她無論如何沒想到,白露在她耳邊說的那些……
白露提起陳笙笙時,她以爲她是要威脅,她並不怕她的威脅,因爲在魏常的事件之後,那人就承諾過了,只要還在涼城,他就會護陳笙笙周全,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白露要說的,竟是陳笙笙的男朋友,連她都還未見過面,對他的認知,只知道是個看起來話少內斂,但實則有趣沉穩的,音樂老師。
“提起音樂老師,你應該不會陌生吧?很巧不是嗎?你朋友找了個音樂老師,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位音樂老師,還在你們泰城教過學,只不過,還深陷與自己的女學生糾纏不清的醜聞中,林糖,你的朋友沒有告訴過你吧,那音樂老師的名字就是……”
白露在她耳邊,極輕極緩的吐出一個名字,她如遭雷劈,整個人立在原地,極短的一個瞬間裡,伴隨着翻滾的記憶的,是那些恥辱激烈和陰暗的情緒,讓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狠狠掐住了白露的脖子。
說不清是因爲身陷那些惡劣情緒的掌控,還是對陳笙笙的擔心,讓她的理智在瞬間裡褪去。
她知道白露的意思,音樂老師……
她知道陳笙笙的男友是音樂老師,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她只瞬間的恍惚,卻從未將素未謀面的陳笙笙嘴裡極好的男友,與……與當年那個……
不……
只是這個念頭滑過,她腦中便劈開了一樣的疼……
看在白露因着難受不住的咳嗽,白嫩的脖頸被她掐得通紅,樑虹一面扶着白露,一面厭惡的看着她嘴脣張張合合似乎說了什麼,她冷漠的看着,那一瞬間裡,甚至聽不到樑虹的那些話。
眉眼淡淡從白露身上移開,她擡腳朝路的另一側走去,“站住!”白露彎着身子難受的咳嗽着,看到她的動作,徑直擡手抓住她的衣服,“剛纔還說跟我一起走,這會就不敢了?!”
樑虹也伸手:“你敢這麼對露露姐?以爲今天我們能讓你就這麼走了?”
林糖看着白露,眉眼依舊冷然得駭人,“我答應跟你們走就會跟你們走,只是我信不過白小姐的爲人,要去跟我的人說兩句話。”
白露眉眼微眯,冷哼一聲卻是鬆了手,林糖擡腳朝外層走去,那兩個跟她來的人依舊跟那些人僵持着,許是一直沒看到她受傷,並沒有採取過激的處理方式,估計出門前也被警告過,要低調行事的。
至於那些拍照的遊人,自有樑家和白家的人善後,比起聲名狼藉的她,她們更爲在乎這些。
剛轉過身,她就聽到白露嗤笑道:“賤命一條,還她的人,要不是琛哥可憐她,她以爲她還能得意……”
“露露姐……”
這些話在身後響起,白露的聲音不小,顯然故意讓她聽到的,她腳步微頓,徑直朝外層走去,饒是她說什麼,她不是傻子,這麼跟她離開,她知道樑虹不會做什麼,只是怕她被白露所利用,此一行,不管是去哪裡,都要做些準備纔是……
這麼想着,她加快了些步子,那兩人見她過來,更是走近了兩步,“讓開,我們小姐過來了……”
攔着他的人回頭,看到林糖過來,並沒有立刻放開,朝白露看了一眼,見白露朝他點點頭之後,才鬆開了攔着的手。
“林小姐!”那人上前,不着痕跡的向林糖打量了下,見她除了面色蒼白了些,其他並無傷處,這才鬆了口氣,道:“現在回去嗎?還是您有其他吩咐?”
林糖搖搖頭:“我要跟白家小姐和樑虹小姐去一個地方,你們留下一人跟我去,另一個回去跟孫媽說一下,如果你們少爺問起,也好跟他說。”
“是,林小姐!”
看着他們應下,且其中一人向她招呼過後便轉身離去,她才轉了身朝白露那邊走去,她的手機還在包裡,或許,直接給那人一個電話更是快些,只是……
目光微轉,落在白露一旁的樑虹身上,心底顫了下,許是方纔劇烈的情緒浮現,讓她面對着樑虹熟悉又陌生的模樣,那些歉疚和後悔再次浮現,讓她打不出那通給樑琛的電話,那通電話,她要怎麼說……
我要跟白露和虹虹去個地方,但我怕她們對我不利,所以以防萬一,提前跟你說一聲?
不論她如何的措辭,只要想到終究表達的還是以上的意思,那份虧欠和恥辱感就讓她狠狠的厭惡着自己……
所以最終只是折中一下,讓負責保護她的其中一人回去送個信兒,而她……
口罩已摘下,呼吸間的白氣,在乾冷的空氣裡依舊明顯,一團一團,像是久遠又深沉的記憶,雖很快消失在空氣中,但無論如何,卻是抹不去曾存在過的事實。
“怎麼,說好了?”見她走近,白露直起身子,她不再咳,除了臉色因着方纔劇烈的咳嗽變得不正常的一抹紅,其他又恢復了方纔的模樣,看着林糖,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只是眼神越發的狠辣。
林糖看着她:“要帶我去哪裡,走吧。”
白露冷哼一聲,“別擺出那張婊子臉,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只會對着男人笑?“
樑虹臉色也不好看,拉拉白露的袖子,道:“露露姐,走吧。”
白露看向樑虹,變了一種臉色,朝她點點頭,拉着她的手轉身,餘光裡還狠狠瞥了一眼林糖。
林糖神色未變,擡腳跟着她們走去。
外面圍觀的人已經被勸離,保鏢們也退回原來的模樣,林糖注意到跟着她從小木屋出來的人,正跟在自己身後,而那些人顯然沒有阻止的意思,這讓她些微放鬆了一些。
白露似是不怕被人知道她們去哪裡一般,甚至在讓林糖上了車的時候,還可以安排着那人與她同一輛車……
車子行駛得快而穩,停下的時候卻是在一個她沒有想到的地方,白家的別墅。
這是她第二次來這裡,便是在對面那個不大的公園裡,白露的弟弟白臨風,還曾對她欲行不軌,也是在那一次那人當着白家人的面,那樣的……維護了她……
“看什麼呢!林小姐,請進吧。”門打開來,白露站在門口,看着她笑意幽深,還帶着一絲挑釁。
林糖擡腳走進去。
她來這裡的事已然不是秘密,很快就會傳到小木屋,傳到孫媽那裡,也會傳到……那人耳中……
她知道這些,白露也不會不知道,在這種情形下,林糖知道,白露如果沒發瘋,就不會選擇對她怎樣。
何況,還有樑虹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