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囁嚅一般,嘴脣顫着……
“不用急着回答,”他開口,繼續道,“反正,我們還有許多的時間。”
話落下,她方纔略微沉靜下來的情緒,重新激起淡淡的漣漪……
他分明在說眼前的事,但不知爲何,她卻隱隱有種錯覺,好似他的話,又是在影射着什麼……
心下微頓,她強迫自己不要多想,擡手抹掉臉上的淚,心底暗罵自己的沒出息……
多久沒哭過了,偏偏在他面前,從昨晚到現在,已經哭過了兩次……
他落在她背上的手,一下下安撫似的輕拍着她,“張瀾山的事我會處理。”
她被他攬在懷中,隨着他的說話,能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她點點頭,他不再提剛纔的話茬,她也強忍着恢復着情緒,點點頭,道:“那……虹虹那邊,我聽陳叔說……”
陳醫生說過,樑虹的病情,最爲了解的是張瀾山,而樑虹本人,想起她昨晚的話,她對張瀾山是極爲信任的……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他拍着她後背的手,落在她腦袋,輕輕撫了撫,“林糖……”
他又開始這般叫她……
神思微頓,她氣息亂了一瞬,“嗯?”
“你說,是不是人人都該有一個被原諒的機會。”
她一愣,擡頭看着他,“你……”
“我不是在說張瀾山。”提到這個名字,他眼底瞬間的冷鷙,不過瞬間,很快的消失不見,下一個瞬間,她再看過去時,便又恢復了原先的模樣,“你說,是,還是不是?”
人人……都該有一個被原諒的機會……
她看着他,那種奇怪的感覺再次傳來,可她卻看不出他沉如墨色的眼底,到底是如何的情緒,心亂如麻,她看着他,道:“就算不是人人都該有的,至少……大多數人,都需要這麼一個機會……”
所以,你是準備……原諒……我了嗎?
這句話,不覺到了嘴邊……
——咚咚
敲門聲卻在此時響起……
她驚得一身冷汗,手忙腳亂從他身上掙扎下去……
“糖糖?”陳笙笙的聲音響起,有些試探的喊她。
“笙笙……怎麼了?”她邊應聲,邊要起身,看着她慌亂的樣子,他好整以暇似的看着,攬着她的手不鬆反緊。
“你放開……笙笙有事……”
恰在此時,門外陳笙笙的聲音也傳了來:“樑琛在吧?外面有一人找他。”
她擡眼朝他看去,“有人找你……”語氣已經有些急切。
他不再逗她,微微用力,徑直抱着她坐起了身子,坐起的一瞬,她推開他的懷抱站到另一側。
他笑了下,起身,順手整理了下衣服,走到門口開了門,“陳小姐。”
陳笙笙站在門口,指了指門口的方向,“外面有人找你……”說着,她的目光透過半開的門,找尋裡面的林糖……
林糖走得不快,此時也到了門邊,樑琛回頭,看她一眼,“你們先聊,我出去看看。”
手心微緊,她點點頭,目光閃避,沒有看他的模樣,待他出門朝外面走去,她迎着陳笙笙含笑的目光,道:“笙笙,你吃完了嗎?”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沒吃完。”陳笙笙點點頭,朝她笑道。
“看你那眼神……”林糖瞥她一眼,“看來是吃飽了。”
“哎,說到這個,”陳笙笙道:“糖糖,謝了啊,送來的飯菜都是我喜歡的。”
飯菜?
