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小子,幾年不見還是這麼無趣,”陳守仁擺擺手,“不跟你說了,我找小林有事……不對,你跟小林你們……”
陳守仁才意識到問題一般的,目光打量着兩人,又看到樑琛攬在林糖肩膀的手……
他打量的時候,林糖的目光也在他們兩人之間逡巡,樑琛這一聲陳叔喊出來,她腦中驀地閃過了什麼,長久以來,從一開始見到陳守仁就覺得哪裡熟悉的念頭,那種模糊的念頭終於漸漸清晰了起來,這個念頭太過震驚,反而讓她忽略了樑琛還攬着他的動作,也沒有意識到陳守仁語氣裡的變化……
“陳醫生……你……陳叔?!”她瞪大了眼,喊陳醫生的時候是看着陳守仁的,那一句帶着不確定的陳叔,卻是看着樑琛的。
她在求證。
樑琛朝她點點頭:“嗯,眼前的陳叔,與咱們的陳叔,是一個本家。”他朝她解釋着。
林糖恍然,怪不得她第一次見到陳守仁的時候就覺得好像哪裡熟悉,卻怎麼都沒想到,他會是與樑宅那個總是笑意慈和的陳醫生是本家啊……
只是陳守仁這是卻擰了眉:“別,可別把我跟那家人扯在一起,我早就跟涼城那邊沒關係了,說到這裡,小林你跟樑琛怎麼回事,你不是小舜子的女朋友嗎?”
陳守仁說着,面上的表情越發不好看,看待林糖的模樣,活像她是個給自己丈夫戴綠帽子的女人似的……
林糖在他的眼神裡驀地搖頭:“陳醫生你誤會了……”
“小糖是我女朋友,”樑琛接過話,攬着她胳膊的手更緊了些,面上含笑,“陳叔怕是誤會了,按輩分來說,過不了多久,阿舜怕是還要叫她一句嫂子纔是。”
“嫂子?!”陳守仁瞪大了眼,面上的震驚不比林糖方纔少,他瞪着林糖:“小林,當真?!你真不是小舜子的女朋友?可他分明是……不對,肯定有哪裡不對,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樑琛這小子威脅你什麼了?他們樑家慣常會這一套!”
林糖聽着前面的話只想解釋,聽到他最後一句卻是心底驀地一鬆,想起那樑啓風的做法,心底暗暗就贊同了陳守仁的話,不過還是道:“陳醫生,之前我想您是誤會了,我跟……跟靳舜,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脣角微抿,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只能這麼解釋了,至於樑琛這裡,他們兩人的關係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候,看着陳守仁仍皺着眉不太相信的模樣,她心底嘆口氣,知道陳守仁找她定然是因爲靳舜的事,現在並沒有說的緣故,大概是被突然看到的樑琛驚到了,等他想起來……
“陳醫生,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家裡還有些事,我們就先告辭了,等年後有時間了再去拜訪您。”她這麼說着,擡手拉了下樑琛就要往回走。
“哎……站住!等一下,我還有話問你呢。”陳守仁卻再次拉住了她。
林糖心底微嘆,看來今天是躲不過去了,剛纔那人提起靳舜的時候還用了阿舜這個稱呼,是不是代表……
他或許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的排斥靳舜……
這麼想着,她轉過了身,“陳醫生,您要問我什麼。”
“也不是旁的事,就是小舜子啊,按理說該換藥了纔是,但不知道怎麼的我就是聯繫不上那小子,他在你那兒嗎還?你喊他來換藥啊,這今晚就除夕,我診所也關門,誰還時時等着伺候他啊。”
聽着陳守仁貌似抱怨實則擔心的話,她心下一頓,不覺就看了那人一眼,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知道靳舜現在身在何處,又到底怎麼樣了,只是最後見到靳舜的人,怕是隻有樑琛了,而他……
“他沒事。”樑琛像是沒注意到她的目光一般,只對陳守仁道:“陳叔且放心,他大概是不想大過年的麻煩您。”
“你見過小舜子了?”
“嗯,昨天剛見過。”樑琛說着,面上看不出分毫的異樣,跟陳守仁說話的時候,好似在普通的話家常一般的,若不是她親身見到他與靳舜兩人昨日裡劍拔弩張的氣氛,若不是她清晰的記得他將她堵在牆角,一面吻着她,一面說不許她再提起靳舜的模樣……
她怕是要相信他此刻的話了……
陳守仁後面又說了些什麼她沒太聽得清楚了,後面的話都是樑琛在應對了,她恍恍惚惚被他帶着跟陳守仁告別後,又被他攬着轉過了身,“不是說忘了什麼事嗎?走吧,快回去吧。”他道。
林糖纔回神一般,轉了頭看着陳守仁又消失在人羣裡的身影,驀地回過頭:“你跟他說什麼了?”
他看她一眼:“你沒聽到?”
她一頓,“我……”
他笑了下:“沒什麼,普通家常而已,幾年不見了,總有些話要說的,只是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機罷了。”
林糖抓住他話裡的意思,道:“你們……我是說你們陳醫生,之前在涼城就是認識的嗎?”
“嗯,說起來也是通過陳叔認得的,他是陳叔本家裡的堂弟,按輩分,我們也得叫一聲叔。”
說到最後按輩分的時候,林糖想,他大概是跟自己一樣,想起了某個不按輩分稱呼的人……
“他……”她張張嘴,卻是遲疑了下。
“我說我不知道靳舜的去處你信嗎。”他看着她,突然道。
彼時,他仍舊是攬着她的,她靠在他質地良好的外套上,清冷的空氣裡隱隱有他的氣息在鼻端,只是她的神色卻些微的僵硬,連帶着身子都僵硬了許多,胳膊微動,要將他的手撥下去似的。
他倒也不爲難她,順勢就放下了手。
沒有他攬着她的胳膊,身上的力道一下子放鬆下來了似的,只是心裡,卻沒有她想象中的輕鬆。
“你當真……不知道?”她終於開口,知道自己的質疑或許會讓他不快,還是忍不住道。
“你既這麼問,看來是不肯信我了。”他眸底深深,卻是她不懂的意味。
“與其說是不信,倒不如說……”她頓了下,抿抿脣,聲音不大道:“倒不如,現在除了你,我也不知道還能去問誰打聽他的消息了……”
這句話說出,伴隨着深沉的嘆息一般的,她又想起來這裡的那個晚上,樑啓風說讓她與靳舜相處試試的模樣,她至今想不通樑啓風在盤算什麼,只是不論如何,這個時候讓受傷的靳舜失去了聯絡,一方面是她當真的擔心他,另一方面,還是牽扯到樑啓風的……
“昨天你跟他……跟他後來,又去了哪裡嗎?”許是看他面上的神色還好,她擡眼有些小心的問道。
“在酒店三層餐廳坐了坐,談了談。”他薄脣微啓,道:“我們互相表明了立場罷了,至於後來,他自行離開,我並不知他去了哪裡。”
說到這裡,他突然露出個極淺的笑,不過笑意冰涼泛着冷意罷了,他說:“也算得他識相,他該慶幸現在是在過年期間……”
“你……”
他轉過了頭,解釋般的道:“便是爲了你們,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做什麼,只是他若是再不識相,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分明是溫和的語氣,她卻聽出了一股的涼意,避過了眼去,她知道再說下去便不是明智的選擇了。
“小糖。”
“嗯?”
“如果爲了他好,你也不要再見他。”他長腿邁開走着,微轉了頭看她一眼,似不經意似的道。
林糖被他眼裡的意味震了下,只胡亂的點點頭,心裡卻是更加的亂,原來不止是她一個人的感覺……
他也覺得,靳舜會來找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