心中微頓,看着陳笙笙滿意的樣子,可這些事她並沒有插手啊,難道是……
“笙笙,不是……”話說出一半,就聽到門口有動靜傳來,她頓住,關門的聲音傳來,還沒問陳笙笙,就看到樑琛的身影出現,接着,他身後的人也露出了模樣……
“顧長遇?”林糖愣了下。
“林糖小姐,身體好些了嗎?”顧長遇看着她,溫聲道,桃花眼裡一抹的笑意。
樑琛介紹道:“穀雨,這位是陳笙笙小姐,林糖的朋友,陳小姐,他是顧長遇,我朋友。”
顧長遇與陳笙笙互相打了招呼後,顧長遇又跟她說了兩句話,便道:“林糖,陳小姐,我們待會再聊,我先跟樑總彙報下工作。”說着,他攤攤手,無奈笑道:“沒辦法啊,萬惡的資本主義不給我一點休息的時間……”
看着他貧嘴的模樣,林糖笑起來,上一次這麼聊天,好像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樑琛跟陳笙笙微點頭示意了下,便朝書房走去,身後,顧長遇忙跟上去,林糖也擡手,拉過陳笙笙。
兩人邊進門,陳笙笙道:“剛纔那位顧長遇,跟你也挺熟了?”
林糖點頭,臉上帶了些笑意,“嗯,還算可以了,他……幫過我。”
想到在“酒坊”那次,顧長遇爲了救她還受了傷……
兩人說着進了門,陳笙笙看着她臉上的笑意,朝她眨眨眼,使了個眼色,“老實說,我剛纔沒有打擾你們吧……”
說到打擾的時候,她刻意咬重了語氣,林糖看她一眼:“陳笙笙……”
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模樣,陳笙笙擡手求饒:“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調侃你了,對了,我剛纔跟學校那邊打電話了,不知道爲什麼,比我想象中順利啊,我纔剛說要請假,學校那邊立馬就同意了,還說……要是我忙的話,也不要着急,忙完了再說,學校那邊他們會看着安排……”
她說着,語氣疑惑,“我怎麼覺得……”她說着,目光朝門外的方向看了下,“糖糖,會不會是……”
林糖微頓,隨即笑道:“笙笙,你是不是把他想的太……”
陳笙笙搖搖頭:“不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他就是那種人……你不知道,我剛纔吃飯的時候回想起來,今天早上被他接來的時候,本來聽說你出事了,我差點穩不住了,但他好像能看透我在想什麼,說出的話,不管是安撫我的情緒,還是解釋你的處境,這一秒我有疑問,下一秒他就好像知道似的主動解釋……”
“大概……是因爲你太緊張了,所以看出你的情緒想法也不難吧,”她與陳笙笙坐下,道:“畢竟人在那個時候,也是顧不得隱藏情緒什麼的,再者說,他平日打交道的那些人,一個比一個精明,估計是練出來了吧。”
陳笙笙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可能我把他想的太厲害了,不管怎麼說,還是你瞭解他……”
“我不是瞭解他,我是瞭解你。”林糖看她一眼,淡定道。
兩人說着,陳笙笙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跟她說方纔陳醫生在給她看病時,外面還來了一人來着,應該是找來的傭人,樑琛稱呼她爲孫媽,剛纔那孫媽正好在飯廳收拾,估計待會會介紹給她,林糖點頭表示聽到,心裡卻想到了於玲……
那人又找來了新的傭人,是不是表示,於玲她……
想起昨天於玲的話,她只覺恍如隔世一般,不管怎樣,她至少要知道,於玲是因着張瀾山的緣故,還是真的……背叛了她……
“糖糖?”
她轉頭,陳笙笙道:“想什麼呢,怎麼又走神了?”
林糖搖搖頭,“沒……沒事……笙笙……”
“嗯?”
“我跟你說說……以前的事吧……”她語氣緩緩,目光沉沉閃過什麼。
陳笙笙怔了下,她們相識幾年,一同經歷過最艱難的日子,從傳銷窩裡死裡逃生,那時……還有安向陽在……
像是心照不宣的約定,她們從不問彼此的過往,從對方眼裡能看出相同的封存的痕跡,那種是同類人的感覺特別強烈……
所以即便現在,只要她不說,陳笙笙不會去逼問,也不會因此與她有隔閡,只是現在……
她……終究要說了嗎……
陳笙笙看着她,點點頭:“好……”
既然她要說,那麼她,就聽。